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舒真真服下雪丹丸的當晚,不僅毒性全部解除更發現自己功力大增。便不耽誤,直接來到“寒景園”,准備雇些人,將寒景園清理一番。沒想到,當天傍晚,就落入情魔設下的陷阱。這時,舒真真才知道自己家裡居然還有這麼一層隱秘的地下室。
情魔得意洋洋地告訴舒真真,二十幾年前,她從舒真真的父親手裡得到了半份寒景園的地下室秘圖,另外兩份卻在其他人手裡。三份地圖合起來就能解開傳說中的“東黃鍾”的秘密。
情魔當年在川陝邊境巧遇舒真真的父親,舒真真的父親對她一見癡迷,魂銷蝕骨之際,情魔卻斷然要他離開。舒真真的父親為挽回美人心,給了她半份地圖,說是裡面藏著關於“東黃鍾”的秘密。情魔問他要另外兩份,舒父卻說還有一份在妻子手裡,自己也沒有見過,而另外一份,根本不知道在誰人手裡。
當時,情魔以為他在吹牛,也不以為意,很快就厭倦了這個男人,毫不留情地將他趕走。半年後,江湖中突然有“東黃鍾”的傳聞,有人說,那是一筆巨大的寶藏,也有人說,那是一種天界之門,乃上古十大神器之首,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很快,聞訊而來的各路人馬在寒景園裡晝伏夜出,寒景園遭到滅頂之災,闔家滿門除了一個舒真真全部死於非命。
隨著寒景園的滅門,毫無所獲的各方人馬逐漸退出,“東黃鍾”的傳聞也漸漸淡了下去,情魔這時卻已經悟出了一點線索。她不動聲色,准備等當年的武林大會結束後,再去秘密探尋,沒想剛到河南省境內,就被方格格派出的殺手攻了個措手不及,幾至癱瘓,此後,銷聲匿跡二十載,待羽翼豐滿後,立刻就來到了蜀中,指望發掘出一筆寶藏好擴充自己的勢力。
在上次寒景園的賭博大會後,情魔派出的江之林雖然失敗,但是長期占據寒景園的“紅槍會”被舒真真趕跑,情魔可謂不費吹灰之力就掃除了一切障礙,立刻帶人進入了寒景園,終於憑她手裡的半份地圖和她悟出的一些線索尋到了這層地下室。
可是,這層地下室裡除了這兩間石屋、一些石椅、石幾和一些古怪之物,再也沒有其他東西,就連石椅上鋪的蜀繡墊子都是情魔自己帶來的。
這兩間石屋都是用十分平滑的大理石打磨成的,而石屋之間的牆壁是一塊巨大的天然巖石,情魔反復探測後,發現這片巖石是寒景園裡面的一個天然山坡的地下一角。前後左右再無任何通道。
石屋上雕刻著一些非常簡單的圖案,手工也十分粗糙,甚至遠遠不及一些大戶家裡的地下室。而那面天然的石牆上,也只有一些天然的淡淡的石紋,這些石紋仔細看來,可以是很多圖案,也可以什麼都不是。這跟天上的雲一樣,有時可以看成各種動物、甚至宮殿、山丘,但細細研究,卻又什麼都不是。
舒家夫婦早已歸為塵土,情魔唯一的指望就是從寒景園的唯一繼承人舒真真處得到另外一份地圖,是以舒真真剛一回到寒景園,就落入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裡面。
情魔為了得到秘圖,對囚禁起來的舒真真倒十分客氣,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可是,無論她怎樣殷勤備至都沒有用——因為,舒真真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秘密,甚至,當年她母親死在她懷裡的時候也沒有說起過任何有關地圖的事情。
君玉暗暗歎息了一聲:想必舒真真的母親非常愛自己的女兒,她怕舒真真有了那份地圖更加招禍上身,所以至死也沒透露半句。也許正是因為沒有這份地圖也不知道什麼秘密,舒真真才能安然活到現在。
舒真真一陣辛酸,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這寒景園裡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如果……如果你能好起來,我寧願馬上把這個寒景園送給別人。”
君玉微笑了一下,蠟燭的光黯了下去,已燃燒到末端的芯子了,舒真真起身,換了一支巨大的蠟燭,石室裡立刻又明亮了起來。
