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 第二品 干將莫邪 第九章 出征
    李元霸乾笑,「忘記問了,」又理直氣壯的辯解,「師父只說讓我打聽都有誰去探望過宇文成都,可沒說要連探望時候討論的內容也一併問。」

    李世民歎了口氣,「傻子。」真是無話可說。

    孔慈出了會神,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兩人現在都不自由,因此見面討論的事,只可能是一樣,就是如何脫身。」

    李世民和李元霸面面相覷,「如何脫身?」

    孔慈笑道:「對,韋氏性情堅韌,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如果我料得不錯,她現在的計劃,大約應當是想先設法救出宇文成都,然後借助宇文成都的力量,護送她和楊侑出奔,離開長安,趕去揚州。」

    李世民問道:「她去揚州做什麼?」

    孔慈說道:「前隋皇廣在立為太子之前,做過八年的揚州總管,期間提攜過不少人,當時揚州境內的官吏,基本上都是他的僚屬和門生,十幾年間,這些僚屬和門生,通過裙帶和姻親關係,逐步抱成團,盤踞在揚州,形成一股地方集團勢力,這集團勢力對楊氏忠誠無比,是楊氏最後的依*,集團的首腦叫王辟惡,是廣的從叔父,原本擔任揚州總管,去年七月,宇文化及做亂揚州,弒殺了廣,王辟惡也被他用亂箭射死,這股勢力因此被打散,但他們人心還在,事件發生之後的幾天之內,地方軍和宇文化及之間的小規模衝突不斷,宇文化及迫於無奈,只好找了廣的外甥楊浩,冊立為許王,作為傀儡,才暫時安撫了一班遺老遺少。」

    李世民說道:「我當時甫自趕到揚州,聽說宇文化及弒君謀亂,就沒有進城,只駐紮在武陽郡附近,不知道城裡的情況原來這麼複雜。」

    「到去年年底,楊浩出天花身故,宇文化及覺著過渡期也結束了,索性就封自己做了許王,並和他的父親,也就是遠在洛州的反賊扶周王宇文忻取得聯繫,從宇文忻那裡借調到兩萬兵馬,分成小部單位,和揚州現有的兩萬屯騎和四萬游擊混編在一起,以監控揚州地方軍的動向。」

    李世民沉吟不絕,「楊浩出天花身故和宇文化及自封許王的事,我們的探馬有送過消息到長安,但宇文化及和宇文忻之間發生聯絡,還向他借兵改編地方軍,這些細節事務,探馬就沒有打聽到了,你當時也還遠在西北營州,又是怎麼獲知的?」

    孔慈說道:「我去年四月過揚州,在丹陽行宮驍果營當差期間,買通了裡邊好些人,要他們不定期向我提供消息,宇文化及發動兵變之後,將整個驍果營的編制全線打亂,分編到不同單位,這樣做法恰好使我全面獲知了他的動向。」

    李世民釋然,甚是欽佩的說道:「孔師父,你看得真遠,這一點我就不如你,如果當時換了我在驍果營當差,就想不到要買通兵勇做線人,以備日後使用。」

    孔慈笑道:「話不是這麼說,各人專注的領域不一樣,你專注於大業,我專注於細節,更何況收集信息這種事,本身就是我的專長,考慮的比你多一些,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了,但要論起雄才大略,我是遠不如你的。」

    李世民苦笑,「和大哥相比,我確實覺得自己還有點才幹,但是在你面前,什麼雄才大略,統統都是一點小聰明。」

    李元霸諂媚的笑,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師父最聰明,二哥是小聰明,我是笨蛋。」

    孔慈失口笑出來,若有所思說道:「最近一段時間,四公子阿諛奉承的毛病比以前更嚴重了,看來我得開個方子抓點藥給他吃吃才行。」

    李元霸嚇得面如土色,雙膝跪在地上,「師父饒了我。」

    孔慈說道:「還有軟骨病,動不動就跪在地上,也得吃點藥。」

    李元霸連忙站起來,「沒有沒有,我骨頭硬梆梆的,不信你摸,」說完抓起孔慈的手,在他身上亂摸。

    恰好這時景和帶著花生湯端著兩盤精緻小菜進屋,見到李元霸做法,立即一個箭步衝上來,打落李元霸的手,張牙舞爪護在孔慈跟前,「你想幹什麼?」

    李元霸常年被花生湯欺負慣了,見到凶殘的女郎,自動結巴,「我,我……」

    景和說道:「敢耍流氓,打得你滿地找牙!」

    李元霸一雙眼瞪得溜圓,「啥,我耍流氓?!」

    李世民聽得忍俊不禁,若有所思看著孔慈和景和,沉吟著沒作聲。

    孔慈尷尬的笑,問景和,「你怎麼進來了,不是讓你守在外邊的麼?」

    景和說道:「我和花姐姐做了兩個菜,拿來給你們吃,這就出去。」

    花生湯端著菜盤,站在門口,正流著口水欣賞眼前美景,天哪,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秦王府三大懷春對象,齊齊出現在我面前,神啊,老天爺啊,如來佛啊,如果你能夠讓這一刻停留,我情願少活二十年。

