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慶紀事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七十六章 怪物
    荒涼的河灘上,有馬隊緩慢行進。

    北方的風乾燥而強勁,低低的嗚鳴在人耳邊經久不息。

    一身男裝打扮的昭慶懨懨地臥在車中,多日的顛簸已令她疲憊不堪。

    「主人,喝口水吧!」貝衣從車外探進頭來,遞上一隻水囊。

    昭慶歎了口氣,強打精神坐起身,「貝衣,前面還有多少路?」她接過水囊,無奈地問道。

    貝衣眼中流露出憐惜之色色,「主人,午時才過的邊卡呢……」

    昭慶聞言苦笑,仰起頭,學著男人模樣,大口飲水,不料被嗆到,立時難過地連咳起來。

    貝衣擔心,「主人,還是讓馬隊停下休息一下吧!」

    昭慶邊咳邊搖頭,半晌,終於勉強止住咳聲,伸手擦拭眼角的水痕,「還是趕路要緊!」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貝衣的神色中不無憂慮,「可是連日趕路,主人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不必擔心,」昭慶努力將唇角上揚,轉而安慰她,「我還撐得住!」

    貝衣盯著昭慶,似乎欲言又止。

    便在這時,有急促的馬蹄聲*近。

    「我說,」是玄木的叫聲,「越老頭兒將我們打發到這種鬼地方來,別是沒安好心吧!」

    貝衣轉頭喝斥他,「你叫嚷什麼?生怕旁人聽不到嗎?」

    玄木頂嘴,「這鬼地方連人煙都見不到,還怕誰聽去……」

    想是貝衣板下了臉,他嘟囔了半句,再不敢出聲。

    昭慶歎息。這一路的辛苦,確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怎麼自從進入歧境,玄木的情緒就變得焦躁起來?

    「白越王地人搜查得緊。他將我們送到歧國暫避也是不得已。」昭慶試圖勸說玄木,心底裡卻也在說服自己。

    貝衣擰起眉,「主人,貝衣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昭慶輕笑。「你對我,有什麼是講不得的?」

    「主人,」看得出,貝衣仍舊遲疑,停頓了半會兒,才開口問道,「可相信越之彥?」

    昭慶眉一挑,瞬間垂下了眼。

    半晌,她方沉聲道。「他力勸我避至歧國,其中,必有隱情!」

    車外的玄木想是豎耳傾聽。聞言,怒道:「那老傢伙。定是未安好心!」

    貝衣則是再問昭慶。「既如此,他口中主人地身世……」

    昭慶倏地抬起眼簾。定定地望向貝衣。一路看中文首發

    「我是擔心……」貝衣難得地吞吐,卻也不敢再說下去。

    良久,昭慶才開口,聲音異常地沉靜,「我,相信鄺總管!」

    那位老人,一貫地沉默,卻贏得昭慶莫大的信任……

    貝衣與玄木均不再做聲,車外,是不盡地風嘯與沉悶的蹄音……

    好久,似乎為打破這沉悶的氣氛,玄木笑嘻嘻地出聲道,「那個阿黃,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路上,卻是沒叫過一聲苦,倒似比我們都強上許多,真沒想到!」

    昭慶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掀開後窗一角,隊伍中,棗紅馬上那個清秀的人兒,十分地醒目。

    「主人,是不放心他落在越之彥手裡吧!」貝衣揣測道。

    昭慶頭也不回地應道,「不錯!」停了停,再加上一句,「他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玄木聽到,不由笑著打趣,「看來人生得俊俏,實在是佔了便宜,即便是做了錯事,也能輕易得人諒解!」

    昭慶收回目光,心中暗歎,自己同情他,是不是因為他也一早失去了慈母?

    馬不停蹄地趕路,終於在傍晚之前趕至河谷。

    奔波了整整一日地馬隊在*近河岸的斜坡上休整,昭慶得以走出車廂,雙腳踏上平穩的土地。

    貝衣將她扶到地勢稍緩之處,手指半山的大片亂石道,「我去那裡探一探,主人先在此處休息。」

    昭慶無不羨慕地眼看貝衣身手敏捷地登高而去,回首召喚正在幫眾人搭架帳篷的玄木,「你跟上貝衣,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玄木抬眼望了望,苦笑,「她可真是精力充沛!」這麼說著,腳下卻不耽擱,幾步就躥了上去。

