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九兒沒有等太久就知道了答案,她沒有如第一次那般暈倒,但是也不知自己是怎麼離開了那幅壁畫前的。
她得償所願地再次穿越了。
感覺就像是舞台上的佈景,嗖地一下就被換掉了,她眼前的場景就是在這瞬息之間變化的。
夜的戰場,荒涼的原野中,沁著空寂與殺機。荒涼的山脈,狼籍的屍體,猩紅的血。
這比九兒想像中的戰場要可怕得多,現實永遠比臆想來得駭人。
緊緊依偎在她身側的一個中年婦人,似乎是被嚇傻了,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但就算如此這個中年女人還是有一種高貴不可侵犯的氣質。
而她自己,似乎也比這中年婦人好不到哪裡去,也許她們倆是這場戰爭的倖存者,或者也只是因戰亂而四處逃難的普通老百姓。
「我們要逃往何處去?追兵太多了,似乎像是定要把你我活捉了才肯罷休!我再也走不動了……我不想拖累你了,你自己走吧,你還年輕,人又生得花容月貌又有本事,去到哪裡都能過活的,不要為了我讓你白白辜負了你的大好年華……」那個中年女人目光絕望地盯著遠方,似是在確定是否有她口中所說的追兵。
「我……」九兒不知該如何接話,她不知這個中年婦人和她是什麼關係,但就衝她說的這番話,她就不能拋下這個中年婦人不管,她也不清楚她自己能不能保住她二人的性命,但至少她都要拚上一拚的。
這戰場上的血腥味讓九兒嗅到了塵封在自己體內地那股殺氣。這讓她莫名的興奮。
她這才發現她手裡握著把劍,顯然,這曾是把用作裝飾的劍。
劍。是一種武器,也是十八般兵器之一。可是。它和其他任何一種武器都不一樣,甚至可以知道,它地地位和其他任何一種武器都有一段很大的距離。
武器最大地功用只不過是殺人攻敵而已。劍卻是一種身份和尊榮的象徵,帝王將相貴族名士們,都常常把劍當作一種華麗的裝飾。
她拿著十分不趁手。至少不是她這樣的女子該用的兵器。
血漬未乾,甚至還有血珠在劍上滾動,她輕輕吹了吹劍上地血,血珠輕輕在空中劃了道弧,落在地上,滲入泥土中,轉眼只剩下淡淡的痕跡。劍神西門吹雪不知有多少次這樣吹下了劍上的血珠,九兒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也能有機會欣賞一下西門吹雪認為最美的「血花」。
當這滴血滲入泥土中時,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心在痛。彷彿這滴血化作了一把尖刀刺入了自己的心頭——原來流血是如此殘忍的事情,並不是什麼能讓她這種凡夫俗子欣賞的「美」。
這把劍的主人,剛剛是不是才用它刺死了想要活捉她們地人?
那中年婦人又道:「我知你武藝高強……我袁家雖有恩於你家。但你這幾年來為我們袁家征戰沙場,不知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早就還清了那些恩情。縱使你現在離我而去也算不得忘恩負義的.1-6-K,電腦站你可知後面又會上來多少追兵呢?就憑你一人抵擋。還要照顧我,總是有筋疲力盡的時候地。我想他們如此窮追不捨。定是想活捉你我二人,不過是想把你我二人當作人質跟袁將軍談條件罷了。我若是被活捉定是不會被虧待的,但你……」
中年婦人欲言又止,就算她不說,九兒也知道她想說地是什麼——作為年輕地女戰俘,下場不用想就知道了。
「夫人……」不管這個中年婦人和她是什麼關係,她叫聲夫人總是不會錯到哪裡去的,「你說我武藝高強,又為你袁家征戰沙場立下過汗馬功勞,那您可信得過我?又或者說信得過您對我這番評價呢?若您連自己所說地話都信不過,那您也不過是在安慰我罷了,既然我活著於這世上再無任何價值,那為何不讓我因保護夫人直至精疲力竭而死呢?讓我死得其所,也好證明夫人所言不虛了!九兒覺得自己好傻,她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還想用手裡這把完全不屬於她的劍去保護別人,真可笑!她根本不知道劍該怎麼使用的,武俠她是看得多了,無非是把劍往人家喉嚨上一刺,當然,得要出手快才行,她現在連這把劍還那不穩呢!
