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大官人 第二卷 馬大哈當家 第九章 入宮
    天子腳下,王都之中,一夜間十餘人同時遇害,這實是非同小可的大命案。甚至驚動了刑部尚書,聞訊後大是震怒,責成護衛京城治安的上京府三天內將兇犯緝捕歸案。

    上京府的捕快衙役哪敢有些許懈怠?雷厲風行一改以往弛惰習氣,雨後螞蟻般傾巢而出,上京城的大街小巷頓即到處雞飛狗走。

    短短的三天時間飛快過去,這件血案卻是絲毫查不到頭緒,期限到後,辦案的差役有好些被板子打得屁股開花。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三天裡,陳年舊案倒是破了不下數十件,平時為非作歹偷雞摸狗之輩亦逮了好幾百人。上京府裡老爺們的貴臀無故吃了皮肉之苦,忿恨之餘,自是加倍發洩到這些地痞潑皮們的賤臀上。

    一時之間,到處鬼哭狼嚎怨聲載道,不論官差盜匪,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切齒痛罵,詛咒那個罪魁禍首屁股生瘡流膿不得好死。

    驚天血案未破,刑部尚書大發雷霆,又限期三日,若再不能捕住元兇,所有相關的辦案人員皆要撤職查辦。

    這道公文一下,上京府中上至府尹,下至獄卒,人人無不叫苦連天。這種突發性的兇殺案莫說只寬限三日,就算再給三月、三年甚或三十年,也不見得就能夠破獲。若是兇手已然逃遁遠去,這天下之大,那更是全然無處可覓,大夥兒就等著被擼帽子、扒褲子、捱板子、睡號子罷。

    上京府的官差們碰上這麼一檔子倒霉事,只急得個個憂心如焚火燒火燎,最終一個心思精細的老捕頭想出了個找人共當擔子的良策,向府尹進言道:「義記典當行其中一人死於街頭,有人曾見到兇手會飛,不是修行者,便定是妖精一族無疑,單憑應天府的力量,對此自然無能為力,應該報請達人府的高人前來協同辦理才對。」

    正為此事絞盡腦汁食寢不安的府尹聞言豁然開朗,頓時大喜,好生稱讚了這老捕頭一番,當即火速派人去求助。

    達人府受朝廷供奉,倒也沒有推諉,來個知奉瞭解了一下情況,見喪命的均是在街坊鄰里名聲臭不可聞的不法之徒,很有些不悅,道:「這些無良小人死有餘辜,我等修煉每一日每一時都彌足珍貴,豈能浪費在這等鼠輩身上?」說畢便怫然拂袖而去。

    上京府府尹正中下懷,又即火速擬文呈報上去。

    刑部尚書權柄雖然烜赫,卻也難以管束到修行者,既是達人府不願出手幫忙解決,那麼責任就自然不能全由上京府來承擔了。於是這起案子便被擱置起來,上京府上上下下全體鬆了一口大氣,從此無人再自尋煩惱加以過問。

    過得十數日,命案所引發的轟動漸消,適逢此時,鄰邦烏方國仁王起兵造反,消息風一般傳遍大楚,朝野上下為之震驚,街頭巷尾便鮮有人再議論這起血案,茶餘飯後的話題均轉向鄰國兵戈之事。

    狄小石對這些毫無所知,那一天當晚,他便帶著歸拾兒出了上京城,在郊野找到一處荒僻地方,為歸拾兒築好修行入門基礎,傳授引氣煉精的口訣。之後歸拾兒入定了半月有餘,他一直在旁邊為之護法。

    狄小石當然沒有天工老祖那般能耐神通,能一舉將歸拾兒的修為提升到煉氣後期,助其初步伐毛洗髓,勉勉強強才達到了引氣中期階段。境界雖是低微得不值一提,但不管怎麼說,歸拾兒也終歸屬於修行大軍中的一員了。

    從入定中醒來,歸拾兒的氣質有了顯著的改變,他原本予人的第一印象較為輕浮,如今望去,卻是懶散中隱露不羈的活力,配上良好的外型,男性魅力十足,可令無數情竇初開的少女為之芳心萌動。他自己亦能晰感覺出身體的變化,但並未表現出如何的興奮,反而呆呆地站著發怔。

