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者走到張俊面前,這老人比較瘦削,但皮膚白皙,容貌甚好,想來年輕時定是位相貌英俊的人。老人雖然白髮斑斑,但走起路來龍行虎步,背挺腰直,氣質極佳。
老者慈祥地笑道:「小兄弟,容老朽看看你的傷勢。」張俊點了點頭,老者伸出手來幫張俊探脈,他探摸著張俊的手脈,吃驚道:「小兄弟,你的傷勢恢復得驚人,先前你昏迷時我幫你探過一次,脈象極亂,怎麼不一會兒功夫,脈跳就已經恢復正常了?小兄弟,你的內力的確深厚啊。」
張俊奇怪道:「老伯,我從來沒有學過內功心法,怎麼會有內力呢?」
老者聽了更加驚奇:「你沒內力?」他再次探了探張俊的手脈,臉上充滿疑惑,他將張俊手脈貼到自己耳朵旁傾聽,自言自語道:「奇怪,奇怪……」
張俊不解道:「老伯,我的脈象有什麼問題嗎?」
「小兄弟,老朽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老伯請講。」
老者看了看張俊腰下佩帶的七星寶劍,道:「你……是否練過一些奇妙的劍法?」
這著實不知讓張俊如何回答,驚鴻一劍的絕技絕不可以輕易透露給外人知道,但是,若是隱瞞老者,又不能查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麼毛病。張俊只能略帶隱諱地道:「晚輩的確學過非同一般的劍法。」
老者追問道:「是什麼劍法?」
張俊臉露為難之色,道:「請恕晚輩無法相告,晚輩曾經在家師面前立過重誓,不得透露半句有關劍法的事,還請老伯見諒。」
老者滿臉遺憾之色,張俊也深表歉意,一時間氣氛變得相當尷尬,可能是為了轉移這種尷尬的局面,老者轉而問道:「那小兄弟可否告知老朽你的出生年月時日?」
張俊更感莫名奇妙,心忖:「他莫不是要給我算命吧,我的出生日……應該就是我轉世的時日,幸好娘親有告訴我。」
張俊道:「我是壬戌年壬戌月壬戌日壬戌時出生的。」
老者聞言身子不由得顫了一顫,震驚道:「你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怎麼會……怎麼會如此?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是鬼時,不可能會是人出生的時日,難道……難道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
張俊也不懂什麼鬼不鬼時的,何況自己也不是什麼正常出生的,而是突然轉世來到這裡。他心中一凜:「這老人家或許說得不錯,鬼時不可能有人出生,而自己是從現代轉世變成了先祖,難道是先祖的鬼魂在作怪?可是自己現在明明就是先祖,真是令人搞不懂,這……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老者繼而問道:「小兄弟,我已能猜出你所練的劍法了,是否乃驚鴻一劍?」
這下輪到張俊震驚了,道:「前……前輩怎會知道?」
「小兄弟,你的師傅是誰?」
事到如今,張俊也不想再隱瞞什麼。道:「實不相瞞,家師便是孤獨劍。請問老前輩是……」
老者仰天長歎了一口氣,良久才道:「獨孤劍是我二師兄,老朽便是排名第五的簡燕飛。」
張俊聽了連忙跪地叩頭,道:「弟子張俊見過簡師叔。」
老者摸了摸張俊的手骨,激動道:「小兄弟,你真是太幸運了,你知道嗎,你是驚鴻一劍百年難得一遇的有緣人,怪不得師兄要把劍法傳給你。」
張俊搞不明白了:「簡師叔,我怎麼會是驚鴻一劍的有緣人呢?我的驚鴻一劍都還沒游盛鳴那老賊厲害,我看應該游盛鳴才是百年一遇的有緣人吧。」
簡燕飛道:「游盛鳴是我三師兄,他天資聰穎,是我們五師兄弟中天賦最高的一位。這驚鴻一劍是我師傅傳授給我們五師兄弟的,就屬三師兄他練得最好。可惜師傅一直都說三師兄沒有練到最高境界,師傅說驚鴻一劍還未遇到有緣人,只有有緣人使出此劍法,才能將驚鴻一劍發揮到最大威力。而這有緣人就是要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這種人可以說是萬中無一。」
張俊驚喜道:「那我就是這萬中無一的人了?」
「沒錯,老朽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真的會有鬼時出生的人。」
張俊想起自己每次使出驚鴻一劍時,威力都會比前次大大提高,看來簡燕飛說的話不假,自己真的就是那有緣人。張俊欣喜若狂地再次跪拜簡燕飛,道:「謝謝師叔指點,弟子以後一定會加倍苦練驚鴻一劍,把它發揮得淋漓盡致。」
