這一瞬間,簡直比一個世紀還悠長。我拿著手機,聽著白綾和錢凱在病房內的爭吵,心中卻宛若神遊天外,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該怎麼辦才好?要不要通知施少強?
正在我失魂間,忽然聽到電話中白綾冷冷地對著錢凱罵道:「你滾,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錢凱的聲音:「綾綾,咱們別鬧了,這事我有責任,可是孩子是沒錯的。你放心,我絕對負責。」
白綾冷笑:「笑話,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我可沒要你來負責,我難道不能自己負責嗎?」
錢凱可不是吃素的主,嘿嘿冷笑:「我既然來了,你以為還能由得了你嗎?」
白綾更不吃這一套,寒聲道:「孩子是我的,我愛怎麼處理關你什麼事,別以為錢凱你想什麼我不知道,別以為有了孩子我就能任意聽你擺佈,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玩完了,懂不,錢總!」。
錢凱陰霾地一笑,哼哼道:「我說白綾,別給臉不要臉,我的忍耐很有限度,這事我要不知道,這孩子你做掉也就做掉了,可是我既然已經知道了,而且來到這兒,這事可由不得你一個人任性妄為!」
白綾顯然有些氣急,大聲嚷道:「孩子在我身上,由不得我能由誰,我愛怎麼著怎麼著,就憑你錢凱還能管我。」
錢凱冷笑的聲音:「我不能管你,你父母總可以吧,我馬上打電話給你父親母親,這事我有責任,我會負責到底,我馬上安排人準備定婚儀式,相信他們也沒話可說。」
我心中暗歎了一聲,一切果然已經在錢凱計劃之中,以白綾父母的職務,當然不同尋常人家,這種事絕對不願意張揚出去,就算心中再恨錢凱,也只能依錢凱的意思做。
白綾不屑地一笑:「錢凱,我從小和你一塊長大,心中一直以為你對我還有一份愛意,然而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真以為有了孩子,我就可以任意聽你擺佈?我告訴你,你再逼我,我連著孩子一塊跳下樓去,死給你看,看你能怎麼著。」
啪的一聲,顯然是錢凱暴怒之下,給了白綾一個耳光,這一巴掌顯然打得非常狠,以至於傳到電話中,都是如此乾脆清亮。我聽著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心下打了個寒戰,暗想錢凱真是白綾的天生剋星。
錢凱一掌過後,冷笑聲起:「清醒點沒有?我說大小姐,我跟你說過,我的忍耐很有限度,Understand?」
白綾顯然被一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蒙了,半晌才聲嘶裂肺地叫道:「好,你錢凱做得出來,也別怪我不給你面子,我跳給你看!」
我心中驚了一下,我自然知道白綾是什麼性格,這種大小姐的脾氣我見識的多了,說得出做得到。心下歎了口氣。我一把掐斷了電話,向樓道疾衝了過去。如果白綾出了什麼事,我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我已經幾個縱越,衝到了四樓,只見白綾的房門口附近,圍站著一群護士,顯然是聽到裡面有嘈雜的吵鬧聲,想進去勸阻,卻被錢凱的幾個手下給擋在了樓道附近不讓過去。
傅琛見我忽然衝了過來,臉上一驚,問道:「你怎麼也來了?」
我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地道:「讓開!」
傅琛見我氣勢如此剛烈,那敢再攔我,只好任我衝入病房內。
光噹一聲,我一把推開了房門,心中忽地鬆了口氣,只見白綾站在陽台上,正被錢凱死死的拉住,正在拚命掙扎中,一邊嚷道:「你滾開,我煩死你了!」
錢凱聽見門響,回過頭來,見到是我,不由臉色一變,抬起右手,以食指向我點了點,冷笑道:「很好!你居然還敢上來!」
人命關天,我那還管得了什麼身份暴露不暴露的事,一下衝了過去,對著白綾道:「白綾,你沒事吧?」
白綾慢慢停止了掙扎,有些茫然地轉過身來看著我。喃喃道:「你回來了,我的水呢?」只見白綾雪白的臉上,有一個烏青的手掌印,可見錢凱剛才那一掌打得有多狠。
我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自己怎麼攪到這種無聊的局面中來了呢?而且還把自己的身份給暴露了,施少強要知道了我是因為這種事的緣故,不批死我才怪。