君玉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一陣倦意襲來,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沒有注意到舒真真眼神裡的那種悲傷和絕望。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發現石室裡空蕩蕩的,而那支巨大的牛燭又快燒到末端了。
君玉環顧四周,沒有舒真真的身影,再一會兒,蠟燭的最後一點芯子也完全燃盡,整個石室變成了一個漆黑死寂的世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室裡有了輕微的腳步聲,很快,一個人摸索著點亮了牛燭,燈光下,那人正是舒真真,滿身夜露,鞋子上沾了一些泥土,神色匆匆,手裡還拿著一個亂糟糟的巨大的包袱。
舒真真也不說話,將那牛角裡的藥丸全部掃在包袱裡,又在那左邊的角落裡揀了好幾樣古怪的藥物藥瓶和一些小蠟燭塞進去,然後,打開情魔的那個衣箱,隨便抓了兩件衣服塞在包袱裡,將包袱背在背上,彎下腰抱起君玉,又用一只手攜了蠟燭。
舒真真本就個子嬌小,現在抱著一個人,又要攜蠟燭,因此手勢十分古怪也十分艱難。
君玉見她神色古怪,想問她,干裂的嘴唇卻半天發不出話來。舒真真匆匆來到外間的石屋,將君玉放在牆邊,在那片天然的石牆前面站定,仔細端詳著牆壁上的石紋。君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這片石紋細細看來,竟隱隱變化成一個人像模樣,舒真真放下蠟燭,伸出右手,五指張開往那人像的手掌按去,如此反復七次,那石紋依舊紋絲不動。
這時,忽聽得通往這層地下室的那條行道上隱隱傳來一陣激烈的打斗聲、腳步聲、慘呼聲……
舒真真已經滿頭大汗,她又試了一次,那石牆依舊毫無動靜。
外面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舒真真心裡一緊,感覺中,已經有人進了這秘道,可是卻聽不出腳步聲來,想必來人武功極高,定是殺死了外面那撥人馬,獨自闖了進來。
此番奔波,君玉背心的傷口又裂開,滲出血來,舒真真抱起她,滿手都沾滿了血跡,她慘然一笑:“君玉,外面不知來了多少人馬,正和那幫一直窺測在寒景園四周的西域僧混戰,很快就要攻入這層密室了,沒想到,我們竟然會這樣葬身寒景園。”
她心中激憤莫名,伸出沾滿血跡的右手,重重地在剛剛手掌心模樣的石紋處拍了一下,抬起手來,忽見那血跡滲入石頭,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眼前均一花,只見那面巨大的天然山石竟然裂開一道小門。
舒真真不假思索,閃身進了那道石門。回頭,舒真真剛看到一個人影晃到石門前,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那人的面孔,立刻,那道石門就無聲無息地關閉了。
天地間又恢復成了一片漆黑的死寂,舒真真摸出包袱裡的一只小燭點燃,立刻,搖曳的燭光將石牆外的這片世界照得閃爍不定。
進門是一道非常狹窄的山道,走出兩丈多遠,是一座小小的石亭,裡面空無一物,穿過石亭,盡目望去,是一條漆黑的長廊,在燭光裡也看不清楚到底會通向多遠。
又往前走了幾十步,左手邊是一根巨大的石柱子,右手邊卻是一間石屋,舒真真伸手推門,那門是一種不知名的淡色的木料制成的,散發出淡淡的香味,門很輕,舒真真一下就推開了。
屋子並不大,空蕩蕩的,依舊只有一張石椅,一張石幾。
舒真真將君玉輕輕放在石椅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才道:“不知他們能不能攻進來。”
君玉當然知道舒真真口中的“他們”,正是一撥撥或明或暗地覬覦著寒景園的各路人馬,僅僅一天晚上,就先後遭遇了龐般、丹巴上人以及情魔等三撥人物,幾場大戰下來,加上江之林的外逃和情魔一干侍女的離去,這寒景園的地下密室想必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不過,那道厚厚的石牆,如果不懂得開啟之法,是根本進不來的。
但是,舒真真怎麼會知道開啟這石牆的方法?
