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品 長樂未央 第四二章 變亂(1)
    人世間的事,真有趣。

    我一直在想,我今年應該多少歲?

    我似乎是出生在前周的宣武年間,中間經過前隋開皇,大業,走到武德,拉拉雜雜,經過三朝,還好好健在著,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

    雖然我並不覺得活著是件多麼值得慶祝的事。

    那麼我今年應該是多少歲?

    我仔細的推算過,不過沒有結論,只是大約記得,九公子死的時候,彷彿是大業四年,那時候我貌似是二十四五歲,如今十幾年過去,我似乎應該是四十歲左右?

    且不管這個問題,除了年紀以外,我最近時常思考的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人為什麼要活著?

    思考了很久也沒有答案出來,我的師父清風跟我講,說是因為我的悟性不夠,建議下山遊走一通,也許會有所收穫。

    師父開口,敢有不從?

    於是我離開住了四五年的桃花寺,獨自一人下山。

    桃花寺在揚州丹陽附近,因為有一座桃花山著名,我在山上修行,四五年中基本沒下過山,覺得山下真的是希奇的要命,一路遊走,回想從前在揚州浪蕩逞強的日子,彷彿是前世的事。丹陽有座行宮,是以前廣避暑的地方,修建得金壁輝煌的,不過現在破敗了,也不大有人,很是蕭條,我在外圍遠遠觀瞻了陣,就過去了。

    我在丹陽逗留了四五天時光,準備要走。聽當地人說,丹陽宮的九陽殿深處,經常會聽到沉重的男子歎息聲。大是好奇,決定去探個究竟。

    心動立即行動。這是我一貫準則,雖然已經是快要四十的人,還是衝動如昨。

    當天夜間我就潛入了九陽殿,在大殿的屋簷上守到半夜,果然給我聽到大殿內傳出異樣聲響。我豎起耳朵聽,只覺這歎息深沉傷痛,多少有些惻隱之心,遂跳下屋簷,鑽進大殿,想要看看是哪路鬼魂在這裡幽怨地緬懷。

    結果大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看到的不是鬼魂,是個人,年紀約有四五十歲樣子。十六K文學蒼白面頰,沒有髭鬚,身子單薄纖瘦。穿著打扮,明顯是前隋時代地內廷宦官模樣。

    我沒有被嚇到。來人看到我卻驚詫的昏厥。驚恐喊叫了一聲,「鬼啊……

    我啼笑皆非。趕緊解釋,「我不是鬼,是人。」

    順手摸起火石,點燃窗前燭火,照亮陰暗大殿。

    那人驚魂未定地打量我,突然驚喜叫了出來,「綠珠,你是徐綠珠!」

    我呆住了,因為多年不用這個名字,連自己都要忘記了。

    「你是誰?」

    來人滿含熱淚說道:「我是福氣啊,聖上的貼身奴婢,當年您在長安正陽宮那會兒,我曾經給你端過兩次聖上御賜的膳食,你忘記了?」

    我乾笑不已,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怎麼可能還記得那樣牢*。

    「嗯,福氣,你好。」

    福氣滿面熱淚,撲到我跟前,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求徐姑娘幫忙,給聖上一個安身的地兒。」

    我滿頭霧水,「什麼安身地地

    福氣點頭,哭著說道:「聖上生前被人行刺,一直沒有找到地方安葬,草草埋在這大殿底下,這麼多年只有奴婢一人陪伴,奴婢時常做夢,夢見他老人家跟奴婢抱怨,說身上寒冷,睡得地方不寬敞,用度方面也很是拮据,更因為生前做過幾次惡事,閻羅王不給他轉世托生,很是受苦。」

