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大官人 第四卷 京城風雲 第四章 滅識
    倪姥姥老而彌堅,所使飛劍雖然不是法寶級別,仍夷然不畏,御劍直迎而上,強行擋架住那道流火。糾纏交斗片刻,終於化去流火,又即驅劍攻前。

    齊放鶴亦早知無法輕鬆擊退倪姥姥,再度屈指虛牽無形弦。

    「嗖、嗖、嗖。」

    法寶全仗御使者本身真元灌注展現威力,驅使赤煉弓連續不斷射出三道赤紅的流火後,以齊放鶴凝嬰期的修為原本就有些吃力,何況現在又已經受傷,只覺護丹精元運轉微有遲滯,面上浮現一層青色,深吸一口氣,急速提運真元力才壓了下去。

    倪姥姥化解先前一擊已是頗為勉強,眼下三擊同發,心知再行硬擋於已大大不利,說不定便會落個劍毀人傷,正欲避過其鋒芒,召出自己的法寶拚鬥,耳邊突有人大喝道:「姥姥讓開……看老子的法寶。」

    天空中突然有寶藍色的光芒激烈地閃爍起來,顯現出一隻形似圓肚矮花瓶的法寶,那種寶藍色的強光就從瓶口中發出,形成一塊有若實質的防禦屏障,擋下赤煉弓的那三道流火。跟著瓶型法寶飛速旋轉,一束束深藍芒矢迅疾飛出,帶起尖厲的破風聲,密密麻麻射向齊放鶴。

    齊放鶴見勢不妙,也顧不上再攻擊,趕緊在身前布下一層防禦罩,又飛快穿上戰甲。

    這些深藍色芒矢的單個威力並不是很強,齊放鶴的防禦罩盡能抵擋得住,可是架不住數量多啊。那個瓶狀法寶就像一個無底洞,源源不斷地釋放出無數的芒矢,猛烈地傾洩飛射。

    片刻之間,防禦罩的厚度眼見著便薄了下去,齊放鶴沒想到狄小石的法寶這般厲害,情知支撐不了多久,狠心一咬牙,又自咬破舌尖,將一口帶有精元的鮮血噴在赤煉弓上,然後飛快捏了一個法訣,狠狠扔了出去。

    赤煉弓頓即光芒大盛,發出類似弓弦震動的沉悶的「嗡嗡」聲,不過聲音異常之大,就彷彿成千上萬支大弓在同時劇烈震鳴一般,弓臂兩端亦閃出兩點耀眼的紅芒,延伸出兩條火紅的弧線,飛速向弓臂中部會合。

    就在這時,那層防禦罩左面有一點被深藍芒矢攻破,緊接著破壞處迅速擴大,眨眼間的工夫,整個防禦罩便完全崩潰,化為虛無。

    那些源源飆射的深藍色芒矢似乎也有著自己的意識,感覺到擺脫了前進的阻礙,興奮地尖嘯著,若沙場上大肆收割生命的箭矢,鋪天蓋地惡狠狠地撲向目標。

    赤煉弓上的兩條弧形火線此時合到了一處,「嗡嗡」異嘯聲登時更響,弓身上辟辟啪啪炸出無數閃亮的火花,隨即爆出一團巨大的星型火芒。光環擴展開處,急飆而至的深藍芒矢便像是蠟條射入了沸騰的鐵水中一般,嗤嗤輕響著消失了。

    赤煉弓隨即迸出無數道煙花般的流火,嗤嗤尖嘯,像是火山裂縫中衝起的一波波岩漿,完全壓制住狄小石法寶的攻擊,逆轉了雙方的形勢。

    底下慕容世家船上的眾人望見如此激烈的場面,面容都禁不住有些變色,為狄小石緊張起來。慕容荻俏面雖無異樣,但眸中卻透露出擔心,纖手不自覺地握緊。

    其實,元神期以下的修行者拚鬥法寶,攻防的形式相當單調,外在的呈現還局限於能量氣勁化,只有突破這道修行的大關隘,能夠以真元力擬形化物,相互爭鬥的場面才會顯得五花八門精彩紛呈。