這時我見到白綾的右手滲出了鮮血,顯然是剛才情緒失控之下,絲毫不顧疼痛,掙脫了注射器的捆縛,以致以針頭挑破了肌膚所致。
我冷冷看了錢凱一眼,呼了口氣,平靜地道:「先把她扶過來再說吧。」這一瞬間,我心中決定了一件事,什麼臥底不臥底,我也不可能再做下去了,自己雖然極不情願,但既然已經攪了這趟渾水,也只有繼續到底,先把白綾的事給解決再說。
施少強做什麼也好,錢凱以後怎麼對付我也好,都是次要的,既然是我把白綾給送到這來的,就得保證她完好無損地回去。這和我心底一直以來對白綾那種難以名狀的喜歡之情並不相干,而是我的人生原則問題。
錢凱冷冷掃視了我一眼,冷笑道:「關你什麼事,你給我滾開同,這是我的女人,我愛怎麼著怎麼著,我想上就上,想打就打,你算什麼,憑什麼來跟我爭?」
我心中一歎,也有些鬱悶地想,是呀,這關我什麼事,我犯得著來湊合。
然而剛剛有些平靜下來的白綾卻忽然死命地一掙扎,一把甩脫了錢凱的雙手,對著錢凱怒吼一聲:「要滾的是你,你讓開!」
白綾原本清麗的臉上這時露出一種讓人望而生怖的臉色,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一字一句地對著錢凱道:「錢凱,我跟你說,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你根本不是我從小認識那個人了,你變了!我死也不會為你生孩子的!」
說完白綾忽然一下站了起來,向門外衝了出去,我和錢凱都是一呆,誰都沒有阻止,白綾越過我身旁的時候,我本可以隨時攔住他的,但剛才錢凱的一句話讓我也有些茫然。是呀,我憑什麼管別人的家事,我自己還顧不來呢。
白綾奪門而出,錢凱忽然也跟著衝了出去,並朝著我大叫一聲:「去追她,別讓她去做傻事!」
我一下明白了錢凱的意思,並不是只有陽台這才能自殺的!
傅琛他們很奇怪地望著連貫衝出房門的我們,奇道:「錢總,怎麼了?」
錢凱頭也不回地道:「誰也不要跟著來!」他自然不想這樣的事讓更多的人知道。何況這些個手下。當然不包括我,就算錢凱不說,我也會去阻止的。
我和錢凱追著白綾,只見白綾根本沒有回頭,轉向樓頂的天台衝了過去。
靜安醫院是家特別的醫院,一切以人為本,當然這個人指的是來這入住的富人。它的天台也和其它醫院的頂樓完全不一樣,佈置的是如此漂亮,無數鮮花點綴著,還擺放著幾架鞦韆和燒烤架,空曠處還有一個羽毛球場,站在天台上,可以一眼望見遠方的湖光山色。
只有入住VIP病房的人才有資格享受這漂亮的天台的,頂樓的每間VIP病房都可以直接步入這漂亮的天台享受陽光與美景。
我們追著白綾衝上天台的時候,蒙軍不知何時也已經站到了天台上,正和馮妤靜輕輕相擁著,望著遠處靜謐的湖面輕笑著。幾個保鏢站在他的病房直通天台的門口,顯然正如醫生所說,他已經決定入住醫院,先來這病房看看條件吧。
馮妤靜聽見動靜,回頭有些奇怪地看了衝上來的白綾一眼,驚叫道:「綾綾,你怎麼也在這,我們剛才還說起你來呢?」那幾上保鏢本要來上攔住我們的,卻被蒙軍輕輕揮手止住了。
白綾根本沒有回頭,只是一個勁地向另一側低矮的圍欄衝過去,畢竟是天台,和白綾病房的陽台不同,這天台上的圍欄什麼的只是象徵性的設置,不足一米高,只要存心,輕輕一躍就可以跳將出去。
蒙軍大叫一聲:「不要跑,那邊危險!」馮妤靜顯然也感覺出了什麼,大叫道:「不要呀,白凌,別做傻事!」
白綾衝到圍欄邊,忽然站住了,望著遠方怔然不語,長髮在風中飄蕩,宛若天仙。
錢凱見白綾停住,臉上不由冷笑了一下,緩緩向白綾身後走去。
白綾頭也不回,只淡淡道:「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說著腳步又向外走了幾步,幾乎站在了那低矮圍欄的面前,只要她真想,重心一倒就可以一飛而下。
錢凱雖然絲毫不相信白綾真的會跳下去,倒也不敢再行相逼,不由停下了腳步,對著白綾的背影道:「綾綾,你這是何苦呢?」
我見白綾暫時沒有一躍而下的勢頭,心下鬆了口氣,不由四處一望,看了看四周的地勢。只見這天台雖然寬闊,但靠向醫院大院的一側因為有個羽毛球場的緣故,已經用半高的鐵絲網封住,另一側則是蒙軍他們站的這兒,直接臨湖而望,一邊則是電梯的頂樓突出部分,我要阻止白綾,必須借助這電梯的頂樓突出部分的遮擋,想辦法繞到她的身側。
心下有了主意,我輕輕湊前,對著錢凱低聲道:「你吸引她的注意力,我繞去那邊阻止她。」
錢凱知道我的身手,點了點頭,對著白綾道:「綾綾,你千萬別做傻事,有什麼我們再慢慢商量好不好。」
