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之嬌女——陳阿嬌新傳 第二卷: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第三十五章:定計
    雲影橫空,月魄如冰,夜幕悄悄降臨。

    我跟玉寧聊了一會,就打發她到外屋守著,自己坐在內室桌邊靜靜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我伏在桌上都快睡著了,冷不防聽到窗戶傳來動靜,我迷迷糊糊的扭頭一看,只見一個黑影爬在窗口,嚇得我半死,正想開口大叫救命,卻聽見他噓了一聲:「姐姐,是我!」

    我看清來人,趕緊過去想要扶他,沒等我走近,他早已身手敏捷的跳了進來,落地無聲。

    「你怎麼不從門口進來?嚇死人了,這多危險!」我輕聲嗔怪。

    「沒事,這裡進來方便,再說從門口走,還要通報來通報去的麻煩。」霍去病滿不在乎的揮揮衣袖。

    這小孩真是!本來很正常的一件事,給他這樣一搞,反而顯得鬼鬼祟祟。我拿他沒辦法,立刻起身去外屋。

    只見玉寧歪在門邊,不時點著頭,一看原來已蒙周公招喚,輕輕把她推醒,告訴她我要睡了,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玉寧打著哈欠,興高采烈的去栓門。

    重新回到屋裡,霍去病正坐在桌邊發呆,見我進來,他便站起了身。

    我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到桌邊,細細調暗了油燈。

    「姐姐,你不是皇后嗎?皇后不是死了嗎?你怎麼會在我大舅舅家?」沒等我說話,他就一口氣直接了蕩的問。

    「我說我不是皇后,你信不信?」我揚起眉梢,似笑非笑。

    他一楞,仔細端詳了我,搖頭笑道:「不,我不信,你跟四年前我見到你時,一模一樣。」又補充道:「除了聲音不一樣。」

    我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以手覆額,作暈倒狀。

    真不知是該誇他太愚蠢還是太機靈,小孩子大概沒有時間流逝的這個概念,不知道人的外貌應該是要發生變化的,只知道「一模一樣」就是一樣。

    看來韓嫣是被我騙過去了,卻唬不住他。

    「我說的對不對?」他不肯善罷甘休,一定要得到答案。

    你的記性也太好了吧!算我服了你!

    只得默認,「去病,你一定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若被別人知道了,後果嚴重。記住,我如今是你的表姨尹靈惜。」

    他瞭解其意,慎重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那你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想告訴他,也不想騙他,但這個執著少年不依不饒的睜著一雙晶亮的大眼。

    兩人沉默著對視了一會。

    我輸了。唉!跟這位將來的絕世名將比堅韌比毅力,我沒信心。

    我挪開視線,避重就輕的說:「我愛上了一個人,所以我裝死逃出了皇宮。」

    他一震,遲疑的問道:「你愛上的是不是我小舅舅衛青?」

    此話一出,我猛然一驚,頓感血液凝結,臉色發白,嘶啞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你……你……」

    「姐姐別怕,」他連忙站起來安撫我,輕聲道:「這是我猜的,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

    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深呼吸了一下,總算平靜下來,幽幽的注視著他。

    他有幾分得意,微笑道:「那年你與小舅舅一見面,我即明白,你定是他一直思念的那個人。」

    我不禁一怔,不知該說什麼好。當時他才十一歲,卻已經懂得察顏觀色。

    猶豫了一會,忍不住問道:「他還好嗎?」

    「我也有兩三年沒見到他了小舅舅一直鎮守邊關,據說把匈奴打得落花流水,揚我大漢國威,居功甚偉,很受陛下器重呢。」一說起衛青,霍去病就一臉神往和佩服。

    想了想,又輕笑著加了一句:「許多人要給他相親,他一直不肯,為這事,我姥姥都快急瘋了!」

    「誰問你這個了!」我見他調皮,不由白了他一眼。

    他忽然想起,又道:「對了,聽說兩個月前他因皇后大喪回來過一趟,在長安住了一段時間呢。」

    我聞言一驚,連忙問道:「那如今他人呢?

    「回朔方去了,陛下不許他在長安久呆。」他遺憾的搖了搖頭。

    我聽得心中發顫,怎麼會沒想到,原來我曾經離他這麼近!

