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雪匆忙在洗手間換下衣服,後背都是汗,當她看到那兩個警察的時候,心裡就不住地冒汗,幸好,她冷靜地挺住了。
拿起背包,她走出住院樓,轉過小花園,低頭思索的她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
「啊!」
「嗯。印雪。」卓紀元驚訝的看著她,但馬上她露出了微笑。「你是來看哥哥的吧?」
可印雪沒有回答,她疑惑的看了看她,還有對面的陳玄。
「我哥受傷了。你……」卓紀元猶豫地開口說。
「這樣的啊?代我向他問好,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事。」印雪提了提背包,她此刻正是心慌意亂的呢!就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是「印雪。」卓紀元從後面追了上去。「他想見你。」
「對不起,我真的有事。」印雪咬了咬嘴唇,「還有,我……還是不要見他的好。對不起了。」她想到了金素宜的警告。
「看啊,這個沒良心的人!她那時受傷的時候,卓醫生沒日沒夜地照顧她,現在讓她去看他一眼都不成,這樣的人——太忘恩負義了。」陳玄憤憤地火上澆油。「難道連見一見的時間都會沒有啊!她現在不就整天和季風在一起嗎?」
卓紀元轉過身,「也許,她真的有急事吧。」話未說完,她看著離她們不遠的卓烈,吞下了該說的話。
卓烈坐在輪椅上,頭部的紗布已經在前幾天拆線了,只有幾塊紗布貼著。
他的眼睛正望著遠去的印雪,這個他夢裡的人。
她真的連見都不願意見他嗎?知道他受傷了也不願意見他嗎?
他溫柔如水的眼睛裡,泛起了漣漪,濕濕的。忽而,他轉過輪椅,默默地進去了。
卓紀元和陳玄,無助地互相看看。
「我真不該說這些話,讓你哥聽見了。他一定更傷心吧。」
卓紀元握住了她的手。「你也是好心。」
春天。初夏。深秋。寒冬。小雪。
在我沒有遇見你的時候,我的四季是那樣分明。春與冬,是那樣利落。
初見的你,被包裹在一身大大的裙紗中,十指芊芊地撫著古箏。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遇到了一生中的獨一。獨獨你一人。
在校園。在泳池。在海邊。
我遠遠地看著你,看著你一個人行走,奔跑,流淚,微笑。
我在等,等著我們長大,等著我可以向你開口說,那句話。
可是,我卻忘記了,愛不需要等待,愛,不能錯過。
所以,你還是我的獨一。而我,卻不是你的無二。
卓烈,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深深的掐進了厚實的掌心中,直到隱隱的痛傳來。
為何?讓我遇見你。卻有讓我錯過了你?
為何?季風,我們——一起出生,一起長大……連她,也一起遇見!
卓紀元輕輕推開了房門,看著在窗口的卓烈,他的背影此刻是那樣的孤獨,寂寞,傷痛。她的眼睛不覺紅了。她很瞭解他此刻的心情,那種愛著人,卻……
「走吧。」她轉過身,對陳玄說著。將她手裡的湯煲交給了護士。
他,現在需要安靜,安靜地想念一個人,安靜地讓自己難受。她理解,她曾經很多次,這樣,為愛為自己療傷。
她拉起陳玄的手,慢慢地走了。
當季風驅車來到歐陽立的房子前,他正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挺著一個大大的肚腩,在門前割草。
歐陽立,看到車上下來了一個中國人,他從割草機上走了下來,拿下手套。
「你就是季風先生?」他一瘸一瘸地走到季風跟前,伸出手。
「是的。」季風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走進屋,裡面簡單的擺設,但一應俱全,屋子裡很安靜,似乎沒有什麼人。歐陽立給季風倒了杯咖啡。
「不好意思,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出去了。」
「現在見到你了。」季風看著眼前的他,歐陽立似乎沒有如他想像中那般拒他於千里之外。
「很意外,我怎麼沒把你趕出去?」歐陽立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的年輕人,那眼神中的一點疑惑。
季風微微一笑,「似乎,歐陽先生,知道我此番的來意?」
「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中國人來看過我。我一直孤獨的生活在這個異鄉之地,那種心情,你是無法體會的。」歐陽立喝了杯濃濃的咖啡,摸了摸有些斑白的頭髮。
「歐陽先生,那我也實話實說了,我就是想瞭解一些當年您在仁愛醫院參加的秦迪宇先生的心臟手術的事情。」
歐陽立,點燃了一支煙。「不介意吧,你要麼?」
季風擺了擺手。
「……我知道,這是遲早要我面對的。你能找到我,就說明你已經清楚了很多事情。我和老叢,都明白。這事瞞得過一時,瞞不了一世。那次,手術後,老叢就找過我。但是,那時的我,是沒有辦法那樣做的。」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知道嗎?我兒子在美國唸書,我老婆病重住院,要那麼多錢,我一個小小的醫生,一輩子都只是個小小的醫生,哪裡那麼多錢?……所以,我才答應做那件事情。傷天害理啊!」說到這裡,歐陽立的眼角泛出了淚水。
「歐陽先生。」季風安慰著說。
「你知道嗎?報應啊!真的是報應啊!……後來,我的老婆病重去世了,我的兒子在美國出了車禍,留下我一個人。現在,想想,這就是我應得的報應啊!」歐陽立的情緒有點激動,他斑駁的手,不禁有些顫抖著。
季風凌然的眼睛看著他那痛苦的神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這麼說,那個手術,你……」
歐陽立,擦了把臉,「是啊,是我做的。蘭醫生,那麼好的醫生,一心治病救人,他技術那樣好,怎麼會有失誤呢?都是我做的,在最後一關的心臟復跳的時候,我在一個輸氧管裡塞進了一個棉球,導致氧氣不能直接進入心臟……我不僅害死了秦迪宇,還害死了蘭允主任……」
說著,他深深地低下了頭,不停地抽泣。
「為什麼這麼做?你恨蘭允?還是和秦迪宇有過節?」
歐陽立低著的頭,使勁的搖著。
「都不是,蘭允醫生一直對我多有照顧,我怎麼會恨他呢?秦迪宇,我更是素昧相識。」
季風默默不語,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良久,他抬起了頭,皺紋滿面的臉上,淚水縱橫。
資料顯示,他才四十五歲,可他的頭髮已經斑白,皺紋深刻,看來,他這些年,為此事,已經心力交瘁了。
「金素宜,是她,一切都是她的指示。」歐陽立慢慢地開口了。
季風凝然的雙眼,深深地抽*動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