白綾不語,仍是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
我輕輕地退後幾步,向蒙軍和馮妤靜站的地方繞去。蒙軍很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卻沒有說話。我站在低低的圍欄前,四處觀察了一下,心中已經有了把握,一下縱身一躍,向樓下跳了下去。穩穩當當地落在頂樓用來裝飾建築的突出邊緣上。
馮妤靜渾沒想到我突然做出這樣高危的動作,不由一下嚇得用手蒙住了嘴,輕輕的啊了一聲。張大了眼睛看著我,這一瞬間,在她的眼裡,我的處境比白綾更危險。
這裡僅有三十厘米不到的寬處供我落腳,我屏住呼吸,身子緊貼著光滑的牆壁慢慢向電梯房那邊繞去,只要錢凱能夠把白綾給引得轉過身來,我就能從白綾的腳下跳上去,阻止住她自殺。
馮妤靜緊張的一邊看我如蛇一般貼行於牆壁上,一邊看著站在那邊邊緣上的白綾,緊張的連大氣也不敢喘。湖風輕輕拂到我整個身上,我有種欲欲墜空的感覺,配合現在的情形,我感覺到一切都荒謬的如此不真實。我渾沒有想過,我會在蒙軍的眼皮底上行這種舉止。
以我的身手,很容易就繞到了邊緣,但我不敢再轉到另一邊去,我怕被白綾的眼神餘光看到。
我輕輕抬起頭來,對著蒙軍做了個手勢,朝白綾那一邊指了指,又指了指我要繞去的方向,示意他如果白綾轉身就通知我,馮妤靜自然是不明白的,急的不停拉扯蒙軍,蒙軍望著我,點了點頭,輕輕一拽,把馮妤靜給拉過身去,顯然明白我的意思,不想馮妤靜太過於強烈的反應驚動到白綾。
這時只聽到錢凱對著白綾道:「不管怎麼說,你先過來吧,這裡太危險。」
白綾冷笑:「危險?跟你在一起才危險吧,這麼多年來,我也算愛過你,也為你做了這麼多事,咱們也該兩清了。」
錢凱顯然也知道了我已經到了拐角的地方,不由大叫一聲:「算我求你了好不!孩子是我們倆的,有什麼我們一起好好商量行不!」
「孩子?嘿,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是你的?」白綾忽然譏笑。
錢凱暴怒,吼道:「不是我的是誰的,騰文俊的嗎?」
我心中暗暗靠了一聲,心想這算那門子事,這時我看見蒙軍伸出手來,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可以過去,顯然白綾已經轉過身對著錢凱了。
我緊貼著光滑的牆壁,快速挪了過去。幾步間已經移到了白綾的腳下。
只聽錢凱怒聲道:「你快說,到底是誰的!看我不把他給宰了!」
白綾嘿嘿冷笑,說道:「我真的好傻,先前還以為你對我還有一點點愛意,以為不管如何,你至少還算關心我照顧我,原來你關心的只是誰給了你綠帽子戴,錢凱呀錢凱,原來你的面子比我的性命更寶貴。」
錢凱猙獰怒道:「他是誰,你給我說出來!」
白綾不屑地一笑:「這關你什麼事,你算我什麼人!」
錢凱終於怒了,大聲道:「好,白綾,算你有種,你再不說,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只聽白綾啊的一聲驚叫,想來是錢凱已經朝他衝了過來。
我心中暗歎一聲,看這架勢再不上去只怕錢凱先把白綾給推下樓去了。我深一吸氣,運勁雙指,一個縱越,越了上來。我剛一伸頭的瞬間,只見錢凱已經張開雙手,正向白綾疾衝過來,白綾顯然也被錢凱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給驚嚇到了,不由向著圍欄靠後一倒。
不要!我大叫一聲,伸出右手死命擋住白綾,而錢凱的雙手,已經掐上了白綾柔細的脖頸。
不要呀!遠處傳來馮妤靜驚叫的聲音。
「我掐死你!」錢凱怒吼。強烈的力量向我壓來,兩人的體重簡直是完全承載在我的右臂之上。
「你放開她,我不住了!」我的腳下已經有些開始打滑,扣住石縫的左手感覺到非常的吃力。只好用頭頂住白綾搖搖欲墜向後傾倒的身子,一邊用右手去扳開錢凱掐白綾的雙手。
望著錢凱那凶神惡煞的猙獰模樣,我心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閃過一個可怕到極點的念頭。這個念頭起得讓我也如此驚懼。
「你讓開,你個死警……」
隨著他這句話,我的右手忽然用力向後一拉,這一瞬間暴發的腕力不知有多巨大,只見錢凱的身子竟然越過了我和白綾的頭頂,一頭向著天際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