    「*,這老小子還有幾下子。」

    狄小石早知道凝嬰期的修行者沒那麼好對付,並不如何驚訝齊放鶴的手段,亦雙手迅速掐出一個法訣--若是他的修為已經達到元神期,就不需要這些多餘的動作來控制法寶,而是動動神念就足夠了。

    天工老祖煉製的法寶快可媲美仙器,無一不屬修行界的頂級極品,齊放鶴的赤煉弓威力雖還過得去,與之的差距卻也不只一分半點,兩者真正拚鬥起來高下立判。

    只見那瓶型法寶復閃爍出更為耀目的寶藍色異彩,就如一輪明月的光華放大了萬千倍,色彩雖然極其美麗,其中卻亦蘊含著極其恐怖的能量。所散發的光暈水波一樣無聲無息蔓延開去,與勢道迅猛的流火稍一接觸,後者便很快消融,化為無形。

    法寶不如人,就需要真元力硬頂了,或者乾脆主動認輸敗撤。但這個時候怒火攻心的齊放鶴已經快陷入暴走狀態,狠不能拼了自己的老命,當然沒有絲毫撤退的念頭,只一鼓作氣地提聚真元力催動赤煉弓。但見一道道能量勁氣如同漫天火雨一般,瘋狂地攻向狄小石,十分壯觀,底下觀戰的眾人手心都不由自主捏出了一把汗。

    瓶型法寶此時緩緩旋轉起來,寶藍色的光彩霎時大放異芒,強烈得將日光都遮掩住了,就像是夏夜仰望時宇宙中美麗無匹的漩渦狀星雲。一點點一滴滴的深藍水晶狀物被拋灑出來,速度並不很快,也並不密集,但赤煉弓所放出的流火能量剛射至這些水晶面前,便彷彿突然進入了一個個無形的黑洞裡面,無比詭異地,就化作了虛無。

    操控赤煉弓的真元力驟然大了許多,齊放鶴只覺真元決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去。赤煉弓是他自己的法寶,然而這時就像狄小石端出來的一台超大功率的強力水泵機,在不受控制地貪婪抽取著他的精血。以這種速度,已然受傷的齊放鶴只怕會在一時半刻之後,體內全部的真元就會被流失得一乾二淨。

    法寶的差距太大了。

    齊放鶴醒地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並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斗中,若他當機立斷放棄攻擊,盡可以收回赤煉弓全身而退,狄小石決不會趕盡殺絕置他於死地。只不過,齊放鶴一向是個驕傲慣了的人,否則也不會教出沐天傑那樣狂傲的徒弟。一個驕傲慣了的人,通常對自身的實力都非常自信,也通常會把自身的實力高估出那麼一些,更何況,齊放鶴楚對手的實際修為其實還處於金丹後期,比自己低出一籌有餘。

    凝嬰期與金丹期中間還整整隔出了一個化丹期,就修行者而言,這個差距其實相當之大,依*法寶也難以彌補。所以,驕傲的齊放鶴不甘就此認輸,而是生出了一個僥倖心理。

    他非但沒有控制自己真元的流失,反而竭力將真元灌入赤煉弓中,連精醇的護丹精元都輸出了少許,真元的流轉因此出現了斷層,導致金丹的運轉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金丹停止運轉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齊放鶴眼前一黑,感覺渾身虛弱得幾乎要萎頓。他知道,就這麼一下,自己足足要耗費五年的光陰才能補回來。

    但是齊放鶴不後悔,他的身份在修行界--當然是指太沌神洲世俗人眼中的修行界當中,還頗有些名氣,要是被一個年青小子打得落花流水,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因此他就算拼掉一半的修為也是在所不惜。

