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陌與沈安寧回到遠離大都市的小城,開始了悠閒的生活。
沈安寧呼朋喚友,到處找以前小學和中學時的好友。不過,大部分人都在外地工作,要到大年三十前後才會回來。留在當地工作的同學也有,大家便天天湊在一起吃飯、喝酒,去歌廳唱歌,到漫搖吧跳舞。
甄陌也跟著他玩來玩去,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微笑,卻不大說什麼。沈安寧得了他的叮囑,也不提他現在是總經理,只說是經理。他們都把名牌衣飾收了起來,只穿著普通的牛仔褲、毛衣、呢外套,看上去就像是年輕的學生,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他們那些留在這個小城的同學大部分都是普通職工,工資並不高,出去玩的時候都是甄陌搶著買單。那些同學雖然收入低,但熱情直爽,也搶過幾次賬單,卻都被甄陌技巧地避過。沈安寧總是在一邊勸說,聲稱就是應該他們買單,那些同學才罷了。
跟舊日同學在一起的日子是單純而快樂的,甄陌一直很開心。
回來的第二天,他就去公墓看望父母。等到正月初一,他又去了。
沈安寧亦步亦趨地陪著他,深怕他難過,不斷地安慰他。
甄陌把帶來的花放在墓碑前,又把沈安寧的父母替他準備的各式供品拿出來,放在墓前,然後點上香蠟,又拿出冥紙燒起來。
沈安寧也拿過一疊來,一邊把冥紙扔進火裡一邊唸唸有詞:「甄叔叔,陸阿姨,陌陌現在過得很好。他是總經理了。有錢,有人愛,有車開。還有好多好衣服穿,人也越長越漂亮。日子過得很好,你們就放心吧。這些錢你們拿著,所有小鬼都打點打點,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開開心心的。明年我們再來看你們……」
甄陌聽著他的念叨,彷彿自己父母仍然活著,只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不由得感覺很溫暖。聽他說什麼「有錢,有人愛,有車開,還有好多好衣服穿」,實在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頭。接著便笑出聲來。
沈安寧也笑,接著又說:「甄叔叔,陸阿姨。我現在一直在練習唱歌跳舞。今天過年,我給你們唱個歌吧。」
甄陌笑道:「光唱歌不行。還要跳舞。」
「跳就跳。」沈安寧笑著脫掉外套扔給他。然後走到旁邊的過道上,自己哼著前奏。便跳了起來。
今天天氣很冷,墓園裡沒什麼人,很安靜。青翠地松柏在道路兩旁伸開了密密的枝葉,襯得身著白毛衣、牛仔褲的沈安寧猶如林中地精靈。
甄陌站在父母的墓前,含笑傾聽著他清亮優美地歌聲,看著他輕靈的身影在小徑上舞蹈。寒冷的風吹過,有落葉嘩啦啦地捲過來,從他們的腳下緩緩滑過,如逝水流年,剎那芳華,有種奇異的美麗。
正月初一是人們最放鬆地時候,有不少人竟夜玩樂,到黎明才睡下,不到中午是不起來的。小城的街上顯得很空曠,人不多,車子就更少了。
高建軍和薛明陽開著車進入小城,費了很大勁才問到沈安寧的家在哪裡。
高建軍曾經詳細問過沈安寧的住址,現在想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便沒有事先給他打電話,而是直奔這裡。薛明陽跟他是一個心思,臨出發前給他打電話,想問沈安寧的詳細地址,結果聽說他也要去,兩人便結伴同往。
敲開沈安寧家的門,他的父母都很驚訝,聽說兩人是甄陌和沈安寧地朋友,過來找他們玩的,便熱情地告訴他們,兩人去了公墓。
薛明陽立刻便明白甄陌是去看他的父母,頓時心疼不已,趕緊問清楚公墓所在地位置,便和高建軍找了過去,途中還沒忘記在一個剛剛開門營業的花店買了一大束百合花與康乃馨。
