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也十分驚訝,她和舒真真進到這密室來呆了這些日子,除了壁畫再無所獲,尤其是舒真真,這些天更是仔細查看了裡面的所有角落,也沒發現任何蹤跡。
拓桑道:“我也不知道它是否和東黃鍾有關,我們歷代派出的人,從來沒有說起過東黃鍾。”
他又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正是情魔得去的那份地圖,合著桌上的那份地圖,舒真真立刻將自己那份取了出來,三份地圖的大小並不一樣,合在一起,方方正正的。拓桑的那份地圖比那兩份合起來都大得多,裡面有整個長廊的地形和各種壁畫的位置。而在那道石牆邊,正標志著一個和那鎖行一般大小的石紋,想必正是開門出去的方法。
“怎麼會這樣?”君玉忽然道。
拓桑和舒真真立刻看去,這三份地圖原本是整個密室的三個不同部分,如今合攏來本該是密室的整體地圖,可是,合攏起來,那地圖看上去竟然變化了,雖然和密室的構造十分相似,但是明顯那是另外一個地方的地圖。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君玉想起花蕊夫人的那幅屏風,那屏風被舒真真放在了角落的雜物堆裡,君玉取了來遞給拓桑。
拓桑細看了一遍,他自幼喜好漢文書籍,熟悉漢族歷史,自然知道花蕊夫人是何許人。
拓桑看不出這畫有什麼奇特之處,放在一邊,道:“長廊裡倒有一幅壁畫十分奇怪,我們再去看看吧。”
這時,拓桑帶進來的火炬已經有些黯淡了,他從懷裡摸出幾塊特制的燃料加在裡面,火炬立刻又明亮了起來。拓桑拿了火炬,三人來到長廊,燈光下,那些壁畫色彩鮮艷,人物鮮明,完全是藝術珍品,但是此刻,三人也無心欣賞,拓桑徑直在那幅古怪的僧人壁畫前停下了。
這幅畫,三人都曾經看過,而且,看的時候,也都覺得有其古怪之處,此刻,在明亮的火炬下仔細看來,眾人心中的怪異之感更加深刻了。
過了好一會兒,君玉才喃喃道:“這僧人,不是壁畫罷?”
她的話很古怪,拓桑卻立刻點了點頭。
舒真真訝然道:“這不是壁畫是什麼?”
拓桑道:“這應該是一個真人,他不知怎麼把自己變成了一幅壁畫。”
“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幅壁畫。”
這樣的話聽來十分難懂,君玉和舒真真不約而同伸手摸了摸那壁畫。舒真真個子嬌小,伸手只摸到了那僧人的腳背,君玉卻摸到了那石像的手腕。無論是腳背還是手腕,都是冷冰冰的毫無生命的石頭般堅硬,可是,細細體會,竟然有骨骼般的感覺,一塊石頭,自然不會和人的骨骼一樣。
“這畫,真的是一個人。”
“他是怎麼把自己變成壁畫的?。”
這僧人身上的衣服和面上的顏料,都和左右的壁畫搭配得當,十分融洽。
“那些壁畫,不會都是真人罷?”舒真真驚駭莫名地看著那些有人物的壁畫,君玉也有點兒背脊發涼,頭皮發麻。
“那倒不至於,應該只有這一個才是真人。”拓桑道,“我6歲那年成為‘博克多’。在完成最後一項加冕禮儀後,宗卡巴上師帶領我進入了智慧殿的畫像室。這裡供奉著歷代高僧畫像,其中有一幅是第三代出家的喜馬拉雅王子的畫像。佛牙就是在他手裡失蹤的。外界只知道佛牙失蹤了,並不知道王子本人也失蹤了。這王子從小才藝出眾,並不潛心修煉,卻熱衷於繪畫和雕刻……”
君玉心裡一動,粗略算來,那王子失蹤的年代,正是後蜀繁盛時期。孟昶極度寵愛花蕊夫人,兩人協同後宮佳麗過著窮奢極侈的生活,到了後期,花蕊夫人不知怎麼又信起佛教來,孟昶就遍請各地高僧到宮中講解佛法,莫非那失蹤的王子正是到了蜀主的宮裡?
否則,他的“壁畫”怎麼會和花蕊夫人的屏風畫像一起出現在這裡?
