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 卷一 第九章 驚世奇謀
    「為什麼自作主張?」

    巫彌生動了真怒,不覺間將殛炎寒冰真勁提及極限,眼裡綻出寸許長短的赤紅光芒,壓在素鳴衍的眉心。

    素鳴衍只覺胸口給重錘擂了一擊,噗的吐了一口血出來,但是絲毫不能減少胸口的窒息之感,掙扎著扭過頭去,喘著粗氣說「我知道你在動念之間就能取我性命,我死在這裡,巫氏就是滅族之禍,羽嘉眾人也會將罪責都推到摩揭先生的頭上。」

    「你……」巫彌生駢指射出三尺寒芒,卻是丹力凝聚的一柄殛炎寒冰劍,一面赤紅如血,一面晶白如冰,壓在素鳴衍的頸間。

    劍刃割膚,素鳴衍斂眸望著抵在頸上的劍勁,雖然知道巫彌生不過虛張聲勢,也怕他真讓自己激怒了做出有失理智的事來,頭極力往後仰著,不敢動彈,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巫彌生冷哼一聲,收了劍勁,負手立到一旁,素鳴衍正要出言譏笑他,卻聽見門下細碎的腳步聲。采兒推開門進來「摩揭大人求見……」看見素鳴衍吐在胸口的鮮血,失聲驚呼起來,掩著唇不可思議的盯著巫彌生。

    「巫統領在給我療傷呢,去取一套衣服讓我換上,讓摩揭先生在外面等一會兒。」

    外面當值的侍衛必能聽見采兒的那聲驚呼,卻沒有迅速衝進來看個究竟,素鳴衍心時透著寒意,雖然知悉機密的人相當有限,但是能夠肯定今日當值的侍衛必是摩揭伯岑安插的人手。

    巫彌生掩門退了出去,采兒打開衣箱,取出衣裳給素鳴衍換上「真嚇了采兒一跳,巫大人臉色鐵青,采兒還當他……呸,怎麼可能?巫大人救殿下回來時,還帶著一身傷呢。」

    「皮肉之傷容易好,內傷還要過些日子,等到那時候,讓你每天伺寢,現在少碎嘴亂說。」

    「采兒才不要哩……」卻是想到昨夜羞人之事,采兒紅著臉替他整理衣裳,卻不說話。

    「現在門外站值的是誰?」

    「就耿將軍一人在外面,侍衛崗設在院子外,我幫你把耿將軍喚進來。」

    「算了,你將摩揭先生請進去。我跟摩揭先生說些事,你到院子外面候著。」

    采兒出去一會兒,摩揭伯岑與巫彌生就走了進來。摩揭伯岑淡定從容,一襲青衫直掩輕靴,踏地無聲,身為術士卻有著頂級武者的輕盈,長髮拿葛巾束在肩後,沒有一根跳絲,彷彿在聽到素鳴衍在郡都事院的意外之舉之後,心平氣和的走來,看不出他今天心緒與往日有何不同。

    「為何要自作主張?」

    摩揭伯岑淡淡的語氣裡含著無比威嚴,褐色眸子裡的暗紅色深瞳在那一瞬妖詭無比,他雖然沒有頻毗婆羅的那雙玄機之瞳,但是素鳴衍想要在他的注視下藏著內心真實的想法也是不可能。

    素鳴衍不敢去看摩揭伯岑那雙看透人心的眼睛,坐在錦榻上戟直背脊,不願先弱了氣勢,鼓足勇氣說道「摩揭先生認為以檀那旃驕奢淫逸的性子,能順利登上帝君之位?」

    摩揭伯岑暗紅色眼瞳猛的一收,此時卻有嫌棄眼前這名少年太聰明了。巫彌生站在一旁,冷哼一聲「在經院時倒是小看你了,你大概以為現在我們缺不了你?」

    「看出這點又有何難?檀那旃還需兩年才算成年,才能真式參與國政,追逐帝子之位,若是說檀那旃繼續驕奢淫逸下去,即使有摩揭家全力,登上帝位的可能也是萬中無一,摩揭伯先生費這般辛苦,大概不願看到這種結果。」

    摩揭伯岑側頭望了巫彌生一眼,說道「彌生動了怒火,讓殿下知道我們的底限所在。」摩揭伯岑此時還能慎言,這分修心的功夫,他人也是難及,「只是不知這與殿下放過尤溪有何關係,你不怕尤溪看出破綻?」

    「把昔日的侍衛、近隨都趕出身邊,也沒有什麼好處。即使尤溪看出破綻,他也會極力替我們掩飾。卓士吉與尤溪都認定檀那旃必死無疑,卓士吉隻身逃走,而尤溪返回羽嘉領罪,為何?」