舒真真攤開那堆包袱,倒出一大堆干糧瓜果、一大壺清水以及從情魔那裡取來的蠟燭、衣服等等雜物。
最後,包袱的底端竟然是一只繡花鞋底。咋一看去,這支鞋底和普通的鞋底沒有什麼區別。
舒真真道:“這是從我母親的墳裡找出來的。”
君玉失聲道:“舒姐姐,你,你竟去開了你母親的墳墓?”
舒真真點了點頭。
舒真真的母親已經死去二十幾年,這只鞋底居然還是完好無損的。君玉又看了一眼,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塊鞋底形狀的絳紅色的玉質模樣的東西。這東西的頂端有一個小孔,想是放置東西的地方。
舒真真黯然道:“當年,我和我母親逃出來時,我母親穿的就是這雙鞋子。後來,我母親死在朱大公子手裡,蘭姐救了我,還帶著我將我母親埋葬在了郊外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我一直都不相信自己家裡有什麼秘密,直到被情魔抓到這層密室裡,我才相信,那東黃鍾的傳聞決不完全是空穴來風……我母親為我的安全著想,一定沒有將秘密告訴我……而且,我這次出去的時候,仔細看了這道出口的那棵樹,那棵樹自我出生以來就已經長在那裡,多少年似乎也沒變過樣子,那是一種原本生長在極寒之地的樹種,生長期極慢,如今也不過壯漢手腕般粗細,這園裡有很多這樣的樹木,情魔卻判斷得如此准確,她手上定還有很多資料。我又去那密室檢查了一下她的那堆物件,卻沒有發現和這密室有關的任何東西……”
君玉想起丹巴上人在情魔的屍首裡摸出那包東西時候的喜形於色,也可能那地圖之類的就在裡面。
“情魔說,我母親身上還有半份地圖,我只好驚動母親亡靈。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開啟墳墓後,我母親,我母親……當然只剩一堆白骨……只是我母親臨死前穿的那雙鞋子,另一只早已腐爛,這只卻是這樣……”
她拿出一張很小的很薄的紙來,紙的顏色已經非常古舊,畫的正是那石牆的石紋地圖。這些石紋整個呈現後,中間形成一個十分細微的人形,畫面上,一只手掌正按在那人形的右手掌上,正是舒真真剛才開門的姿勢。那人掌心裡有一個黯的紅點,隔了如許的年代,竟然還隱隱透出淡淡的血腥味。
舒真真歎息道:“這是我從那東西裡面取出來的,我一直不知道這個小紅點是什麼意思,原來,竟然是需要鮮血才能開啟這道石門。”
君玉忽然道:“舒姐姐,你看,這門還能打開麼?”
舒真真遲疑了一下,來到門前,果然,石牆緊閉,再無打開的可能。那地圖上只有進來的方法,這道門居中,想必第三份地圖才有出去的方法。
舒真真另外點亮了一只小蠟燭,這種小蠟燭是情魔的門人用藏邊的松油制成的,雖然小,光芒卻十分強烈,而且比那種巨大的牛燭更加持久耐燃,是以舒真真盡管剛剛形事匆匆也將剩余的那些全部帶在了身上。
舒真真提起蠟燭,慢慢往長廊的方向走去,走了好一陣子,方才折回,長廊的盡頭是一片山石,沒有任何出路。
君玉望向那長長的幽深的長廊,又看看這面厚厚的石牆,死寂的黑暗裡不知藏著多少無窮無盡的妖魔鬼怪。
情魔的那份地圖只打開了第一層密室,剛剛舒真真又利用母親的那份地圖打開了這道厚厚的石牆,估計出去的石牆卻需要另外一份地圖才能打開。如今,卻又到哪裡去找第三份地圖?。
而這害死了不知多少性命的密室裡,除了一些石椅,完全空空如也。
君玉閉上了眼睛,忽然很希望自己在沒有跨過這道石門之前就已經死去。——那樣,憑借舒真真的武功,憑借她對寒景園地形的熟悉,她完全可以繞過外面的各路人馬,安然離去。
如今,兩人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石屋,自己命在旦夕,自不足惜。可是,當蠟燭燒盡,糧水斷絕,舒真真,將怎樣可怕地死去?