城區不大,他們很快便開到了公墓門口。
下了車,拾階而上,空氣中飄蕩地悠揚歌聲越來越清晰。
高建軍輕聲對薛明陽說:「這是安寧在唱歌。」
薛明陽笑著點頭:「非常動聽,你幹嗎不出點資為他出唱片?我覺得他地唱功比那些紅得不得了的小孩子們要好多了。」
「會出地,我正在安排。」高建軍輕笑。「不能讓他知道是我出的資,不然他一定會拒絕的。」
薛明陽已經知道沈安寧和甄陌的脾氣,聞言贊同地點頭,腳下卻沒停,順著歌聲走了過去。
再走一會兒,兩人便同時看到了不遠處自己的愛人,頓時驚艷不已,站在那裡欣賞起來。
在松柏之間,沈安寧如一片白色的羽毛,在風中曼妙地飄舞。而甄陌就像是一尊玉雕,在冷冷地天光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輝。兩人周圍是大片墓群,似乎有無數長眠的人正在傾聽那美妙的歌聲,就連冷冽的空氣都變得溫柔動人。
一曲歌罷,沈安寧停下來,頑皮地向甄陌鞠躬謝幕。
甄陌開心地笑著,立刻熱烈鼓掌。
接著,他們便聽到旁邊還有掌聲響起,不由得轉頭看了過去。
沈安寧一眼看到高建軍,想也不想就歡呼起來,隨即飛奔過去,直撲進他的懷裡。
高建軍很樂意地伸開雙手,將他緊緊抱住。
沈安寧歡喜地叫著:「建軍,建
高建軍對他真是愛不釋手,也顧不得有人在旁邊,就重重地吻了一下他因為剛剛跳完舞而暈紅的臉頰。
薛明陽妒忌地看了他們一眼,心裡想著怎麼甄陌就不肯放開自己,也這麼撲過來呢?不過,想是這麼想,他卻是瞭解甄陌的性子的。趕緊扔下他們,急步向前走去。
甄陌仍然微笑著,看著他捧了一大束花走過來。
薛明陽先把花放到墓前。然後深深地一躬身,說道:「伯父。伯母,我是陌陌的愛人,來看你們了。你們放心,我會一輩子都對他好地。」
甄陌溫柔地看著他,一直沒有說話。
薛明陽轉過頭。鄭重地說:「陌陌,我愛你。」
這話他過去說過無數次,但這次的意義顯然不同,這是當著甄陌父母的面向他表白。他們雖然是現代人,但中國人地古老傳統仍然充斥著他們的思想。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們一般都不願意在禁忌比較多地場所做出什麼承諾,否則將來要變心的話,還得考慮一下會不會遭天譴。薛明陽在這裡許下誓言,那份量非常非常的重。表明是鐵了心不會改變的。
甄陌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薛明陽大喜,終於鼓起勇氣。伸手將他抱住。
自從那次去潞州後,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這麼擁抱過了。猶如一件稀世珍寶失而復得。薛明陽心中狂喜。看著遠處公墓的最高點上矗立著地巨型觀音雕像,差點就要念佛了。
高建軍見沈安寧只穿著毛衣。怕他著涼,馬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住他,接著又緊緊抱住了他。
沈安寧愜意地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裡,開心地問:「你不是說要初二或者初三才能來嗎?怎麼今天就來了?」
「想你了。」高建軍用鼻尖蹭蹭他的臉,柔聲說。「我把兒子放在父母家,他玩得高興得很,根本用不著我,我反正呆在那兒也沒事,整天就是呆呆地看電視,實在沒意思,乾脆就來看你了。反正又不遠,走高速過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沈安寧高興地直點頭薛明陽攬著甄陌的肩走過來,笑道:「我們走吧,找個地方吃飯。」
「不用,去我家吃吧。」沈安寧興致勃勃地說。「昨天是除夕,我爸媽做了好多菜,如果你們不來,我們起碼要五、六天才吃得完,你們快點回去幫幫忙。」