    我乾笑了一陣,「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打不通陰陽。」

    福氣繼續說道:「徐姑娘,聖上生前對你不薄,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

    我歎了口氣,想起廣的好處,也軟了下來,「我能做什麼?」

    福氣精神大振,說道:「你可否替聖上好生搜索一個風水寶地,妥善安葬?權當是做一件善事。」

    「這個應該容易的吧?李淵好歹是前隋舊臣,不會連這點情分也不念的吧?福氣搖頭,激憤說道:「李淵是念著舊情的,是他的二子李世民,堅決不肯安葬聖上,後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我歎息,「好吧,我來安葬他,只是不能立名頭,省得生出是非。」

    福氣眨巴眨巴老眼,可憐巴巴看著我,「徐姑娘,總得有個名頭,聖上才有歸宿。」

    「這可難了。」福氣老淚縱橫,「好徐姑娘,老奴求求你……

    我大是頭痛,「好了好了,讓我想想辦法。」

    福氣無比歡喜,看著我的熱切眼神彷彿餓狗看著肉骨頭。

    我仔細盤算了一天,下定決心,既然應承要給廣一個歸宿,索性就把事情做得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給他安葬,還不如不安葬。

    打定這樣主意,我隨即從揚州出發,準備上京找李家父子理論。

    船走到一半,我遇到了昔日地一個部屬,名字叫做趙渤,他認出了我,一路撲上來,哭泣得幾乎昏厥,我本來是極度厭倦再和昔日的舊人發生聯繫的,看到他這樣悲傷難言,也動了好奇之心,遂問他原因。

    此時我才知道,原來徐家堡已經滅亡。

    那真是一種古怪到極點地感受,有痛心有無奈,也有深沉的悲哀,九公子去世我是知道地,但沒有去追查過個中地原因,如果一早知道是因為相州大營攻破徐家堡所導致……

    我會否出面幫手?

    我不知道。

    我問他,「徐家堡現在誰主事?」

    趙渤說道:「孔慈和徐靖。」

    孔慈,我笑出來,那個小孩我記得,當年在雁門關,為了替她隱藏身份詐死,我屠宰了五千人馬,以此造成她慘死在軍中的表象,沒有想到多年之後,她還是回了徐家堡,甚至做成了主事。

    「她人呢?」

    趙渤說道:「在雁門關,徐家堡出了內奸,她身上重要印鑒落在秦王手裡,不得不聽命與他,為他奔走。」

    「這樣啊。

    我沉吟著沒做聲,怎麼又是秦王,這廝欺人太甚,似乎是不能袖手旁觀地,「我不愛再和人逞強,不過秦王這樣做法,似乎是有點過分了。」

    趙渤連忙說道:「誰說不是呢。」

    我因此和趙渤聯袂過長安,得知突厥人襲擊雁門關,李世民要出兵平亂,就開始盤算要如何對付他,趙渤的本事著實不小,一早和當今的太子李建成有所關聯,為他奔走了快要一年有餘,深知李建成對李世民的懼怕,此時提出建議,莫如投毒在他身上,再以解藥為條件,威逼他交出印鑒,解救了孔慈。

    我同意了,趙渤花了些力氣說服李建成,讓他在秦王出征前為其送行,趁機把毒酒給李世民喝了。

    那毒酒其時是不致命的,只是發作起來症狀可怖,但即便不服藥,一個月之後也自然會痊癒。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登封居然在李世民府上,他費了些力氣,破了我的局。

    這大約還是我第一次失手,我不怪登封,我想到的是,李世民必定有他過人的地方,否則登封不會替他賣命,他是個清高的人,我很清楚,我是看著他長大的。

    我決定先觀察看,因此去了雁門關,我的想法是,把孔慈找出來問個究竟,印鑒是如何丟失的,以及她有和打算。

    我在雁門關的繁疇附近,找到了孔慈其人,多年不見,她和年幼時候沒有特別大的區別,唯一變化大約是眼神不再清澈,空茫如死灰,那種神情我也曾經有過,那是遭遇過巨大變故造成終身無法彌補的遺憾之後所特有的表情。

    我真可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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