    李元霸聽到有吃的,立刻饞嘴不已,看了花生湯一眼,卻露出嫌棄神情,「花生湯,你的口水掉進菜餚裡邊了。」

    花生湯如夢方醒,可不是麼,兩盤精緻的小菜上邊,銀絲點點,哪裡還能吃,一時羞得滿臉通紅,也不需要景和催促,已經倉惶退到門外邊去了。

    孔慈笑出來,對景和說道:「你去門口守著,別再貿然闖進來了,知道了麼?」

    景和不甘不願說道:「知道了。」

    說完悄聲退出去,小心掩上門。

    李元霸擔心孔慈又要重提吃藥的事,連忙主動續講之前的話題,「剛剛我們說到,宇文化及混編了部隊,想要監控地方軍,然後呢?」

    孔慈輕笑,知道他的用意,也沒再為難他,「宇文化及這樣安排,一時雖然有效,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且他自己兵力也十分有限,如果發生變亂,根本不能主控大局,所以只要韋氏抵達揚州,振臂一呼,各郡一定會積極響應,聯合反剿宇文化及,擁立韋氏和楊侑,而韋氏帶著宇文成都下揚州,想必還有另外一層私心,」他冷笑,「就是利用宇文成都屠宰宇文化及,算是對宇文家族的報復。」

    李世民若有所思說道:「是了,宇文成都和宇文化及是兩兄弟,宇文化及是弒君的兇手,讓宇文兄弟手足相殘,確實比找其他人解決宇文化及更能洩憤。」

    孔慈說道:「韋氏去了天牢四次,估計出奔的事情兩人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最近時間內多半就會行動。」

    李世民說道:「我們是否需要阻止?」

    孔慈想了想,說道:「不用,讓他們走,我們先借兩人之力,剿滅宇文化及,等韋氏拿下揚州,立即差人暗殺楊侑。」

    李元霸聽得心下一沉,吶吶說道:「做什麼要殺掉那個粉嘟嘟的小皇帝,要殺也該殺韋氏和宇文成都才對的。」

    李世民也說道:「四弟說的有道理,到時候真正統帥揚州的其實是韋氏和宇文成都,所以他們兩人才應該是被狙擊的人。」

    「不,」孔慈說道,「殺這兩人不僅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使揚州地方勢力更加抱成團,維護楊侑,狙擊楊侑才是正確的做法,他是楊氏一族最正統的嫡系繼承人,他要是死了,揚州地方勢力就失去了向心力,變成一盤散沙,韋氏是女流,宇文成都背景不乾淨,兩人都不能服眾,而沒有強有力的領導,地方內部出現分裂是遲早的事。」

    李世民恍然大悟,「這時候再攻打揚州,就容易得多了。」

    「對。」

    李元霸精神大振,「二哥要出征?攻打揚州?」

    李世民說道:「是要出征,但不是打揚州,是打洛陽,父皇今次召我和大哥進宮,就是為了這件事。」

    王世充在洛陽起兵反叛,立前隋元德太子第三個小孩楊侗為洛陽王,是去年八月中的事,彼時李淵曾經問計於在揚州找玉璽的李世民,是否派兵攻打洛陽,李世民拿了同樣問題問孔慈,孔慈是這樣回答的:「現在玉璽還沒有到手,唐王沒有受禪,貿然的出兵攻打洛陽,實際上是在幫楊家平亂,對李家沒有半點好處,不如等受禪建國之後,再考慮這個問題。」攻打洛陽的事因此就緩了下來。

    李元霸連忙問道:「二哥有沒有保薦我做先鋒?」

    李世民卻笑,「當然有。」

    李元霸高興得手舞足蹈,「終於有仗打了,終於可以離開長安這個死水潭子了。」

    看得李世民和孔慈都莞爾。

    二月二十四,聖上正式下旨,封皇太子李建成為撫寧大將軍、東討大元帥,秦王李世民為副元帥,總兵七萬,三天後出征洛陽,討伐洛陽王楊侗和王世充部。

    二月二十七,上午八時三刻,李建成在東校場點卯,確認將官都已經到位,准九時經由建安門,離開長安,前往洛陽。

    因為是建唐以後第一次出征,聖上對此十分看重,特別在建安門旁邊搭了高台,讓宮廷樂師吹奏壯軍威的《一戎大定樂》歌,舞妓們配合《一戎大定樂》歌的曲調,狂跳破陣舞,場面甚是壯觀,期間有數名兵勇因為貪看舞妓的風姿,走不動路,給後邊袍澤踩翻在地上,被人恥笑得抬不起頭。

    當天夜間的三更左右,代王府後門打開,一輛馬車悄悄駛出王府,直奔刑部所在的順天門附近,藏在暗處等候,不大功夫,一名獄卒模樣的男子從刑部側門行出來,走到馬車跟前,和趕車的人小聲耳語幾句,然後迅速跳上馬車,趕車的大漢揮動長鞭,催動馬匹行進,轉眼之間,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孔慈等馬車走遠,自角落的陰影處站出來,笑著說道:「韋氏看來也是真的急了,要不然也不會連男女授受不親這規則都拋到腦後,跟宇文成都同乘一輛馬車,也不避嫌。」

    跟在他背後的景和低聲抱怨道:「主子爺,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我還以為你一早已經忘記了呢。」

    孔慈乾笑,臉上有些發燒,好在夜色甚濃,景和沒有看出來,「姥姥的傷勢怎樣了?」

    「已經沒有大礙,在糕餅鋪子修養,普明昨天出發,去相州了,」她頓了頓,又問道,「奇怪秦王今次怎麼沒有要求你和他一起出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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