    狄小石大為疑惑,伸手在他面前晃動,奇道:「老弟,你不是高興得傻了罷?」

    歸拾兒忽然笑了一笑,道:「是有點。大哥,耽擱了這麼多天,會不會誤了你要辦的事?」

    要找齊煉丹所需材料困難至極,以天工老祖所言,二三十年間能辦到已經可以說是僥天之悻。狄小石這時想起,心情頗有些沉重,怏怏道:「耽誤這點時間算得了什麼?」

    見他悶悶不樂,歸拾兒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大哥能不能告訴我?雖然我本事不算太大,不過跑跑腿四處打聽下消息,那是絕對不成問題的。」一邊說,一邊拍著胸膛以示自己非常能幹。

    狄小石哈哈笑道:「咱們是兄弟,說什麼跑不跑腿的?」也不相瞞,把自己要找的斷情露、黑心草、離火冰蘿、赤魂蛟珠、洞幽胭脂璃等五樣奇珍講給了歸拾兒聽,略去其用途及有關緣由,只透露要拿這些東西來救一個對自己極為緊要的親人。

    聽狄小石說,烏方國仁王進貢給大楚宣威帝的胭脂玉璃有可能是那洞幽胭脂璃,他想進宮去一探究竟。歸拾兒唇際隨時掛著的笑意頓時一斂,簇起眉道:「大哥,皇宮有好些修行高手,這件事可得仔細計較一下,千萬不能魯莽行事。」

    狄小石是個沒有多少主意的人,搔頭道:「怎麼計較?」

    歸拾兒自幼在鮑魚之肆求生打混,心思練就得極為伶俐謹慎,考慮事情可比狄小石周到不知凡幾,道:「咱們先得打探楚,先確定這胭脂玉璃就是洞幽胭脂璃,然後再商量個萬無一失的法子去盜取出來。」

    狄小石皺眉道:「這樣麻煩得很,世上哪會有什麼萬無一失的法子?不如直接下手。」

    歸拾兒表示反對,道:「皇宮這麼大,咱們連寶物放在哪兒都不知道,又怎麼下手?」

    沒主意不等於沒主見,狄小石一旦下定決心,便九頭牛也拉不動分毫,執意道:「前怕狼後怕虎能成什麼事?不管這麼多了,先進宮再說,今天晚上就去。」

    歸拾兒沒奈何,也只好由得他。

    離開前,狄小石從如意戒裡找出一個儲物手鐲,放了一把適合歸拾兒的火屬性飛劍與幾件法寶,再加上一套鎧甲,及幾塊複合型戰符與防禦符進去。教歸拾兒如何使用後,又囑咐道:「沒到金丹期以前,飛劍與攻擊型的法寶你還用不上,如果遇上敵人,就用防禦性的法寶和玉符護身。」

    雖然歸拾兒剛入修行之門,還不完全楚這些東西對於修行者來說有如何寶貴,但心中感動卻是無以復加。不過神色中並未流露出半分,只簡潔應了一聲,便接了過去。於他而言,狄小石給予的恩惠固然令人感懷,這一份毫不虛偽的平等朋友情誼,更為讓他刻骨銘心。

    「的篤、的篤……當」

    夜色深晦,上京城像被一層潮濕的黑紗緊緊圍裹住,昏沉、陰鬱、冷,萬籟俱寂。偶爾才能聽見幾聲報更的鼓柝,在紛飛的細雨中顫悠悠地迴盪,幽遠而淒涼,使得這個乍暖還寒的春夜愈發寂闃。

    大楚皇城規模宏大,佔地極闊,宮殿重重樓閣櫛比,異常恢弘雄偉。外面環圍著一條闊達近百米的護城河,堤岸全數為青色長石壘砌而就,堅固陡直。

    皇城西面,護城河與高聳城牆的寬闊夾道上,一隊盔鎧錚亮陣容整齊的禁衛軍巡行而過。

    他們的身影遠去後,牆根一處,冰冷的空氣突然如無形的水波般蕩漾起來,慢慢顯露出一道身形。

    「***,看來皇帝混得還不是太窩囊,弄得老子進個宮也這麼費勁。」狄小石嘀咕。他本想趁著夜色直接飛進皇宮中,但沒想到整個皇城都布著一層嚴密的禁制,從上空飛入立時便會將之觸發。若非他察覺得及時,這會兒多半已成了一隻自投蛛的小蟲子。