    巫彌生有些為素鳴衍縝密的思維驚訝「就算萬溪看出破綻,也會想到以王族的刻薄寡恩,他去告密的結果反倒給自己帶來滅族之禍,他寧可你的面目永遠不要給揭穿出來。」

    「摩揭先生以為呢?」素鳴衍這才有膽轉頭去注視摩揭伯岑。

    摩揭伯岑手指著腦門,說道「人的區別只在這裡,不過殿下有些自作聰明……」稍稍一頓,眼睛卻沒有從素鳴衍的臉上移開,「誠然你所說的極有道理,但你卻懷著別的心思。」

    素鳴衍額頭滲出細密汗珠,料不到自己冥思苦想的妙計,卻輕易讓摩揭伯岑輕易看透。

    「你還是怨我將你體內的丹力廢掉?擅那旃文不讀書、武不知兵,你傷痕纍纍,勢必勞煩羽嘉主祭為你療傷,若不將你體內的丹力廢掉,如果瞞得過他們。待你回到帝都,內廷自有曠世絕學供你修行,哪一樣不比你的青羅氣勁強上百倍?你有何要求,一併說來,省得彌生盛怒之下,手裡失了分寸?」

    「素鳴先生可安好?」

    「他在休屠的密羅星辰神殿修行,你暫時還是不要見他為宜,經院以及其他人都成了天地間的塵埃,不勞你掛念。」

    雖然猜到這個結果,素鳴衍聽摩揭伯岑旁若無事的說來,背脊上的寒毛聳起,只覺心臟給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拽著,幾乎要迸裂開來。

    「我身為經院僕役,先生能讓我享受一世的榮華,還敢奢求什麼?只是想到厲害處,不由心裡有些害怕,又怕先生想的不夠周全,才會自作主張。」

    摩揭伯岑眼裡還是將信將疑,語氣卻緩了下來「我在帝都之時,教宗頻毗婆羅暗示我將為殿下之師,殿下遠行休屠,也是出自教宗與帝君的安排。迫於帝君、教宗的壓力,我雖然是流徙之臣,卻逃不脫出任王子師的命運。與其將所有政治籌碼都壓在驕奢淫逸的王子身上,還不如由摩揭家自己掌握命運。」

    素鳴衍心想摩揭家知聞此事者絕對不多,卻是極少數的人決定一個千年家族的命運。

    「帝君自然也不希望看到殿下對他人言聽計從,殿下自作主張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要用來試探他人的底限。」

    「紫狻獸可在先生處?」

    摩揭伯岑微微一笑,左手一抖,展開的寬大袖口裡,小紫狻蜷成一團,下巴正磕在那枚皺巴巴的青果上。袖口垂舒,小紫狻滑到綢被之上,卻沒有給驚醒,摩揭伯岑站起身來,說道「待罪之臣,不敢久居殿下之側,容我告辭。」側頭對巫彌生說道,「彌生,送我出去。」

    等摩揭伯岑與巫彌生離開好一會兒,素鳴衍才回過神來,只覺透體冰涼,後背給冷汗濡濕。素鳴衍萬萬沒有想到摩揭伯岑早將猜出自己的反應,他的心機,讓人不寒而慄。

    倒是摩揭伯岑說他還能重修武技,讓素鳴衍心安不少,大不了一走了之,天地之大,還輪不到摩揭伯岑隻手遮天,想到這裡,凝神守心,默念法訣,試用念力控制天地間的混沌元素之力,動念之間,手掌之上燃起一團艷紅的火焰。

    小紫狻對天地間的混沌元素之力十分敏感,酣睡多時,這時醒了過來,睜開惺忪的小眼,看見素鳴衍,四肢一張,頸毛豎起,素鳴衍伸手只按住它的紫色殘影,小紫狻已撲進他的懷裡,猛舔他的臉,將右手的那蓬艷紅火焰撞得落在綢被上。

    素鳴衍看著青銅床上的錦綢之物眨眼間焚為灰燼,無奈苦笑,驚慌趕來的女侍與侍衛詫然望著內室漸漸熄滅的火焰,殿下立在床前,一隻紫絨毛小獸在他臉上猛舔不休,殿下臉上卻無驚惶神色,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摩揭伯岑剛走這裡發生什麼變故。

    素鳴衍說道「摩揭先生贈我一隻小獸,說是不畏火燒,我試了一下,果真如此。」

    小紫狻不知素鳴衍拿他當借口,陷入乍見故主的喜悅之中,猛舔不休。眾人心裡見殿下為了試驗摩揭伯岑的一句話,竟用火去燒這麼可愛的一隻小獸,想起殿下以前的傳聞,都斂息搌氣,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內心的想法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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