    那我沒死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一想到這,心情就變得沉重不堪,那個長期以來隱隱糾纏我,我卻始終不願意正視的複雜心結,突然間變得愈加清晰起來……

    這些年來我跟他聚少離多,他還喜歡我嗎?他說的那些話還算數嗎?當他聽到的我死訊,他是感覺痛苦還是感覺……如釋重負?我熟悉的只是那個耿直忠厚的鄭仲卿,對現在這個手握大權的關內侯衛青其實一無所知……

    不不不,我驚懼的阻止自己再深想下去。

    這麼久來,想和他在一起,幾乎已經成為一個信念,我從來也沒有懷疑過,也不敢懷疑,害怕失去在這個陌生世界獲得的唯一溫情和信任。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讓我像身陷迷霧,看不清,摸不著,有時好像抓到什麼關鍵,卻又怎麼也分辯不清方向……

    唉,無論如何,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再放棄也不遲。

    「姐姐,你別難過!」霍去病見我沮喪的樣子,關切的安慰:「既然你已經出宮了,相信你們很快就會相聚的。」

    「去病,你有辦法讓我從這裡出去嗎?」我抱著渺茫的希望問他,雖然他還只是一個半大孩子,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要自己去找他嗎?」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我,笑道:「此去朔方八百里路,你怎麼去?」旋即又建議道:「不如請大舅舅送你去吧!」

    我低頭思忖,決定對他說實話,「去病,我在這裡已經兩個多月了,你大舅舅根本沒提過你小舅舅,更不要說送我去了,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恐怕要變成你大舅母之一了。」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把盤旋心中多日的恐懼說了出來。

    「豈有此理!」霍去病頓時明白了我的意思,憤怒的欲拍案而起,我一看苗頭不對,眼疾手快的將自己的手墊在下面。

    哎呀!他用的力也未免太大了吧!好疼!

    我嘶牙咧嘴的剜了他一眼,揉著估計已經發紅的手。雖然那些監視的人一般不進內院,但還是小心為妙吧!

    他連聲道歉,內疚的抓起我的手,胡亂的吹了吹,抬起頭,似下定決心,明亮的眸子真誠凝視著我,毅然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設法助你一臂之力!」

    當夜我們兩人定下計劃,說來也怪,這霍去病雖然只有十四歲,卻有勇有謀,且能讓我感覺可*信賴,不知比他那個大舅舅強多少。

    事不宜遲,我們決定盡快行動,若是衛長君回來就麻煩了。

    ******

    第二天傍晚,我和玉寧在院內散步,走到半路,我叫她去繡娘那取些新花樣。

    隨意逛到衛少兒住的院子,一進門正逢霍去病出來,見是我,他慌亂的拉住我的衣袖,說道:「表姨,你來得正好,快過來看看,我娘好像生病了!」

    「啊?」我大驚失色,叫道:「二姐怎麼了?」

    「我也說不清,哎,你自己來看!」去病滿臉焦急的抓起我手,帶著我疾步衝向內屋,卻趁人不備,湊近我耳邊揶揄笑道:「姐姐,你演得好假哦!」

    我不禁氣結,斜了他一眼。

    進得屋內,遠遠只見衛少兒躺在榻上蓋著薄被,我過去一看,她正呼呼大睡,面色紅潤,渾身酒氣。

    「二姐,二姐!」我有意擋住外面探究的視線,推了推她,又裝模作樣的看看她臉,摸摸她的手,便對霍去病急道:「好像出了風疹,我屋裡有治此病的藥材,叫人去取吧。」

    他走到門口,對一直跟在外面的兩個僕人吩咐道:「你,去我表姨院裡,問丫環拿治風疹的藥材,然後去熬!你,直接就去廚房,叫他們燉些燕窩銀杏粥來!待會母親醒了要吃!」一個僕人應聲而去,另一個僕人卻呆立沒動。

    霍去病立刻劍眉一豎,板起臉來,厲聲道:「發什麼愣,還不快去!」

    那個僕人被他的凌利目光所懾,一時忘記重任在身,結巴答應著,一溜煙的跑去了。

    眼見兩個尾巴被支開了,我立刻換上了他母親的衣服,少兒比我胖一點,我想了想,又在裡面多穿了幾件,熱得滿頭大汗,還得在頭上包上紗巾,一邊變裝一邊擔心地問霍去病:「你娘怎麼了?」

    沒想到他嘻嘻一笑,「沒什麼,我把她灌醉了。」

    差點跌倒!替衛少兒有這樣的兒子捏了把冷汗。

    準備妥當,將屋門反鎖,我倆趁左右無人,從窗戶跳出。

    他與我一前一後,神情自若地穿過抄手迴廊,奔向大門方向。此時已是天色暈暗,各房僕人大概都在吃晚飯了,所以一路沒碰到什麼人。

    正在慶幸運氣不錯時,卻見玉寧手持繡花圖樣緩緩的也走上了廊道,我心裡頓時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是好。誰知玉寧一見對面過來是霍去病,羞澀慌亂的行了個禮,低下頭,退到了一邊,根本不敢再看我倆第二眼。

    我暗叫好險。

    長長廊道的盡頭是一座白玉水木亭,穿過水木亭,便是前廳,穿過前廳花院,便到了大門。越接近門口,我心情就越加緊張激動,不由自主有些發抖。

    身邊的他大概感覺到了,突然伸手用力的拽住我的胳膊。

    我努力命令自己鎮靜。

    終於出了大門,馬車他早已備下。正要上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張伯的聲音,「等等,等等,小公子!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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