高建軍聽他言談之間坦蕩磊落,一點也不覺得和自己的感情是什麼禁忌,大大方方地邀他到自己家去吃飯,心裡更是喜歡得不得了。他們三個人都不去提醒沈安寧,便跟著他回了家。
果然,沈安寧一點也沒有尷尬或者想躲著藏著的感覺,很自然地向父母介紹高建軍和薛明陽。他父母很純樸,熱情好客,一點也沒懷疑,便張羅著要他們坐下吃飯。
高建軍和薛明陽都是老江湖,十分健談,東說南山西說海,總有話題,實際上卻滴水不漏,絕對不會讓這兩位一生都在小城裡生活的夫婦發現什麼端倪,從而懷疑他們和自己兒子的關係。
吃完飯,沈安寧便拉著他們出門,四個人一起開車出城,到附近地山上玩。
這裡周圍的山水都保持著原始的風貌,一路風景如畫,美不勝收。高建軍和薛明陽一邊走一邊讚歎不已。
直到晚上,他們才回來,又到沈安寧家吃了飯,高建軍和薛明陽這才告辭,到附近一家酒店住了下來。
自他們走後,沈安寧便坐立不安。甄陌心知肚明,卻故意不吭聲。直等到午夜,沈安寧地父母去臥室裡睡了,他才悄聲說:「想出去是吧?」
安寧抓了抓頭髮。「難道你不想?」
甄陌推了他一把,笑道:「去吧。」
沈安寧的眼睛一亮:「那你呢?」
「總要有人在這裡幫你打掩護。」甄陌輕笑。「你去吧,明天早上如果你爸媽起得早,問起來,我就說你剛剛出去買早點了,然後給你打電話,你就買上早點回來。如果你爸媽起得晚,我就留個紙條,說我們出去玩了,再過來找你們。」
沈安寧笑嘻嘻地直點頭:「好,那我就走了。」
甄陌將他送出門,然後輕輕鎖上,這才回到沈安寧地臥室,躺了下來。
沈安寧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出門下樓,隨即撒腿便跑。
剛跑出宿舍區,路邊停著地一輛車便亮起大燈,直射向他。沈安寧立刻感覺到了什麼,停下腳步看著那輛車。片刻之後,他便衝過去,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高建軍一把抱住他,激動地與他吻在一起。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都覺得身體越來越熱,呼吸越來越急促。慾望如潮般翻捲而來,讓他們難以忍耐。
高建軍放開他,疾速朝酒店開去。沈安寧左右看了看,不由得扁了扁嘴:「薛明陽怎麼沒來?他到底愛不愛陌陌?」
「當然愛。他也很想來等,可他知道陌陌是不會出來的,所以只好忍著。」高建軍溫柔地解釋。「陌陌還沒有準備好,他不想逼他。」
沈安寧沒聽明白:「要準備什麼啊?」
高建軍笑了,不想讓他知道太多人間疾苦,便避重就輕地說:「何必管他們?陌陌要收拾一下老薛,存心吊著他,那就讓他在那裡干挺著唄。」
「那倒是。」沈安寧頓時笑了起來。
他們回到酒店,自是一夜春風。
甄陌躺在床上,卻沒有睡意。他呆呆地看著窗外,墨黑地天空中只有幾點稀疏的星星。偶爾有幾點煙花尖嘯著衝上天空炸開,美麗的光點四散開來,一閃即逝。
忽然,枕邊的手機響了,提示他有短信過來。
他打開來看。是薛明陽發過來的:睡了嗎?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回復道:沒有。
薛明陽說:我很想你。
甄陌卻只回復了一個字:嗯。
薛明陽沒再繼續下去,很快轉移了話題:這裡很美麗,我非常喜歡。
甄陌回復:我也是。
他們一來一往,發了很久很久的短信,卻始終沒有通話。
甄陌喜歡這樣的感覺。
眼前的手機屏幕不斷閃亮,彷彿是一支小小的火炬,給黑夜帶來光明,在寒冷的空氣裡,努力溫暖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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