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後,到處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節日氣氛,不但服務業迎來了消費高潮,其他行業也相繼有了一些動作,音樂會一台連著一台上演,各種畫展也不斷地開幕。
岑少軒正在辦公室裡忙著整理下午談判所需的資料,葉鶯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他抬頭看向她,不由得笑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葉鶯放了一張請柬在他桌上。
岑少軒低頭看了看。這張請柬很特別,面上印著大團大團糾纏在一起的線條,不大像是結婚請柬。他沒有貿然出口亂開玩笑,很認真地打開來,仔細地看了一遍。
原來,這是一個的畫展的邀請函,主題是「這樣的世界」,下面的小字印著「先鋒藝術家眠寧作品展」。
岑少軒便明白了,這個眠寧就是她那個不婚主義男朋友吧?他笑著說:「謝謝邀請,我一定去捧場。」
葉鶯開心地笑道:「雲峰也會來,你們一起吧。」
少軒點了點頭。
雖然忙,但葉鶯的事他和陸雲峰都不會怠慢。畫展訂在週末開幕,他們一早便起了床。
岑少軒正要穿西裝,陸雲峰卻搖了搖頭,笑道:「你要這麼穿的話,非被那個眠寧拿話噎死不可。他很怪異,咱們也不要太正規,穿休閒服就可以,隨便一點最好。」
岑少軒微感訝異,但還是依言換上了米白色的棉布襯衫和粗布褲。陸雲峰也跟他穿得一樣,只不過是淺啡色。
走進電梯,岑少軒忽然說:「眠寧這名字,真是古怪。」
陸雲峰呵呵笑道:「我問過小葉子,據說那位先鋒藝術家認為,現在的這個世界慘不忍睹,看著都讓他感到疼痛,只有長眠不醒才會得到安寧。」
岑少軒笑著點頭:「很有點感覺嘛,果然不愧是藝術家。」
下到車庫,岑少軒上了陸雲峰的車,卻是由他來開。
過了一會兒,陸雲峰才說:「今天看小葉子面上,總要為那個眠寧撐一下場面。你多看看,有什麼順眼的畫我們就買下來,反正酒店也需要裝飾。」
少軒忍俊不禁。「不過聽你說了一下,這個眠寧的脾氣只怕不小,如果知道你買來是當裝飾畫,多半要大發雷霆。」
陸雲峰朗聲笑道:「肯定不能這麼說啊,咱們要恭敬地當他是大師,表示買他的畫是用來收藏的。」
「你放心,那些話我都會說。」岑少軒也愉快地笑了起來。「我現在是近墨者黑,跟著你這麼久,終於開始變得虛偽了,說起奉承話來也可以裝得特別誠懇,讓人亂感動一把的。」
「用詞不當,那叫近朱者赤。」陸雲峰親暱地撫了一下他的臉。每當看到他露出發自內心的歡笑,陸雲峰都會感到心花怒放。「少軒,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岑少軒輕笑道:「最近兩天沒有。」
陸雲峰的聲音變得很溫柔:「少軒,我愛你。」
岑少軒非常開心,溫和地道:「我也一樣。」
陸雲峰不再多說,讓他專心開車,自己則打開了車裡的音響,聽著他買來的音樂。
市立美術館人不多,裡面同時有三個畫展在舉行。美術館大門旁的巨型廣告牌上有「這樣的世界」畫展的廣告,卻沒有開幕儀式。
岑少軒和陸雲峰從停車場走來,便在大門口看見了葉鶯。
她穿著淺粉色套裝,容光煥發,巧笑倩兮,渾身上下都是那種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都會散發出的幸福的光輝。
陸雲峰感慨地說:「一個女人是一個女人。」
岑少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陸雲峰歎了口氣:「等你看到那個藝術家,就會明白了。小葉子陷得太深,將來會吃大苦頭的。」
這時,葉鶯已經瞧見了他們,立刻笑著迎了上來:「來得這麼早啊?」
「是啊,你的事,當然要當大事來抓。」陸雲峰笑道。「他展出的畫是要賣的吧?」
葉鶯略有些窘,隨即便恢復了正常,認真地說:「峰哥,你不用為了我花錢去勉強買他的畫。你們能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這是什麼話?」陸雲峰像個大哥哥一樣,笑著責備。「買幾幅畫而已,又不是什麼天大的恩惠。反正我家牆壁空空如也,買了回去正好掛上。你說是不是,少軒?」
「就是。」岑少軒立刻點頭。「小葉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拿出你的女俠風采,這叫劫富濟貧,又稱打土豪,分田地。」
葉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心中微微湧起的尷尬便即煙消雲散。
陸雲峰被岑少軒說得心癢癢的,很想照他腦袋上來一下,礙於公共場所,只得忍住了沒出手。
走進展廳,他們四下瞧了瞧。裡面大概陳列了100多幅畫,參觀的人不少。陸雲峰略一打量便明白了,這都是葉鶯拉來的朋友,有不少他都認識。
岑少軒體貼地說:「小葉子,你去招呼其他人吧,我和雲峰先看看畫,等挑好了要買的作品再來找你。」
葉鶯點了點頭,便開心地轉身走了。
兩人安靜地從門邊開始看起,慢慢地往前挪。
這些畫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創作,使用的材質五花八門,表達的主題和方式更是驚世駭俗。
原子彈爆炸的黑色蘑菇雲下面一片灰色的殘垣斷壁,旁邊釘著一隻五彩斑斕的真蝴蝶。
遍地的荊棘叢中畫著一個死去的嬰兒,在他的腹部卻長出了一朵鮮艷的罌粟花,那花是經過處理的干花,看上去栩栩如生。
美麗的風景地被踐踏得一片狼籍,煙頭、礦泉水瓶、塑料包裝袋卻都是真東西,用強力膠零亂地粘在畫布上。
高高的牆壁上滿是塗鴉,兩邊東倒西歪地倚著一群模糊的人體,當中插著一柄真正的匕首。
所有的畫都是這樣,讓人心驚之餘有些作嘔,感覺不到半點美的享受。
等到看完,岑少軒與陸雲峰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說什麼才好。
過了好一會兒,陸雲峰才問:「你覺得哪幾幅可以買?」
岑少軒努力想了想,不確定地說:「我看,那張原子彈與蝴蝶可以買,另外……」他又和陸雲峰往回走,努力挑了幾張看上去沒有那麼刺眼的畫。
陸雲峰同意他的看法,卻輕聲道:「都不能掛在酒店裡,只能搬回家放著。」
他的話音剛落,後面便傳來一聲倨傲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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