    眾人合力,很快搭好營地,更有人迫不及待地點起篝火,烤起了乾糧。

    昭慶席地而坐,天邊,有眩目的火紅吸引她整副的心神……

    「主人!」貝衣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有幾分急切。

    昭慶急忙起身,越之彥派來保護她的幾名壯漢也離開篝火,迅速*攏上來。

    貝衣聲音中帶著幾分喘息,自上奔下,「主人,發現一個山洞,裡面有人!」她叫道。

    昭慶難得見到貝衣著急,心知有異,忙抬腳迎上她。

    貝衣收到昭慶疑惑地目光,拉起昭慶的手臂,「主人進去一看便知!」

    幾名護衛此時也已跟來,昭慶在貝衣的攙扶下,小心地踏上亂石叢。

    走近了,方可見石叢掩映中地洞口,不大,卻也能擠進壯漢。

    昭慶看貝衣一眼,貝衣點頭,補充道:「玄木在裡面守著。」

    昭慶聽了,眉頭不由擰緊,再不遲疑,微微彎下腰,跟在貝衣身後,鑽入洞中。

    進到裡面,感覺洞內要比想像中寬敞,至少昭慶身後的護衛已可直起腰來。

    很黑,有水聲。

    貝衣從懷中掏出火摺,照亮了幾人腳下潺潺地淺溪。

    深處,傳出玄木地聲音。「看什麼看,我還怕你不成?我跑得一定比你快,你信不信?」

    昭慶更是奇怪。無意間,瞟見恍惚的火光中貝衣無奈苦笑地側臉。

    越行。水越急,已從潺潺細流轉為小腿肚深淺的溪流,好在兩岸皆有容人落腳的餘地。

    昭慶從未到過這種地方,不由得生出幾分興趣,拉著貝衣地衣襟。倒也行得順暢。

    不多時,轉過一個彎,昭慶看到了玄木。

    玄木舉著火摺,蹲在地上,他對面是一個小潭,潭中央,有塊大石,石面上,坐一人。立一人。

    昭慶一眼被坐著的那人吸引,好一個俊美少年!

    玄木轉頭,同幾人打招呼。「來了,」又手指潭中做個噤聲地手勢。「不要驚了它!」

    昭慶藉著火光。順他手指看去……

    一看之下,心下大慌。顯些驚叫出聲!「那是什麼?」身後傳來一名護衛的驚呼。昭慶也於慌亂之中緊緊抓住貝衣的手臂,再不肯放開。

    貝衣搖頭,「不知道,沒見過。」

    玄木笑,「不用怕,別看它個頭不小,膽子卻不一定大,那兩人在石上困了兩日,它也沒有衝上去吃了他們!」

    「喂!你說什麼呢!」石上立著的那個小個男子不樂意了,怒氣沖沖地向他叫嚷。

    昭慶的目光只顧打量潭中地怪傢伙,見它露出水面的半個身子足足有一頭小水牛大小,黑皺皺的腦袋上頂著兩隻拳手般的大眼,在火光中閃動著明黃的光芒,模樣實在嚇人!

    那小個子的叫聲似乎驚到了它,它扭動了幾下身子,潭水隨之翻動,發出駭人的聲響。

    玄木忙立起身來,後退幾步,不滿地嘀咕道,「叫你別嚷,偏不聽。」

    再看那石上困住的兩人,顯然已經適應了此情此景,坐著的那位美少年更是表情淡漠,不過那小個兒也已閉上了嘴巴,儘管兩眼中仍噴著怒火。

    怪物折騰了幾下,又安靜下來,水潭,也歸於了平靜。

    「主人,那東西似乎不傷人呢,這兩人,要不要救?」貝衣問昭慶。

    不待昭慶回答,玄木開口,「你怎麼知道它不傷人?若是我們一動,它才露出凶相,可就晚了!」

    「你這人,好不可惡!」對面石上那小個兒忍不住又叫起來。

    玄木倒是不以為然,「誰知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憑什麼冒險救你們?」

    「你……」那小個兒氣得幾乎跳腳。「喜子,少說一句吧!」美少年終於開了口,聲音中夾帶有幾分疲憊。

    「可是,主子,我們已經受困兩日了,您,也兩日未進食……」

    美少年擺手制止他,潭中地怪物也適時再次動起來。

    「它要什麼?」昭慶看出了端睨。

    許是昭慶的聲音太過柔美,那美少年抬起冷漠的眼,盯向她,透出幾許好奇。

    玄木笑起來,「你沒聞到香氣?」

    昭慶被他一提醒,方嗅出空氣中瀰漫著甜美地清香。

    「它要的是這個。」美少年似對昭慶有好感,收起愛理不理地臭模樣,側身,露出身後地晶亮石頭。

    昭慶震驚,「是石頭?」她忍不住又出聲,隨即轉頭問貝衣,「石頭也有味道?」貝衣老實地搖頭,表示不知。

    「這是涎石,它的口水結成。」美少年指著怪物說道。雖然惜字如金,卻也不介意為昭慶解惑。

    「啊!」昭慶心念一轉,問道,「可是你們佔了它地地盤?」

    美少年苦笑,他身後立著的那名喚喜子的小個兒不高興了,「誰吃飽了撐地搶它的地盤?我們要是能出去,怎會被困在這裡!」

    「那你們是如何過去的?」貝衣突然問了一句。

    美少年的面色頓時沉下來,垂下眼的一瞬,昭慶隱約瞧見其中的一抹陰鬱……

    「費話少說,你們是救還是不救?」喜子面上的忿色更濃,口氣更硬。

    玄木忍不住好笑,「這是求人相助嗎?怎麼聽起來似在威脅!就衝你這口氣,我們更不能冒這個險!」

    喜子被他一說,神色頓軟,眼淚幾乎掉出來,「你……,你們好歹將我主子救出去吧,主子他……」

    「喜子!」美少年冷冷地喝斥一聲,打斷他。

    玄木摸了摸頭,再不言語,與貝衣一起將目光轉向昭慶。

    昭慶再看了眼水中那醜陋無比的怪物,半晌,咬唇,輕聲道,「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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