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 卷七 第一章(下)
    初秋時節,是燕雲荒原裡惟一的雨季,作為燕雲雨水量最豐沛的燕語高地,河流、湖泊星羅棋布,也有相當多的水流入楚布河下游的河段。許多部族都會趁這個季節,遷到楚布河東岸的低嶺地域遊獵。

    河水剛能覆蓋河床,白色的石頭濺起如雪一般的白沫,素鳴衍站在西岸的千年廢堤上,極目遠眺,在他的視野裡,一群金毛獨角羚的荒獸正在安靜的棲息在初秋新生的草地上,它們無聲無息的吃著青草,有些屈膝跪在地上,陷入短暫的睡眠,但是頭還保持昂立警惕的姿勢,這是一種全身披滿金色長毛的荒獸,貼著頭顱向後生長的長顱角呈柔和的白色,角非常纖細,也非常的美麗。

    幾乎有一千頭之多,素鳴衍心裡計算著。一頭幼獸脫離獸群獨自來到水邊,輕盈的跳下東岸的廢堤,蹲在素鳴衍身邊的紫狻低沉的發出一聲吼叫,幼獸抬起頭顱,一對獸眼天空一般湛藍,藏著對貿然闖入它們領地的人與獸感到疑惑不解,一隻白色的角蹄踏在淺水裡,遠處的獸群已經感覺到危險,惶然聚集起來,數頭健壯的雄獸迅速向水邊奔來,站在東岸的廢堤上,示威性的發出吼叫。

    青菱輕撫小紫狻的頸毛,讓它安靜一些,不要將獸群驚走。金毛獨角羚是南燕雲最美麗的荒獸之一,純正的金色,潔白如軟玉的顱角、角蹄,湛藍色的天空,草清色地大地。獸群風流雲散一般的在楚布河短暫的豐水期出在河濱的草地上。

    夜色染藍流水,遠處的號角聲悠揚傳來,音色悄然溶入淺夜,號角地音響與其他任何一種音響都略有不同。彷彿一條泛青色的薄冰浮在水邊的藻間。當號角聲瀰漫過河水,東岸的金毛獨角羚都一齊向號角聲響起的地方昂起頭顱,剎那間靜止不動,彷彿千年地雕像一般。

    稍頃,號角最後的餘韻融入淡淡的夕陽。獸們都隨即轉身,朝東邊的群山奔行,蹄音就像楚布河水激起的白沫,在魔咒一般的號角聲中,漸行漸杳。

    青菱詫異的轉過頭,在淡淡地暮色裡,厄喀德纖細卓約的身姿倒映在流彤一般的晚霞之中。她手裡拿著一隻行軍用的號角,她專注的注視著獸群消失的方向,美麗而神秘。

    「役獸術?」青菱好奇地問道,「這就是役獸術發出來的魔音啊!」轉瞬間又笑了起來,「青葉他們要白忙一場,真是太好了。」

    素鳴衍笑了笑。轉身向厄喀德走去,倒沒有想到她還能如常施用役獸術。一名武士惶惶不安的站在她的旁邊,想必厄喀德手裡的號角是他提供的。素鳴衍揮了揮手,讓武士拿著號角退下去,不解的看著厄喀德的眼睛「你為何暴露自己還能施展役獸術的事實?」

    「即便閣下也有不忍心傷害的對象吧?」厄喀德聲音淡漠,美麗地眸子看向別處。

    「對我而言,取捨而已,不為小仁而害大義,」素鳴衍微微一笑。說道,「我想這些道理,是為全部眾之性命而致全軍潰敗的你所不懂的。這般美麗的荒獸說來誰也不忍心屠殺,但是部族的生存先於一切,何況到缺水的季節,這些美麗的荒獸也會為了有限的水源,毫不留情的將多餘的族類驅逐出獸群,獸群之間也會為了有限地水源進行血腥的爭奪。」

    青菱呶著嘴,她本想借這個機會求殿下針對金毛獨角獸頒一道禁狩令。

    厄喀德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素鳴衍的話刺到她的痛處。她轉身定睛看著素鳴衍「帝國的軍隊沒有潰敗,一切都是閣下在欺瞞我。」

    「你是盅惑我的部眾,還是從細枝末節看出什麼?」素鳴衍笑道,「不論如何,你被囚禁的命運終究改變不了。」

    諸女中,惟有青菱知道厄喀德真正的身份,每次都異常好奇的凝視著厄喀德,實在想像不出她纖細柔弱的身體如何擁有比尤溪、岐伯還強橫數倍的力量,天榜人物列來是被稱為最接近神祇的人。

    厄喀德淡漠的看著素鳴衍,說道「帝國軍隊南征,似乎輕視了閣下,才使得南征的途中生出這些波折來。」

    「說起輕視,我看我們對貝迦的情況更陌生一些,即便是這次入侵,貝迦也沒有傾盡金力啊,難道貝迦人的生性就是掠奪加破壞嗎?」

    「青嵐不過是竊居帝國的領土,帝國自然是將青嵐人驅逐出去為最終目標。」

    「當年驅逐瀆神之民的可是教廷啊!」素鳴衍輕笑起來,「貝迦人原來是忌諱教廷的力量,是啊,摩訶正教雄立中陸將有五百年,誰曉得五靈之塔裡藏著多少名天階術士?不單你們貝迦人,連奔雷原的羲人也不敢輕下賀蘭山呢。」