簡燕飛一臉和藹地扶起張俊,和善地道:「小兄弟不必多禮,二師兄真有服氣,竟能收到百年一遇的有緣人做徒弟,我真是羨慕他呀!對了,二師兄他近來可好?」
一提到獨孤劍,張俊的眼眶就紅潤了,忽然悲從中來,情不自禁地滴下眼淚,道:「師傅他……他老人家……被游盛鳴這狗賊給……害死了。」
簡燕飛臉色微變,他拍了拍張俊肩膀,安慰道:「孩子,別傷心了,也許這就是二師兄的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當年師傅早就看出三師兄他心術不正,三師兄他為人好勝自大,從來不相信師傅所說的有緣人,自認為自己已經練到了驚鴻一劍的最高境界。孩子,看來你就是三師兄的剋星,老朽相信,假以時日,你的驚鴻一劍一定能勝過三師兄。」
「我一定會練好驚鴻一劍,殺了游盛鳴這個狗賊,替師傅,替我全家報仇!」張俊兩眼泛著殺光道,「可是游盛鳴這狗賊的劍法真的是很高強,弟子不知道何時才能如願以償,手刃此賊。」
簡燕飛歎息道:「可惜我師傅遠在天山,如果能得師傅指點你一二,你的驚鴻一劍一定會有大的長進。」
「師公他……」張俊本來想說「師公他老人家還沒死嗎」,話說到一半突然又忍住了,他想起以前自己說師公死時他師傅那張嚴肅的臉。可是他真的很難相信,師公他的一幫徒弟都這麼老了,怎麼師公他老人家還健在?
張俊試探性地問道:「師公他老人家現在還在天山麼?」
簡燕飛點頭道:「對,師傅從不離開天山。」他說話的語氣哀惋,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悲傷。
張俊心裡感到很奇怪:「師公竟然沒死,為什麼師傅和師叔都一樣一提到師公時就臉露悲哀呢?」他不敢向簡燕飛提出這疑問,生怕觸動到這位師叔的傷心處。
張俊就住在這山谷的茅屋裡,他每天都與簡燕飛探討劍法,這讓他受益匪淺。張俊每日苦練驚鴻一劍,閒時就陪小蝶玩耍。小蝶就是那個十一二歲的可愛小妹妹,她是簡燕飛的孫女,從小就跟簡燕飛生活在這山谷之中,張俊知道這子孫二人肯定是為了逃避江湖恩怨才到此隱居。
在茅屋住的這段日子裡,張俊和簡燕飛、小蝶相處得很開心,特別是對小蝶,張俊對她有種特殊的好感,每次練劍之餘都陪她在山谷中盡情嬉戲。張俊很同情這個小姑娘,或許這就叫同病相憐吧,他跟小蝶都是失去了雙親,但小蝶最起碼還有一個爺爺,而張俊則更為不幸,他是孑然一人。
張俊一直很想知道簡燕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帶著孫女來到這山谷隱居,但是簡燕飛不肯明說,自己也不便多問。
日子過得很快,終於到張俊告別的時候了,他深懷皇帝密旨,要前往四川蜀國完成趙匡胤交給他的任務。張俊向簡燕飛問明了這山谷的出路,就向這子孫二人告別:「師叔,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出去嗎?」
簡燕飛笑道:「師叔我在這山裡住慣了,出去反而不習慣。」
張俊知道簡燕飛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他也不便多問,起身告辭。卻被小蝶拉住了他的手,小蝶哭道:「大哥哥,你別走好麼?留下來陪小蝶玩,好麼?」看著小蝶淚光閃閃,哀求的眼神,張俊彎下腰去撫摸她的臉,溫柔道:「小蝶,你還小,不懂這世上人心險惡。你還是乖乖地留在這陪你爺爺吧。」
小蝶不依道:「大哥哥,那你也留下來,好麼?」她死死抱住張俊,號啕大哭,不讓他離開。
簡燕飛道:「小蝶,你聽話,不許胡鬧。」
小蝶哭得更厲害了,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大哥哥走……」
張俊實在拿這小女孩沒辦法,只好好聲好氣地哄道:「小蝶乖,你還小,出去會很危險的。大哥哥答應你,等你長大了之後,大哥哥一定回來帶小蝶出去,好麼?」
聽了張俊的話,小蝶這才稍稍止住了哭泣,哽咽道:「大哥哥,你可不許騙我,等我長大了,你一定要回來。」
張俊輕輕摸了摸她那稚嫩的臉蛋,道:「大哥哥絕不騙你。」
「那你跟我拉鉤。」
張俊無奈,只得跟她拉鉤,口中還朗朗地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說完連張俊自己都臉紅,他竟然把自己在現代時小孩子家玩的把戲在這用上了。
小蝶高興地道:「大哥哥說得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