    這也只能怪狄小石自己淺薄無知毫無見識,這大內禁地警戒何等森嚴?若是隨便來個修行者都能如入無人之地般,大搖大擺地闖進闖出,那九五之尊君臨天下的帝王寶座,只怕也沒幾個人願意提著腦袋履險蹈危去搶著坐了。

    城牆筆直聳立,高達十餘米,厚度亦是接近兩米,悉數由一塊塊噸許重,大小相當的堅硬花崗岩磥砌,間隙極為緻密,便薄刃也難以插入。此時被綿綿淫雨連日浸潤,整道城牆有如油潑,滑不溜手,於常人而言,實在堪稱是一道不可摧毀逾越的險隘。

    怕觸動了禁飛的防禦禁制,狄小石像只壁虎一樣,小心翼翼順著牆面往上蹭,伸手攀上牆頭爬到內裡邊,探出腦袋一瞧,只見數十米外又是一道高大堅固的城牆。左右顧盼沒有發現異常後,他順牆溜下,一縷煙般從夾城中飄了過去,又自嘀咕:「日哦,當皇帝的吃飽了撐得慌,沒事整天叫人砌牆玩,當老子爬上爬下不辛苦麼?」

    怨念歸怨念,這牆還是得爬,再越過一道相對較矮的鍺紅色宮牆,總算無驚無險順利潛入了皇城之內。

    林木掩映處,一棟棟飛簷瓦頂讓狄小石傻了眼,儘管心下有所準備,他卻還是沒能預計到大楚皇宮會有如此之大。粗粗望去,高低錯落的殿宇樓台怕不下數百座,想從中找出一件不知放在什麼地方的小小物什,無異於大海撈針,其困難可想而知。

    如一個初出茅廬身手拙笨的小賊,狄小石在假山花木中探頭探腦地潛行,躡手躡腳掩近一幢低矮房舍。側耳細聽一番,無聲無息震斷門栓,閃身入房,制住床上睡著的一人,悄悄提到外面的園林裡,隨手在周邊布下一個遮音陣,弄醒這人問:「你要死,還是要活?」

    這人在暖乎乎的被窩裡睡得正香,醒來卻發覺身處又冷又濕的泥地上,四周漆黑一團,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陡然間又聽得這麼一句話,驚駭下登時全身都發起抖來,顫聲道:「誰?你是誰?」

    狄小石聽他聲音尖細,猶如捏著嗓子說話一般,顯然是宮中不男不女的閹人,不由一陣惡寒,惡狠狠道:「你想死是罷?好,老子這就成全你。」

    這閹人嚇得屁滾尿流,尖聲叫道:「小人要活,要活,祖宗大爺饒命、饒命啊。」

    狄小石哭笑不得,怒道:「你娘的,老子要是你祖宗,非從棺材裡爬出來掐死你這沒卵子的不孝子孫不可,什麼人不好當,偏偏要當死太監?」

    這閹人連聲道:「是,是,是,小人不孝,無顏面對九泉下的列祖列宗。」又囁嚅道:「大爺,若非實在沒了出路,誰會願意淨身入宮做這等賤役?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

    狄小石不耐煩地打住他:「誰讓你說這個?老子有話問你,要是你不老老實實回答,老子就斬下你這顆大頭,聽楚沒有?」

    丟了底下小頭還能活,大頭沒了可會就此徹底完蛋,這閹人哆嗦了一下,忙道:「是,是,大爺請問,小人定當知無不言,絕不敢有半點隱瞞。」

    狄小石滿意地道:「很好,我先問你,烏方國仁王前一向送了一批珍寶進宮的事你知不知道?」

    原來是進宮偷寶的,這閹人更為駭懼,心道這盜賊好大膽,也好大本事,宮裡宮外侍衛禁軍無數,更有神通廣大的修行者鎮守,卻無一人能發覺。情知這盜賊的能耐非同尋常,忙雞啄米一樣點頭道:「知道,知道,小人知道。」