    想起格圖南城慘烈的一幕,厄喀德的臉色有些蒼白。天階武士雖然有著更強悍的身體,但是單純以傷害力計算,還遠遠不及天階術士,摩何正教雄立中陸數百年,雖然說現在正走入暮途,這只是因為陳舊迂腐的教條受到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的牴觸,特別隨著青嵐地方勢力的崛起,令教廷對青嵐朝政的影響力也降到最弱,但是並不意味著教廷絕對實力的倒退。單以絕對武力比,教廷仍擁有可以震懾羲族等強勢種族的力量,只是在五靈之塔修行的苦修們不會輕易為外界的事務干擾罷了。也就是說,就算貝迦人攻佔青嵐所有的疆土,卻未必有把握最終攻克帝都,畢竟帝都北面的鹿野苑才是教廷的中樞所在。

    素鳴衍不清楚貝迦人的真正實力,貝迦人攻破河曲,而不佔領河曲,說明貝迦人對燕雲沒有領土上的野心,所以貝迦人還不是素鳴衍所迫切要考慮的敵對勢力。但是事情總有變化的過程,一旦羲族的勢力在己族的繼承之戰中損失慘重,對貝迦人不再有足夠的震懾力,貝迦人會不會考慮進入北燕雲?北燕雲屬於翳雲河上游流域的邊緣地區,分佈著大片的乾旱性草原,也生存著一些遊牧部族,河曲郡目前的軍事力量也阻止不了貝迦人再度從驅逐之路入侵。

    一旦貝迦人控制翳雲河的上游地區,進入北燕雲,羽嘉的處境就會越發的困難與危險。

    素鳴衍將內心的擔憂藏在深處,細觀厄喀德的神色,來推測貝迦人對燕雲荒原的決策,某種程度上,素鳴衍更希望摩揭氏能成功的將勢力滲透到河曲郡去,也只得摩揭氏這樣強勢的家族才能抵擋貝迦人的再次入侵。

    馬隊出現在東岸的廢堤上,風馬獸的銀角在漸深的暮色裡熠熠生輝,武士牽著風馬獸渡過淺水,盧青葉將身上的弓箭解下來,小步跑了過來,邊走邊大聲抱怨「眼看合圍就要完成,獨角獸聽到號角聲,從缺口處跑了一乾二淨……」作為知道厄峻德身份的幾名高級將領之一,盧青葉內心並沒有太多的抱怨,尊敬強者本就是黑礫原的傳統,給素鳴衍行過禮,朝青菱擠擠眼睛,示意他也是有意放過美麗的獨角獸。

    素鳴衍望著馬隊方向,問道「有幾名陌生人隨你們回來?」

    「他們四人啊,哦,」盧青葉回頭指著隊列左側的幾名武士,「路上遇到的,他們說錯過宿頭,我便領他們到營地來,還說有好東西要獻給殿下。」

    那四名武士看見素鳴衍、盧青葉看向他們,朝這邊笑了笑,將解下的馬鞍放到草地上,就大步朝這裡走來。

    素鳴衍眉頭微微皺著,喃喃自語「他們身上的鎧甲未免太舊了……」確實這幾名武士身上的鎧甲給人十分陳舊的感覺,彷彿在某處放置了數百年的時間,要不是鎧甲的材料十分高級,數百年的時間就足以讓一套鎧甲變成一堆塵土。

    「叫他們停下來。」素鳴衍眉頭一揚,將腰間繫著的長擊刀橫到胸前,紫狻也感覺到四名武士身上的危險氣息,猛烈的發出一聲咆哮,驚天動地,頸間的紫毛像針一樣豎起,獸嘴張開,噴出一道紫色的光柱,化出一道電光擊向當前的一名武士,轉瞬又閃出兩道強光,連續擊中後面的兩名武士。

    足以將堅硬的山巖擊成齏粉的紫色閃電只將四名武士阻了一阻,攻擊力最強的第一道閃電只讓為首的那名武士打了踉蹌,看不出他有受到傷害的跡象。

    素鳴衍大喝道「護青菱她們離開。」拔出長擊刀,朝四名武士怒衝過去,貫注檀那逆鱗勁的長擊刀化成一道金色的電光。侍衛營的武士正從兩側圍來,素鳴衍必須為青菱、厄喀德的安危贏得一瞬的時間,紫色也化作一道紫光緊隨素鳴衍撲出。那四名武士見素鳴衍主動撲來,便站在原處,將手中的刺矛丟掉,在一陣清脆的暴響中,四名武士的身體暴長,將他們身上的鎧甲掙破,變**身蛇尾的巨形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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