舒真真倒了一點清水,遞到君玉唇邊,君玉搖搖頭,沒有喝。她自服了情魔的藥身體麻痺以來,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也不覺得饑餓,就連身上的傷口也覺不出疼痛來。
舒真真第一次在君玉臉上看見如此徹底的絕望和悲傷,那雙黯淡的眼睛裡已經不再有絲毫對於“生”的渴望和掙扎。自從認識君玉以來,她一直固執地認為,這個女孩子將永遠一往無前、永遠生氣勃勃、永遠充滿微笑和信心,即使在這樣的時刻,她也絕不願意把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和即將來臨的死亡聯系在一起。
她心裡一震,一股熱血似乎要沖出腦門,她大聲道:“人人都說東黃鍾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我倒要將它找出來,看看有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君玉看看這空蕩蕩的石屋,東黃鍾,也許只是一個可怕的玩笑而已。而舒真真,也許將是這個玩笑的又一個犧牲者。為了這個虛無飄渺的“起死回生之功效”,她甚至去打開了亡母的墳墓。唯一不同的是,其他的犧牲者,是因為貪婪,而舒真真,她卻完全是為了想救別人的性命。
她閉上眼睛,胸口一陣發悶,無邊的黑暗襲來,死神似乎正在頭頂微笑著看著這兩個被困在石屋裡的女子。
疲倦已極的舒真真在黑暗裡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起身摸索著點亮蠟燭,君玉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狀態,干裂到起了血泡的嘴唇微微張著。舒真真蘸了水,慢慢地滴在她嘴裡,摸著她鼻端還有微微熱氣,舒真真松了口氣。
君玉的左邊鬢角邊曾被丹巴上人的金拔劃破一條口子,舒真真將從情魔那裡取來的一種紫紅色藥水又給她塗了一遍,這幾天一直塗抹這種藥水,除了一點淡淡的紅痕外,傷口幾乎已經完全好了。
這點皮外傷雖然治好了,可是她的內傷,卻無論用了什麼藥都無濟於事。舒真真歎息幾聲,提了小蠟燭,仔細地往那條幽深的長廊走去。
這次,舒真真看得比較仔細了,長廊兩端的石壁上刻著許多畫像,有各種人物、動物甚至花鳥、山川,在一幅巨大的石刻上,畫面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一個身著單衣的僧人盤腿坐在雪地上,表情安詳,以一個極古怪的姿勢似乎是在修煉什麼。
她邊看邊往前走,到了中間,目光被左邊牆壁上的一幅綠綢吸引住了。她扯開綠綢,下面竟然是一道真人高下的屏風。
屏風上,一個宮裝女子站在一株開得正盛的芙蓉樹下,人比花嬌,巧笑倩兮,美目流盼。這女子和情魔的容顏不相上下,雖有傾城傾國之姿,但舒真真見慣君玉模樣,就覺得這女子也無甚驚人之處,屏風上還題著一闕詞,舒真真一時之間也看不真切,也不細看,仍舊一路往前面走去。
這條長廊約莫三裡左右,牆壁上也不盡是壁畫,中間間或還有大片空白。一直走到盡頭的石牆邊,除了滿牆的壁畫,別無其他,更無任何出口。
這端的石牆和她們剛剛進來的那道石牆略有不同,那是一片巨型的整塊大理石,大理石打磨得非常整齊,上面刻了一條街道,其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而街道的兩旁滿是盛開的芙蓉。舒真真生長蜀中,自幼見慣這樣連綿十裡的芙蓉紅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半晌,轉身往回走。走到中途,又看見那幅屏風,就攜了屏風回到石室。
舒真真放下屏風,見君玉依舊昏睡著,先蘸了些水滴到她嘴裡,又取出一把小刀將一個梨子搗碎,蘸了汁水滴了些在君玉嘴裡,然後自己也吃了些干糧,休息了一會又去查看那古怪的長廊。
君玉再次醒來時,剛睜開眼睛,發現舒真真正憂慮地瞧著自己,她伸出手去,勉強笑了笑。
舒真真驚訝地道:“君玉,你的手能動了。”
君玉這時也完全清醒了,她發現,腳也動了,想必是那麻藥已經退去。
舒真真摸摸她的手腕和額頭,發現那麻藥的效果雖然退去,可是君玉的傷勢卻越加嚴重了。
她強笑道:“君玉,給你看幅畫兒。不知這叫作費依依的女子是何人,她的畫像怎麼會在我家密室裡?”