    大量真元灌入,赤煉弓驀地閃出一道強光,飛射的流火頓止,弓臂上湧出無數的火紅光絲,飛速匯聚,形成一支成人手臂粗細的巨型稜箭,通體耀著熾烈的火焰,令人望而驚心。

    倪姥姥心中一凜,急忙叱聲提醒:「臭小子當心,姓齊的要出絕招跟你拼老命了。」迅疾飛至慕容荻前方上空,以免發生意外來不及護衛。

    出絕招拼老命?老子又沒掘你家的祖墳,犯得著麼?狄小石嘀咕,心裡也上了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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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支巨箭急遽閃亮,四周的空氣似乎都隨之顫抖起來,終於與赤煉弓融合為了一體,挾著驚心動魄的厲嘯往狄小石射去,速度快得破開的空氣都來不及聚攏,在箭體尾椎後形成了一條扭曲的真空軌痕。

    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是狄小石與修行者第一次實質意義上的拚鬥,絲毫沒有退讓的意念,也鐵了心要死磕,嚷道:「***,老子還怯你不成……給老子頂上去。」

    火紅巨箭劃破天空,飆出一道長長的弧光,像在天空深深刻下一道血色傷痕,轉眼便至近前。

    兩件法寶正面狠狠撞上。

    狄小石只覺全身劇烈地一震,氣血激烈翻騰,胸頭如有大錘猛擊,難受至極,急速提運混元力才恢復過來。

    瓶型法寶的藍色異彩稍稍往內一斂,隨即無聲無息地迸漲開來,猛烈噴湧出一波巨大的浪潮,一瞬間將整個天空都映照成了猶如幻境般美麗的瑩藍。

    每個人的耳中都是死一般的寂靜,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時間也彷彿緩慢了百數倍,只看見那片藍色能量風暴安詳地,從容不迫地在天地間滾湧著、席捲著、碾壓著、摧毀著面前的一切。

    法寶並非本身具備靈性的活物,需要人來操控,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以狄小石的淺薄修為,還不足以完全御使這件瓶型法寶。但眼下法寶在發動時本體遭受外來力量的打擊,便自然引發了它所有的能量反擊,效果就跟它原來的主人--天工老祖親自操縱法寶進行攻擊一般無二。

    一個處於渡劫期宗師級別的修行者全力攻擊一個凝嬰期的修行者,而且所使用的法寶還不只高出一個等級,後果可想而知。

    首先遭殃的是赤煉弓,在恐怖如颶風的能量衝擊波前面,火紅的光芒立時全數失色,瞬即炸得粉碎,跟著,便是齊放鶴了。

    若齊放鶴有元神期的修為,或許有一線生機逃脫,但很可惜他沒有。如被萬丈烈火捲入的一片枯葉,齊放鶴甚至沒有來得及做出遁避的動作,霎那間肉身就灰飛煙滅,苦修了數十年的金丹僅閃爍出一點黯淡得難以察覺的微光,亦就此化為烏有。

    從肉體到魂魄,齊放鶴徹徹底底地形神俱滅,再沒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丁點的痕跡。

    沐天傑非常幸運,他幸運地處在能量颶風的範圍外,僅僅只受到了一點波及,但也像被一巴掌拍到的蒼蠅般,當即從半空中栽了下去。

    這個時候,眾人才感覺到頭頂上似乎刮過了一陣前所未見的巨大風暴,耳朵裡灌滿了一種異響,耳膜都彷彿要被衝撞開,盡皆駭然捂耳。

    能量浪潮繼續推進,速度當然不是眾人的錯覺那般慢,轉眼之間,就撞上了黑龍峽左邊一座聳立的險峻高峰。

    「轟隆隆……」

    那座山頭下如有萬噸火藥轟烈炸開,塵土沖天騰起,整塊整塊的泥土、數人才能合抱的古樹、磨盤大小的岩石,紛紛像沒有重量般在半空裡翻翻滾滾。

    日哦,這是老子弄出來的麼……如此壯觀的景象讓狄小石也有些傻了眼,用力甩甩腦袋,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是實。

    泥石樹木落下後,瓶型法寶的能量亦耗盡,光芒消散墜下。狄小石飛過去一檢查,這件法寶內置陣法全部散亂,無一絲能量存留,已然是廢了,起碼要等到他修出元神能夠自行煉器後,才有希望復原。