“100多年,一個商隊路經聖宮,他們的領隊送來一幅畫和一份地圖,說是尊祖訓要將這份地圖送到智慧殿。他說,那地圖被分成了三份,他的祖先只負責保管這一份,而另外兩份經過了幾百年也不知流落到何處。智慧殿的上師一看圖示,立刻判斷出了佛牙和王子在密室中的位置,可是,因為這圖殘缺不全,根本無法探測出密室究竟在什麼地方。因為圖上有那樣的一條芙蓉長街,所以初步推斷應該是在蜀中。隨後,寺中曾派出不少弟子外出打探另外兩份地圖的下落。去年,情魔不知怎麼得知了智慧殿的這份地圖,認識了木裡上師……”
情魔雖然從木裡上師處得到了不少東西,但是,卻沒有得到地圖,情魔離開後,木裡上師當即坐化了。
這時,三人已經將牆上的壁畫一一細看,再無任何古怪之處。
三人停在盡頭的那幅巨大的大理石雕刻上,拓桑伏在石頭上聽了半晌,道:“不知這裡有沒有出口。”
舒真真搖了搖頭,在她的記憶裡,這個位置的地面上應該是一片天然的丘陵地形,而且,按照地圖上的標示,出口依舊在眾人進來的那面石牆上,想必這裡就是終點了。
三人又細細看了一回這壁上的畫刻,再無任何線索,又回到那石屋裡。
舒真真將那地圖放在桌上看了一會兒,遞給拓桑:“這寒景園裡,我也看不出還有什麼秘密,這地圖給你吧。”
拓桑搖搖頭:“我要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他看了眼君玉,君玉會意,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拓桑才道,“為著這地圖,不知已經犧牲了多少人命,而且,現在外面不知還有多少人在覬覦,我們出去後,就把它毀了吧。”
舒真真一家正是因為這地圖慘遭滅門之禍,自己也深陷情魔囹圄,拓桑這話,深得她心,立刻同意了。
君玉看著那火炬的光芒又黯淡了下來,算算時間,估計已經在這密室裡面呆了六七天了,她剛要開口,拓桑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聲道:“你還需休養幾日,這密室最是安全不過,我們,過幾天再出去吧!”
舒真真立刻道:“是啊,這裡最適合靜養,外面各路人馬雖多一時三刻也攻不進來,而且還有兩日的糧食清水,我們再呆兩天吧。”
君玉搖搖頭,盯著拓桑:“你失蹤兩天了,應該有很多人在找你的。”
“博克多”在密室裡突然失蹤,外面的那干教徒豈肯善罷甘休?再加上一撥撥或明或暗的覬覦者,寒景園裡估計不知已經亂成了什麼模樣。
拓桑頹然在地上坐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拿了火炬,輕聲道:“走吧。”
舒真真看看君玉,君玉點了點頭,兩人跟在了後面。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那道石門前,拓桑將那把生鐵模樣的鑰匙帖在地圖指示的那片石紋上,石牆上立刻無聲地打開了一扇門。
三人魚貫而出,回頭看時,那石門卻依舊開著,拓桑伸手一推,那石門力道何止千鈞,再也關不上了。
外面的秘道裡扔著一些已經燃盡的火把、蠟燭的余灰,站在過道上,隱隱聽得外面一片廝殺之聲。
君玉往情魔住過的那間石屋走去,燭光下,那堆東西依舊在那裡,還沒動過,想是這些天來,那些教徒一直嚴守在秘道出口,一直沒有外人進來過。
她拿起自己那件撕破的袍子,上面的血痕早已干透,雖然石屋裡氣溫較低,干透的袍子不至於發餿,但還是隱隱有著一股血腥味。她拿了袍子,毫不猶豫地穿在外面,抬起頭來,笑了:“走吧,可以出去了。”
拓桑一直在旁邊舉著火炬,兩件衣服就是兩個世界,面前的人兒笑容那樣果決,剎那間又變成了初見面時風采翩翩的少年模樣。僅僅是一道石牆之隔,那個身穿月白衫子的少女,已成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回想而已。
君玉迎著他那復雜而傷感的目光,心裡一窒,勉強笑了一下,拓桑轉過頭,大步走在了前面。
越接近出口,那一片廝殺之聲就越加響亮了起來。
三人在出口處站定,此時正是正午十分,強烈的光線直射下來。三人久居密室不辨天日,這時忽然見到如此強烈的光線,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來。
外面的打殺聲震耳欲聾,三人已經看到婆娑的身影和兵器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三人互視一眼,順著秘道的石梯快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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