    狄小石又問:「這批珍寶放在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

    這閹人只是宮中一個小小的內侍,如何楚這些?本想答不知,卻又怕自己沒有利用價值會立即遭到殺身之禍,壯起膽子道:「小人知道,是在涵華殿,涵華殿一向是宮裡收藏各種奇珍異寶的地方,烏方國仁王進貢來的東西也一定放在那兒,一定是的。」

    他口口聲聲說一定,其實純為自己打氣,若是稍為精明一些的人,立時便能夠聽出來。無奈狄小石向來是個不怎麼愛用腦筋的馬大哈,竟是毫不起疑,捏住這廝的後頸提起來,喜道:「好,那你馬上帶我去……路上安靜點,要是敢喊叫,老子一把將你摔成肉餅。」

    皇宮中的崗哨守衛甚多,但以狄小石現在的能力,自是能夠輕易先行避過。在這閹人的指點下,也不知七轉八轉拐了多少道彎,終於來到一座燈火還頗為明亮的宮殿前。

    這閹人遠遠地就停了下來,指著那座宮殿,戰戰兢兢道:「大爺,這就是涵華殿了,請大爺放了小人吧,小人決不敢把今天的事洩露一丁點兒出去。」

    狄小石猶疑不決,正在考慮該怎麼處置他,這閹人忽然跪趴在地上,極力壓低了聲音,嗚咽著哀求道:「大爺,求您放過小人吧,小人家裡還有個又癱又瞎的寡母,兄嫂不孝,單立門戶不願奉養,小人身無一技之長,才不得已自殘入宮,掙點月例錢來養活老母……大爺,小人賤命一條,死了不打緊,可家中的老母也就活不成了,大爺您開開恩饒了小人吧。」

    這閹人眉目頗為秀,年紀也不大,只約十六七,這時悲悲泣泣一把鼻涕一把淚,瞧去極是淒慘可憐。狄小石殺人滅口的心意原本就並不強烈,見狀更是心軟,尋思這廝的家事倒跟自己有些類似,皺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閹人不明其意,惶然道:「小人姓賈,叫賈力士。」

    日哦,這傢伙怎麼不叫高力士?狄小石嘀咕,又問道:「你家在什麼地方?」

    賈力士本來自忖必無幸理,這番哀懇不過是盡人事而已,這時聽狄小石語氣,竟有放過自己之意,不禁喜極而泣,也不敢有絲毫隱瞞,趕緊道:「小人的家就在東勝門外的菜市場旁邊,大爺尋人一問便知。」

    狄小石嚇唬道:「你要是敢把這事說給第二個人聽,老子下次不光要進來宰了你,還要找到你家裡去,殺得你滿門不留一隻雞一條狗。」

    賈力士忙又磕頭道:「小人萬萬不敢。」

    狄小石點頭道:「那就好。」把他打暈過去,隨便塞到一處花叢底下,自行向涵華殿掩去。

    涵華殿畫棟雕樑富麗堂皇,滴水簷下面懸著一排排整齊的風燈,雖是夜間,望去仍是金碧輝煌顯得極為氣派。殿門前站立著數名侍衛,還有更多的侍衛分散在邊上的廊道裡,防守頗為嚴密。

    一陣冷風吹過,殿側的一扇窗欞傳出「吱呀」一聲,一個侍衛聞聲扭頭去瞧,卻未發現任何異樣,只當是被風吹動了,也沒在意。

    「叮噹。」

    過得一袋煙的工夫,大殿匾額下繫著的一個拳頭大小的金鈴遽地一振,發出一聲鳴。這鈴音雖然不是如何響亮,侍衛們卻是如聞一口大鐘在耳邊激撞,人人霍然變色,齊齊放聲大叫:「有賊子盜寶。」

    一轉眼,那金鈴愈振愈急,鳴愈來愈響,便眾人的高聲吶喊也壓不下分毫,尖利高亢,往四下遠遠傳開——

    未完待續,預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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