    「臭小子。」

    倪姥姥飛近來,手中還提著一個人,卻是沐天傑受傷墜落時被她所救,沐天傑戰甲已經稀爛,神智還處於昏迷之中,也不知傷勢究竟有多嚴重。倪姥姥又是震訝,又是驚駭,面色極其難看,緊緊盯住狄小石,還有一絲敵意,道:「你出手怎麼就不留絲毫餘地,也未免太過狠毒了。」

    的確,殺人不過頭點地。修行者相鬥,取對手性命自是正常之事,但就算血海深仇,也不過多是毀其金丹元神便會罷休。滅去敵手所有靈魂神識,令其連再入輪迴也不可再得的行徑實在有傷天和,等同魔道,是修行界大忌中的大忌,極易引起公憤。

    狄小石可不楚這些禁忌,理直氣壯道:「姥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別人先想要我的命,技不如人死在我的手下,難不成還是我的錯麼?」

    倪姥姥沉聲道:「我沒說你殺他有錯……噫,你做了什麼自己還不明白嗎?」

    狄小石不明所以,攤攤手道:「我做什麼了?」

    見他似乎真的不懂,倪姥姥神色稍霽,略略講解了一遍,狄小石這才恍然,但也並不是很以為然,撇撇嘴道:「人死如燈滅,他靈識全昧,就算重新投胎做人也跟今生再沒了牽連,又有個屁的用,照舊是一了百了。」又道:「再說這也不能怪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剛才是法寶失去了控制,你看,現在它都廢了。」

    倪姥姥又盯了狄小石片刻,看出他並非說謊,神色更緩和了許多,搖頭歎氣道:「這雖然只是一個意外,但對你以後的影響可就大了……唉,我會為你證明解釋的,不過有多大作用就不知道了。」

    狄小石毫不在乎地笑道:「有什麼好解釋的?別人信不信都隨便。」

    倪姥姥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正要將沐天傑送到那艘軍艦上去,忽有異聲傳來,扭頭看時,不由得為之一驚。

    但見被能量浪潮擊中的那座峻峰的臨江面峭壁上,正緩緩裂開一條不規則的斜縫,縫隙晰可見地漸漸擴大,裡面黑沉沉地,大塊大塊的岩石和著泥土剝離急墜,便如一頭巨大無朋的怪獸獰然張大了血盆大口,貪婪的涎水在紛紛落下。

    瓶型法寶所放出的能量其實並沒有將整座山頭擊塌的威力,只是山體因為風化,峭壁中段本身又有一道縫隙,這才因此崩裂。

    「不好,快護船。」倪姥姥急喝。慕容世家的大船尚距峽口不遠,山體崩坍下來雖然不會直接砸在船上,但引發的洶湧巨浪必定會將之傾覆,船上的人泰半凶多吉少。

    狄小石亦知情況緊急,喝道:「我來。」飛掠至船上,將慕容荻抱起再飛上空中,從如意戒中取出一件形如寶塔的法寶,抖在大船上空。

    法寶底部射出八角金光,將大船籠罩在內。對天工老祖留給自己的所有法寶,狄小石基本上都已摸索楚功能用途,這寶塔是一件側重防禦的法器,保護的面積越小,就越難攻破,一艘船隻的體積並不是很大,法寶護住它應該不成問題。

    倪姥姥還來不及驚訝狄小石為何會有如此之多層出不窮的法寶,峭壁上的裂縫已經愈來愈大,那座山頭逐漸傾斜,泥石雨點一般落下,在河面上濺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浪花。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駭得呆了,泥塑般張口結舌瞧向一寸寸傾斜的山體。

    整個山頭沿著裂痕沉重滑下,岩石斷層的磨擦聲響徹天地,就像是有巨鋸在眾人耳邊劇烈戈割,難聽至極。

    「轟……」

    山頭終於完全傾塌在黑龍峽的江面上,山一般高的浪頭驀地沖天而起,陡直的波濤如同萬馬奔騰,呼嘯著往峽谷兩端滾滾奔湧。

    慕容世家大船上,人人均只覺腳下劇烈地一震,跟著身不由己地彈了起來,跌作了滿甲板的滾地葫蘆,個個駭然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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