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 卷一 第十一章 蜇龍神弓
    三尺見方的箱子造得唯美唯善,泛起淡紫色光澤的箱體不知何種木料所制,輕叩上去,發出鏗然金石之音,雕刻著炫目的星辰圖案,凝目望去給人一種迷失的感覺,就好像仰望無限浩瀚的星穹。箱角包裹赤金,星辰光芒在此聚成龍獸之尾。

    素鳴衍看了半天,卻沒發現從哪裡可以開啟這只箱子,心想這該如何冒充下去?待明日讓摩揭伯岑去想辦法。檀那旃身為帝君最寵愛的王子,箱中之物定非凡品,摩揭伯岑、巫彌生若是也想分一杯羹,該如何是好?摩揭伯岑雖然將小紫狻與青果歸還素鳴衍,但是將從蒼狼頭顱裡掏出的那顆玄澤晶核據為己有,可見摩揭伯岑未必不會對超越凡品的東西動心。

    心裡正猶豫著,素鳴衍將手按在箱子之上,只聽見嗶啵一聲輕響,好像有哪處機栝跳開,素鳴衍細看去,發現箱子上緣露出一道比髮絲還細微的縫隙,心中大喜,將箱子揭開一看,裡面斜放著一張黑色大弓。

    素鳴衍在經院時極喜弓箭,無耐僕役下民禁制接觸弓器,用獸骨製成的骨刃也是貼身藏著,更不用說擁有一張長弓。素鳴衍來不及去細看其他物件,逕從箱子裡取出那張長弓。整張弓的造型奇特,與素鳴衍從圖鑒上看來的普通長弓造型差別甚大。弓口是兩隻龍獸互相咬合在一起,龍身延伸成弓臂,充滿靈動飛翔之感。弓身飾著細密的黑金龍鱗,內臂嵌著秘銀煉製的古銘文字,弓弦是用精金拉絲與某種獸筋纏繞製成。

    素鳴衍對雕弓沒什麼見識,但也知道此弓不是凡品,左手張開握住弓口,右手屈指勾住弓弦,凝神聚力緩緩的往外牽引,將及半滿之時,弓弦毫無先機的震出一聲悠長龍吟。素鳴衍讓這一聲大澤龍吟震得耳膜欲裂,刺痛貫腦,幾乎握不住長弓,弓弦從右手裡彈脫出來,急速的震顫著,隱隱有雷鳴之聲。

    弓臂猛的一料,似有一道波光晃過,在那一瞬間,那張大弓給素鳴衍將要活過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稍縱即逝,素鳴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壓下湧出喉嚨口的鮮血,望著手裡的這張黑色大弓,心裡疑惑剛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小紫狻彷彿遇見雷雲獸時的模樣,一身紫色的絨毛炸了起來,就像一隻紫色的圓球,纖細的四足撐著綢被,正對黑色大弓低吠悲鳴,與遇見雷雲獸時相比,這時的小紫狻神色更多的是畏懼。

    這張大弓讓小紫狻畏懼?

    素鳴衍這才肯定剛才不是幻覺,可是沒有時間細細研究,外屋的女侍推門進來,緊接著尤溪與眾侍衛也驚惶的湧進屋來,不知出了什麼大事,敏感脆弱的神經差點要給素鳴衍折磨斷了。

    素鳴衍拿著黑色大弓,也不知跟尤溪他們怎麼解釋。

    「殿下可是觸及蜇龍弓的禁制?帝君將蜇龍弓賜給殿下,只是激勵殿下的武志……」

    看尤溪驚惶的神色,好像蜇龍弓的禁制觸不得。卻不知檀那旃為何如藏珍寶的將蜇弓龍藏在箱子裡,素鳴衍撇頭望了一眼箱子,還有一柄短刀橫擱在箱底,露出刀鞘的短柄赤紅,彷彿一株晶瑩剔透的紅珊瑚,想來也不是凡品,可惜不能抽出刀鞘來細看。除此之外,還有幾件小物什,素鳴衍看不出作用所在,目光在上面一掃而過。

    「我有分寸,不需你來教訓……」素鳴衍話音未落,頂下一塊浮雕石砸落下來,在素鳴衍的腳前砸得粉碎,素鳴衍嚇了一跳,尤溪忙衝上去前,將素鳴衍擋在身後,抬頭一看,卻是降神摩訶浮雕的半邊臉掉了下面,浮雕之上佈滿裂紋,應是給剛才的那一聲大澤龍吟震裂。

