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風說完這句話,站起身子,沖武大夫一示意,兩人一起出了房門,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半天沒開口說話。
「小姐,你餓了嗎?」轉回頭,阿彩坐在床沿邊憂傷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我怎麼了?暈了?」
阿彩點了點頭,將被子拉高蓋在我身上,「小姐,昨天晚上我回屋的時候就看到你暈在床上,臉色蒼白,可嚇著我了。」
我心下一怔,昨天的事我依稀記的我暈倒在房門邊,難道說是蕭別恨將我抱到床上的。
見我又不說話,阿彩卻突然笑了,「小姐,你快將身子養好吧,今天城裡可熱鬧了!」
我抬頭看了看阿彩,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阿彩衝我眨了眨眼,笑道,「小姐,你忘了,今天達度使節入京!皇上下旨要在天壇迎接達度使節,還要舉辦活動。」
我心下一驚,轉而緊接著卻是一陣沒由來的恐慌。如此熟悉,如此害怕!
見我臉色不住發白,阿彩有點慌了,忙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將眼閉上,可是心裡卻不由想到,若翰爾喀,你終於來了!
阿彩安靜的看著我,好一會我才將眼輕輕睜開,「阿彩,我餓了!」
阿採點了點頭,起身端過米粥,小心的餵著我,可我卻吃著吃著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阿彩見狀,慌了神,忙輕輕問道,「小姐,是身上痛嗎?」
我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沒事,我沒事,阿彩!」
阿彩看著我,輕輕歎了一聲,我看著她,抬手輕輕扶過她滑嫩的臉龐,「阿彩,明天你就要嫁人,今天好好休息吧,一會讓小紅來侍候我!」
可阿彩搖了搖頭,卻不再說話。
正在這個時候,柳如風走進房門,我扭頭看向他,他正好抬眼看著我,久久之後,衝我一笑,走到床前,阿彩忙站起身讓開。
柳如風緩緩坐下,拉起我的手,小心搓了幾下,「都五月天了,怎麼手還是這麼冷。」
我笑了笑,「沒事,習慣了!」
他看了看我,又是一笑,才道,「達度使節已經在京城之外的十里亭,我……」
不及他說完,我忙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柳如風看了我半天,才輕點了一下頭,「我讓武大夫在這看著你,你好生照顧好自己!」見我點了點頭,他才站起身來出了房門,臨到門口,似乎還是不放心,轉回頭卻看到我正看著他,衝我輕輕一笑,走了出去。
我盯著早已經沒有人的房門看了半晌,終於輕輕歎了一口氣,阿彩在一旁輕聲開口,「小姐,先睡一會吧,等藥煎好了,我再叫你起來!」
我沖阿彩笑了笑,慢慢倒在床上,閉上眼,腦海內閃現的還是那雙冰冷的眼睛,光亮卻沒有溫暖,可是還不及看清那光亮轉瞬變成了一朵朵蒼白的海棠花,而後頹敗成泛黑的罌粟花,最終在一片片黑色罌粟中變成滴血的牡丹,那牡丹花在我腦海不住放大,那花香帶著彷彿來自黑暗最深處的恐懼將我緊緊包圍,我無力的伸出手,卻只是一片虛無。
黑暗終於在我潰不成軍的害怕中將我淹沒。
「不要!」我奮力睜開眼,首先看見的是頭頂上的雪白羅帳,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帶起羅帳如同海水在輕輕晃動。
從那片無盡的害怕中回過神來,卻發現屋裡靜的可怕,只有我一個人。
「阿彩?」我輕輕叫道,等了半天,卻沒有回應。
費力的從床上起身,慢慢走到房門邊,五月的太陽已經有了夏天的感覺,可是照我身上,還是發冷。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陣吹呼聲、叫聲。那歡呼聲、叫聲彷彿一種魔力,我的神經不由一緊我艱難的向那聲音走去,如同是一種召喚,我拖著虛弱的身子穿過了角門,穿堂,出了落葉微塵,沿著大明湖一直向西走去。
終於,是一片片歡呼的人海,我無力的依著一面牆,遠遠的看著人群,只到人群暴發出了一陣更大的歡呼,我隱約看到了一隊緩緩而來的人馬,整齊而略帶風沙的打扮,讓回憶一下子帶我回到了幾個月前。
是的,那就是達度使節,剛剛睡覺時的不安越發沉重了,我看著達度使節一個接一個的從面前晃過,終於,在那隊伍的最後,看到了達達爾喀和若翰爾喀,胸口是一陣發痛,彷彿是感覺到了什麼,我清楚的看到若翰爾喀向我所站的方向看了看,他的眼睛依然是殘酷的。
我沒由來的是害怕,身子開始不住發抖,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慢慢模糊進而不住旋轉,我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身體不再受控制的慢慢向後倒過。
在黑暗再次向我襲來之前,我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腦海最後的記憶是著急的呼喚,「欣欣!欣欣!你怎麼了?」
可是,怎麼辦,我卻不想醒來!
一股焦焦辣辣的味道傳入鼻子,我不由的嗆了一下,然後腦子裡簌然清醒過來,奮力睜開眼,是熟悉的味道,想了半天才知道自己現在正睡在自己的床上。
「醒了?」轉回頭,看到床邊不知什麼時候圍了很多人,七姑,加加,阿布妮,林管家,阿彩,林虎,小紅,甚至守門的阿兵都是一臉擔憂的站在床邊看著我。
手掌心傳來暖暖的溫度,握著我手的人是失蹤了幾天的張椯景,我衝他有點艱難的笑了笑,「椯景,剛剛還好是你接住我!」
「醒了就好!」這一句話是武大夫說的,而他見我醒來之後,伸出手摸摸我的頭,將手指輕輕按在我手上,半晌,才點點頭說道,「沒什麼事,只是身體虛了!靜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