她說那番話不過是出於一時衝動,但若真的有追兵來,她也會盡她所能去保護這袁夫人,不過一死而已,能在戰場上轟轟烈烈的死,她是否早就夢想過了?這總比一個人碌碌無為終老而死有意義得多了!
袁夫人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一般,說這些不過是試試她的心意而已,「難得你還有這份心意,既然你願與我一起……便依你吧,等你真的精疲力竭了,我再幫你給你自己一劍,隨後我也自己了斷,陪你一起去死,絕不會讓他們侮辱你女武神的名號!更不讓那些奸賊的奸計得逞!」
「全憑夫人一句話!」只是袁夫人說她是「女武神」,這個名頭是誰的?她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袁將軍」又是誰?
「我看這方圓百里也沒有個可藏身之處,不若你我便在這裡等著那奸賊來,看他倒要如何炮製你我二人,說不定你還有機會能把那奸賊的頭砍下來!哈哈哈哈哈!」袁夫人說著就仰天長笑,似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等著和她所說的「奸賊」同歸於盡了。
袁夫人是不是絕望了?她就這麼不相信她口中的「女武神」麼?也許因為那「奸賊」太強了……
終於盼來了,當先一人騎著匹黑色的駿馬,他應該就是袁夫人所說的「奸賊」了。但這奸賊也未免太有派頭了些,就算他是騎在馬上的,也可看得出他身量高頎、肩闊背直。他著一身深藍作底、暗銀作襯、亮金紋龍地華服。外面套著沒什麼實際作用的皮甲。
這男人眉宇姿容間透著一種高人一等的尊貴,這種高人一等不光是高普通人一等,即使是強過袁夫人十倍高傲那樣地女人。他也要高她一等!
他頭上帶著暗藍色特殊晶材的髮箍,紋有數條暗金長龍。一頭深棕色又極富光澤地長髮被髮箍在頭頂攏起。然後再向後披散而去,棕髮隨風勁舞,透著那麼股子盛氣凌人。
這男人年齡應該不大,面容看上去很有蠻族的霸氣,但又能稱得上是英俊冷酷。肌骨如刀削冰刻,稜角分明,眉似遠山,眉峰微隆,冰冷的黑眸深邃的埋在眼眶裡,往外射著一種超卓不群的神采,那神采帶著孤傲,不過不是目空一切地孤傲,而是更勝目空一切的霸道!他不凡的風骨間透出來的也是這種無限的傲!
他似乎知道她們在等著他。一手提著他的雙刃劍,瀟灑地跳下了馬,走上前道:「怎麼?你們不繼續逃了麼?哈哈!你們可以繼續往前走。我可以接著放你們一個時辰,然後再來追你們。哈哈哈哈!」
九兒握緊了手裡的劍。這個男人雖然長得有些好看,但他未免也太狂了些。他以為他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麼?!
「變態!」九兒忍不住破口大罵,「以多欺少算得什麼英雄好漢!」她用劍指了指這個男人身後一眾隨從。
這個男人似乎對九兒的反應也預料到了,繼續狂妄地大笑道:「哈!女武神,你難道忘了這是戰場嗎?戰場上是不會講究這些破規矩地!只要能贏,誰在乎是通過什麼法子贏的呢?」
九兒雖然覺得他的話有理——這畢竟不是武俠裡地高手過招,講究一對一的公平,這裡是戰場,目地就是能打勝仗,為了這個終極目標,講究地是不擇手段——但她還是看不慣他狂妄的嘴臉,繼續罵道:「變態!」
這個男人這回終於注意到了九兒罵他地這個詞,奇道:「呵!變態?女武神果然與眾不同,這詞我連聽都沒聽過,不知女武神您能不能賞在下個面子,好心告訴我這變態是個什麼意思?」
九兒也學著他對人的那種蔑視,道:「呵!你以為你是誰?!你說讓女武神賞你面子便賞嗎?我寧願把這個詞的意思一直悶在肚子裡,跟著我的屍身一起腐爛,也不告訴你這個死變態!」
「呵!有趣!不愧是女武神,連我也不得不仰視您啊!想我曹子桓從小隨父在軍營中生活,六歲便會射箭,八歲便會騎馬,又博貫古今經傳、諸子百家之書。能讓我仰視的,迄今為止,除了父親大人,也就只有女武神您了啊!」
曹子桓?曹丕麼?那這個袁夫人應該就是袁紹的妻子,那她自己又是誰?三國時她沒聽說過誰能被稱為女武神的……
曹丕想走近她,卻在中途被九兒的劍擋住了去路——九兒用劍尖指著他,示意他別再走近。
「呵!女武神要發威了麼?你知道我沒有惡意,我只不過想……邀您過來我們這邊而已……」九兒心裡暗笑,就他這種態度,難道是挖人家跳槽時該有的態度?真是頭回聽說!就衝他這態度,曹軍就是再有實力,她也不會跳槽的,呃,應該是說,女武神也不會跳槽的!