    素鳴衍偏頭看見窗琉璃也佈滿裂紋,所幸這屋子的隔音效果良好,若是在庭院裡,那一聲龍吟非要將整座內城驚得天翻地覆不可。

    素鳴衍不知蜇龍弓的禁制是什麼東西,但憑那一聲驚天徹地的龍吟,就讓他受苦不淺,胸口的血氣翻湧,喉嚨口發甜,還要吐出兩口熱血,才能避免傷勢加重。

    尤溪正疑惑殿下怎會觸發蜇龍弓的禁制,這時看出他臉色失常,忙將他摻著,說道「殿下用力過度,傷著內腑了。」側頭對侍衛說道,「快請巫統領過來。」

    嘈雜之聲漸漸模糊,彷彿又在一瞬之間漸漸清晰,素鳴衍感覺躲在床上,聽見尤溪站在一旁說話「卑職衝入屋中,只見殿下手裡拿著蜇龍弓,這才省得那一聲大澤龍吟原來是殿下觸發了蜇龍弓的禁制。不過讓尤溪費解的是,尋常武者便是想開此弓,也殊為不易,殿下怎麼會讓弓臂裡的龍魂生出感應?」

    摩揭伯岑的聲音「尤將軍對蜇龍弓十分熟悉?」

    「帝君將蜇龍弓賜給殿下時,卑職正在殿外守值,無意聽到一些。」

    「蜇龍弓是琉大帝所傳,傳言可御九龍之力,共有九重禁制。歷朝帝君能解開三重禁制已是少見,帝君於檀淵河一役,御五龍之力,直如天人,令敵眾聞風喪膽,想不到帝君竟將蜇龍弓傳給六殿下。」

    琉大帝,三百五十年前,創立青嵐朝的開國之帝,最接近神祇的傳奇人物。

    「卑職剛才替殿下療傷時,發現殿下體內的丹力給震散了……」

    「六殿下自恃天資聰穎,難免有驕縱之情,遭此變故,唉……殿下想要強用法訣解開蜇龍弓禁制,這樣的心情,尤將軍能理解?」

    「失去力量,才更想獲得力量,蜇龍弓原來可用法訣解開禁制?但是解開禁制,也要有御弓之能,殿下實在是太心焦了。」

    素鳴衍哪裡知道什麼法訣,仔細回想起來,自己凝神聚力的時候,體內深處有某樣東西微微顫了一下,弓弦就像共振似的震出那聲龍吟。

    摩揭伯岑心裡的驚詫不亞於素鳴衍,王族另有秘訣解開蜇龍弓的禁制不假,不然歷朝帝君之中也沒有幾人能夠使用這張天之極品蜇龍神弓,但是眼前的六殿下四個月前還是荒原經院的僕役,哪裡可能知道什麼法訣?那必是他靈魂裡的力量引起弓臂之中龍魂的共振。素鳴衍昏睡之時,摩揭伯岑借替他療傷之際,仔細推敲過他的血脈,但是沒有發現他與常人有別的異常之處。

    摩揭伯岑對尤溪說道「六殿下想要重新獲得力量的心思,尤將軍也能明白。說句實話,六殿下長於深宮之中,所習的武學、秘術,都不大實用,所以才讓會雷雲獸輕易銜走,想必六殿下心裡也明白這點。六殿下未必會與我等說明此事,但是尤將軍要知道這點。」

    「卑職武技淺薄,哪有資格指點殿下?巫統領在此……」

    「彌生心裡也清楚,但是你們盡量要做得不動聲色,六殿下的心思可敏感著呢。」

    素鳴衍這才省得摩揭伯岑知道他已醒來,也知道他重修丹力的心思,這番話就是說給他聽的,點明了尤溪也只能遮遮掩掩的告訴他一些實用性的武學技巧。尤溪旁敲側擊的提點,永遠不可能系統的將高階武技傳授給他。

    素鳴衍要重修丹力,只能修煉素鳴戈傳授給他的青羅氣勁。王族子弟長於深宮婦人之手,文不讀書,武不知兵,孱弱無能都是極正常的事,但是將普通武技煉到高階,讓人發現,必將暴露他的身份;王族子弟真要勤於武事,還不是有成堆的極品武學與秘術等著他學?

    可惜在箱子裡沒有看見秘籍之類的東西,不然摩揭伯岑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將其收入囊中。

    素鳴衍心裡暗恨,卻不敢流露於神色之間,知道摩揭伯岑不會希望出現一個脫離他控制的六殿下。

    素鳴衍讓蜇龍弓傷著的事,讓尤溪、巫彌生壓著,沒讓消息傳出去,免得引起羽嘉眾人的驚慌。尤溪只當摩揭伯岑已經是王子之師,將他請來,商議對策。有尤溪在側,摩揭伯岑也無機會與素鳴衍單獨見面,知道素鳴衍悠悠醒來,藉著與尤溪說話的當兒,讓尤溪無意識的將許多秘辛都說了出來。

    摩揭伯岑連帝君都敢頂撞,談論起六殿下沒有顧忌,也是意料之中的,說著說著,尤溪也不覺有些放肆起來,也忘了他正站在六殿下的榻前。

    素鳴衍裝著悠悠醒來,輕吁了一聲,尤溪聽了一驚,忙過來給他問安「殿下讓蜇龍弓的反制之力傷著內腑,所幸傷勢不甚嚴重,尤溪生怕驚著羽嘉眾人,耽擱殿下的行程,只將摩揭先生請來。」

    素鳴衍點了點頭,望向摩揭伯岑,說道「勞煩摩揭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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