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惹哭她了,那就讓她一次哭個夠吧!
因此曹丕決定把讓九兒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絕影的身世一併照實告訴她,也不枉費她對絕影的一片情意了。
「你先前想得到我這匹絕影是不是因為聽說過在宛城那一戰時所發生的事情呢?」曹丕問道。
九兒哭得連呼吸都不勻速了,只得猛點頭算是認可了曹丕的猜測就是她覬覦絕影的緣由。
宛城那一戰,剛剛投降於曹操的張繡因懷疑曹操圖謀自己,不久反叛,偷襲曹操。這一戰是曹操除赤壁之外最慘痛的一次敗績。在這一戰中,曹操損失一個兒子曹昂,一個侄子曹安民,一員虎將典韋,還有一匹良駒絕影,可謂損失慘重。這是一場事先毫無跡象的戰爭,連曹操一代梟雄都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場戰爭,因此被打得措手不及,險些喪命,全*著絕影逃了出來。而絕影據說就是「汗血寶馬」,它身上中了三箭竟然仍能奮蹄疾馳,而且速度極快——絕影之名本就是因為其速度飛快而得,意為其速度快的連影子都跟不上了——最後被流矢射中眼睛才倒了下去,而絕影便在這一戰中完成了其所有的使命。「那你就該知道,就如白鶴一樣,絕影一樣是我曹家的大恩人,真正的絕影它其實已經在宛城……就像我大哥還有典韋一樣,永遠地留在了那裡……那時的情境我到今天依然記得清清楚楚!渾身是血獨守轅門直至血流滿地而死的典韋、身中三箭依然忍痛背負著父親大人衝出絕境最後被射中眼睛才倒下的絕影、把馬讓給父親大人以期脫身的大哥,他們地悲壯……」說到這裡曹丕再也忍不住,更加顧不上身旁有沒有別人,眼淚大顆大顆地滴了下來。
九兒見曹丕也被自己傳染大哭起來。再加上曹丕對絕影身世聲淚俱下的描述,感同身受,摟著白鶴和絕影的脖子就又哭得更厲害了——一時間九兒和曹丕像是忘了世間地一切。只想用眼淚來表達自己對白鶴和絕影這兩匹義馬的崇敬和感謝,那陣勢簡直可以令天地為之變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兩人哭得累了,聲音也啞了,才逐漸止住了眼淚,這時二人臉上都已是淚痕斑駁了,可憐白鶴和絕影兩匹神駒地鬃毛都被這兩人的眼淚打濕了糾結在一起。那樣子還真看不出來它們有任何「神駒」的風采了。
九兒抽抽噎噎地問曹丕道:「子桓,你說絕影早已不在人世了,那現在這匹也叫絕影的馬兒呢?它看上去似乎並不比真正的絕影資質差啊!」
「那是後話了。這匹絕影是我一日在曠野打獵時偶得地,它像極了絕影,而且正如你所說,它一點也不比真正的絕影差!它見到我時竟然不像其他那種野馬一樣,我當時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它,它像知道我的心事一樣,馴服地走到我身邊。示意要跟著我回去!我當時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那種感覺太神奇了!我興奮地帶著它想要去送給父親大人,父親大人的驚訝更甚於我——你不知道,也難以想像。父親大人他竟然哭了,就像我們剛剛那樣。失態地哭了很久——我猜。父親大人是想起了大哥、典韋還有那日宛城的絕影……也許父親大人是害怕自己時時會為那日發生的事情傷心或者影響自己判斷事情的能力,便讓它跟了我。還為它取了一樣的名字——絕影。」說著曹丕又開始親暱地撫摸著絕影的背。
「子桓,你是不是很想念你大哥?」九兒試探地問道,她直覺地認為在他還小地時候,至少是在宛城之戰之前,曹丕還是很天真、很純潔又心無城府的,和現今他善於玩弄陰謀和權術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曹丕點頭不語,過了片刻,又自責地說道:「如果當時我和現在一樣就好了!」
九兒知道他心裡想地是什麼,她知道他要復仇,因為張繡後來又投降了曹操——這回是真的投降了——曹操卻沒有追究張繡宛城之戰地罪過,反而被拜為揚武將軍,在與袁紹地官渡之戰中數立戰功。
只是她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和現在一樣長大成人又一身精湛的武藝,能助曹操一臂之力,也許就可避免曹昂、典韋、絕影地離世呢?還是說和現在一樣滿腦子陰謀詭計,就能識破給張繡出那假降主意的賈詡的計策,避免宛城之戰的發生呢?
她不想問清楚,也不必問了,因為曹丕要復仇已成定數,他的戰馬簡直是每天都在提醒著他,他們曹家人在宛城所遭受的屈辱和失敗。
「張繡將軍這回是不是也跟著曹公去征討烏桓了呢?」九兒問道。
曹丕先是下意識地點頭給了她肯定的答案,隨即才驚覺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人竟然能輕易地猜透他的心事,他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張繡」字,但她卻知道他怨恨著張繡,恨不得親手斬了張繡!
可是這時誰都知道張繡是曹營裡功勳卓著的武將,而且父親大人對他也很器重,因此雖然他總想親手殺了張繡報仇雪恨,但張繡已經被父親大人樹成了展示他博大胸懷和高尚情操的典型,來證明他的容人之量和仁愛之心。
如果他一意孤行要殺了張繡報仇雪恨,就壞了父親大人爭取天下人才之心的大事,只要張繡有一天能活在這個世界上,那他身上就寫著父親大人寬容大量的氣度和既往不咎的仁德,因此,他不僅動不得張繡,而且還要期望他能活得長久些!
一般人又怎麼會想到他對張繡早就起了殺心呢?難道就因為她是女武神她就該知道?
「你問這是什麼意思?」曹丕這時不得不又緊張起來,因為關係到父親大人的大業,他必須警惕他身邊的每一個人,揣度他們每個人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子桓,你別誤會,我只是感歎一下曹公竟然能有如此廣博的胸襟,實在太讓人佩服了!」感受到曹丕疏遠語氣中的警惕與敵意——他沒像之前那樣叫她「甄兒」而直接稱她為「你」,她只得隨便扯了頂高帽子給曹操帶上,希望能矇混過關。
她不能成為曹魏的敵人,因為她沒忘記,她必須幫助曹魏取得最後的勝利,否則她就得一直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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