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會平安回來的!」
張椯景看著我,「是的,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那一夜,我們都喝醉了,他為了他的李家二小姐,我為了我曾經的溫暖。彷彿不要命一樣,我們一杯接著一杯,可喝到嘴邊的酒卻如此清楚的提醒著我,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不再。
只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慢慢在一片模糊中轉醒,阿彩一臉的好奇守在床邊,看到我醒來,輕輕叫了一聲,「小姐!」
喝酒是美好的過程,宿醉醒來是痛苦的記憶。我撫著痛的要命的頭,聲音也開始沙啞,「張公子呢?」
阿彩笑著扶我坐起,將一個軟枕放在我背後,倒了茶,讓我先喝一口,才說,「張公子一大早就起了,已經出門了!」
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阿彩想了一會,才用一種疑惑但很八卦的口氣問,「小姐,昨天你和張公子是不是?」
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和張公子?」
阿彩看了我一眼,最後大著膽子開口道,「小姐,昨天是不是張公子欺負你了,我……我都看見了!」
我微微一驚,「你昨天看到了什麼?」
阿彩遲疑了半天,才慢慢開口,「昨天張公子抱著小姐進來的時候,小姐……小姐你抱著張公子又哭又鬧!」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阿彩顯然被我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拉著我的手,「小姐,小姐,阿彩知道自己嘴笨,你可別嚇我!」說話的聲音已經隱隱帶著哭意。
我歎了一口氣,從我懊惱昨日失態中稍微回過一點神,「阿彩,昨天誰還看見……我抱著張公子了?」
阿彩臉紅了一下,小聲的對我說,「只有我看到了!」想了一會,阿彩又說,「小姐,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笑了起來,對阿彩道,「阿彩,我肚子餓了,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阿彩點著頭出了房。
我茫然的看著那雪白的羅帳,直到七姑端著清粥走了進來,我才回過神來。
「七姑!」我沙著嗓子開口。
七姑看著輕輕一笑,先把手上的清粥放到桌上,才走到床邊坐下,看了我一會,伸出手輕輕撫上我的臉。
「最近瘦多了,身子才好,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
我輕輕點頭,七姑憐愛的看了看我,端過清粥,小心用小匙舀起一口粥喂到我嘴邊。
「好吃!」我嚥了一口。
七姑一邊餵著我一邊說道,「慢慢吃,我做了一大鍋!」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生病,媽媽也是這樣溫柔的在床邊吩咐我不要吃的太快。我伸出手,握著七姑的手,哽咽的說道,「謝謝你七姑!」
七姑眼裡的溫柔如媽媽一樣溫暖著我。
日子就這樣慢慢流過,後來遇到張椯景,我們都沒有再提起那喝醉的一夜,我不知道我那一夜抱著他說過什麼樣的話,可是我覺得有些東西沒有必要去知道。知道了又怎麼樣,只不過圖增煩惱!
戰爭對於前方的人而言是殘酷的,而對於後方的人,特別對於帝都的人,大家依然像戰爭前一樣的生活著,只不過,成親的人一下多了起來。
在我的大力遊說下,在阿彩和林虎的兩情相悅下,林管家終於在九月末,在落葉微塵為林虎訂下了阿彩。看著阿彩和林虎臉上那止都止不住的幸福,我甚至開始嫉妒起他們的快樂。
而那遠在西邊戰爭前線的青年,不曾為我帶來什麼。我曾問過很多人,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關於那場戰爭的消息我卻知之甚少,於是我放棄了那種想知道一切的迫切,靜靜的經營著落葉微塵。
十月,當若林山上楓樹葉漸漸呈現出一片紅以後,雪柔帶著毛球來到落葉微塵。
坐在貓居角亭裡的石桌邊,已經可以感覺到秋天的涼意,吩咐阿彩輔上軟軟的棉布坐墊,看著長胖了一圈的毛球追逐著太陽透過花枝樹梢落下的斑駁,我無言的看著天上那慢慢走過的流雲。
「唉!」耳邊傳來一聲歎息,回過頭,雪柔憂鬱的看著我。
我慢慢收回那望著天空的眼,說道,「以前在我家鄉聽過一句詩『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你看這院子裡的樹葉都黃了!冬天快到了吧!」
雪柔看著我,久久不說話,只是靜靜喝著果茶。良久,才開口道,「我回去了!」
我默然的點了點頭,送她到大門,在她彎身進轎的那一剎那,我突然開口問她,「雪柔,你有他的消息嗎?他……他還好嗎?」
雪柔轉回身,看著我,「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有的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很好!」可是為什麼我卻從她的口氣中聽到隱約的不確定。
我點了點頭,默默看著雪柔進轎,轎起,她的聲音從那厚厚的轎簾裡傳出,「照顧好自己,不要讓他擔心!」
雪柔呀,你們都不曾懂我,那些過去的傷痛和甜蜜我都不曾忘記,可是我也知道無論再深的傷口也會慢慢的在時間的流逝中結成道道傷痕,我只是放心不下,僅此而已。
可是我卻不想與任何人說。
有些事自己明白就行!
我喜歡秋天,因為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陽光會暖暖的曬在身上。
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雖然偶爾會想起柳如風,可是就像雪柔說的,照顧好自己才是對他最好的消息。生活就在這樣日子中不緊不慢走過,張椯景還和以前一樣,常常泡在我的貓居裡騙吃騙喝,雪柔偶爾也會來貓居陪我坐上小半天,而軒轅公子每隔五天就會來果茶店坐上一坐。
甜品屋的甜點製作現在完全交給了阿布妮,阿布妮收了一個啞女做了徒弟,那是我和張椯景從一個惡霸手裡救回來的小姑娘,我見啞女眉清目秀,在七姑的提議之下,我和啞女簽了死約,張椯景打趣的說從此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雖然我不喜歡這樣,可是對於一個舉目無親的小小啞女也許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