君玉看那豎立的屏風上,國色天香的美人栩栩如生,屏風上的落款是“費依依”,最下面題著一闕詞: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只恐、流年暗中偷換。”
這詞是極寫蜀主孟昶的寵妃花蕊夫人美貌。
世人只知“花蕊夫人”,也無人知道她的真名,這叫做“費依依”的美人敢情正是花蕊夫人?。
後蜀被宋太祖趙匡胤攻破後,孟昶和一干妃嬪全部被俘虜。一次,趙匡胤召見所有的妃嬪,在三千佳麗中一眼看到了傾城傾國的花蕊夫人,趙匡胤當即銷魂,隨後就毒死了孟昶,立花蕊夫人為妃。趙匡胤早聞花蕊夫人有才名,要她即席賦詩,於是,花蕊夫人就隨口吟出了那首非常著名的詩:“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君玉脫口道:“莫非,這裡曾是蜀主的墳墓?”
她的聲音雖然十分微弱,但在這樣寂靜的密室裡,舒真真也聽清楚了,她疑惑地搖搖頭:“不會吧,這寒景園是我祖上修建的,我祖輩在這裡居住超過100年了。而且那長廊裡除了這個費依依,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宗教圖案。”
君玉想了想,也覺得不對,歷史上蜀主的墳墓位置距離這東郊還有相當遠的距離,而且這秘道裡空空蕩蕩,並無任何骷髏、祭品之類的,除了滿牆壁畫完全是一個荒蕪的世界,按照孟昶生前那種窮奢極侈的享受來看,這裡也絕不可能是他的陵寢之地。
那畫像雖然完好無損,但看上去十分古老,絕非仿制贗品,難道當初那制作秘道的人,費盡心思就是為了將這花蕊夫人的畫像藏在這裡?
君玉原本黯淡的眼睛忽然微微有了一絲明亮:“舒姐姐,我們去看看那壁畫吧。”
舒真真正要拒絕,要她好好修養,突然想起,時辰大約已經過去三日左右,君玉隨時都可能死去。這想法一湧上心頭,舒真真只覺得腦子裡一片茫然,口開口合,半天說不出話來。
呆了片刻,她扶起君玉來到那壁畫旁。兩人邊看邊行,到得那幅巨大的冰雪世界圖時,君玉停了下來。
微弱的燭光下,那冰雪的世界十分逼真,顯然是用了一種特殊的顏料,漫天的風雪裡,那單衣僧人靜靜地坐著,雙目微閉,雙手十字交成捧物狀擱於上腹下方。
君玉盯著那刻畫看了半晌,那僧人的手裡捧著一個牙狀的東西。這時,舒真真也看出來了,她掠起,往那僧人手裡探去,那東西堅硬如石,只不過是雕刻整體上的一部分突起的裝飾物而已。
兩人正准備離開,君玉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血來,咕咚一聲倒在地上。舒真真抱起君玉飛奔回石屋放在石椅上,一探,君玉鼻中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微弱。
那支特制的小蠟燭慢慢地燃盡了,盡管身邊還有不少這樣的小蠟燭,舒真真卻忘記了去點亮,她茫然地坐在漆黑的世界裡,一只手撫在君玉的鼻子邊,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睡著還是醒著。
漆黑裡,也察覺不出時間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舒真真忽然聽得一陣奇怪的聲音。這聲音非常輕微,但是在這樣的死寂裡卻十分清晰。舒真真心裡一緊,悄悄摸到那扇烏木的門邊,她從來沒想到這裡還會有人進來,所以進來後就從來沒有關過門。她心裡一動,無聲地拉上了門,閃在左邊那根石柱下藏好身子。
忽聽得一陣火褶子聲,舒真真只覺得眼睛一花,她揉了揉眼睛,緊閉的石門邊,一個人點亮了一只巨大的火炬。竟然又有人打開那道石門進來了。而此刻,那道石門依舊緊閉著,想必那人也是一進來,石門就自動合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