九兒挑釁似的用劍尖挑挑他的長髮,道:「死變態,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麼?想求我就該有個求我的樣子,好歹也該沐浴更衣齋戒以後行三跪九叩的大禮才行吧?」
曹丕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女武神,我想您回頭看過以後就不會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了,哈哈哈!」
九兒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哪知就這一瞬形勢就逆轉了,曹丕用他的雙刃劍抵住了她的粉頸,道:「我知道您不怕死!哈!怕死的又怎麼能成女武神呢?不過您捨不捨得您護了一路的袁夫人死呢?」原來曹丕走近九兒不過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先制住袁夫人,再以袁夫人來要挾九
九兒心裡苦笑,若是真的女武神,就不會這麼容易被他制住了吧?
袁夫人出聲道:「二媳婦,千萬別受這奸賊的要挾!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他既然用劍抵著你的脖子,你乾脆抹脖子一了白了!我也立刻死給他們看!」曹丕聞言,立刻撤下了抵住九兒的粉頸的雙刃劍,換成單手制住九兒,面色有些微怒道:「你最好別耍花樣!我知道你捨不得她死的!」
九兒已經無暇理會曹丕的威脅,如果袁夫人說女武神是她的二媳婦,那麼甄宓就是女武神?!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而且她知道曹丕和甄宓認識的時候,不是現在這個情景,甄宓也不是什麼女武神啊——
話說曹操在破冀州時,曹丕是軍中的先領。曹丕一進鄴城即先衝到袁紹家,下馬拔劍而入。當曹丕進到後堂,看見有兩個婦人相抱而哭,曹丕問:「你們是誰?」
其中一位婦人哭著說:「妾乃是袁將軍之妻劉氏!」
曹丕又指著另外一女問:「那她又是誰?」
劉氏說:「她是我二媳婦;袁熙的妻子甄氏!因為袁熙要鎮守幽州時,甄氏不想遠行,所以留在這裡。」
曹丕走近一看,只見甄氏披髮垢面,似乎有意把自己弄髒的樣子,曹丕好奇又懷疑的用衣袖擦拭甄氏的臉。甄氏污髒的臉被擦拭過後,露出玉肌花貌,更有傾國傾城之色。
曹丕看著甄氏看得入神,失魂落魄的說:「我是曹丞相之子——曹丕,只要們不輕舉妄動,我可以保證們的安全。」劉氏婆媳倆道謝不已,曹丕則坐鎮中堂,以防其它的軍士前來騷擾。
這個才應該是曹丕和甄宓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吧?難道是她唸經的時候念錯了?也不知是出了什麼紕漏,甄宓一個傾城傾國的弱女子就成了女武神了,弄得曹丕和甄宓第一次見面像現在這樣弄得跟武俠似的。
曹丕見九兒默然不語,以為她在思索對付的計策,又提醒道:「女武神!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但是以我現在如此多的人馬,要活捉你一個,也許沒什麼把握,但是要活捉你們倆我們倒是綽綽有餘……哼!你就別打把她救走的主意了!」
「我……咱們走吧……」九兒猶豫以後說,她確實沒辦法把倆人的命都救下來,她不想白白犧牲,等到了兵營之後再作打算吧。
袁夫人著實沒想到女武神會做這樣的決定,她已經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了,但既然沒有了這樣的機會,現在又是別人砧板上的肉,也只好順從的跟著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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