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大唐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章 原上詩才
    馬致中左右一望,只見行人滿道,或提盒,或相攜,三五成群往原上行去。自己身旁沒有人,這才壓低聲音:「陳兄弟,這是太平公主的莊園,修於則天順聖皇后年間。」則天順聖皇后是指武則天,武則天給張柬之逼退位後,她的帝號也給剝奪了,改稱「則天順聖皇后」。

    太平公主素有謀略,有經國之才,武則天對她很是賞識,常常招她入宮計議軍國大事,只是迫於武則天的權威她不敢說罷了,是以知道這事的人不多。

    韋皇后和安樂公主毒死中宗,竊據朝政,正是給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聯手誅殺,李旦能重新登上皇位太平公主出力不少。要說李旦無能不對,他一生兩次登上帝位,三讓天下,一讓母親武則天,二讓兄長中宗,三讓兒子李隆基,在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堪稱一奇了。他經歷過的曲折之多讓人咂舌,他竟然能夠善終,和他善於保身不無關係。

    他善於保身,卻不善治國,重新當上皇帝後沒什麼作為,凡朝政之事皆決於太平公主和太子李隆基。朝臣奏事,他就會問「太平公主知道了麼?」要是太平公主知道了,他跟著就會問「太子知道了麼?」要是太子也知道了,兩人都同意了,他就下旨執行。

    這樣做的一個後果就是養成太平公主的驕氣,助長她的氣焰,讓太平公主升起做女皇的希望,施展權謀拉攏朝臣。經過一年多的準備,到現在為止,多半朝臣已經為太平公主收買,她權傾天下。凡是和她有關的事情都是禁忌,是以馬致中說這話之前要先看看有沒有人。

    這還是馬致中認為陳晚榮可靠才說給他知道,要是換個人,完全可以打馬虎眼,用不著擔那風險。

    太平公主為武則天的帝業出了不少主意,武則天對她是寵愛有加,她要在這裡修建一個莊園又算得了什麼。

    陳晚榮放眼一放。好大一個莊園,亭台樓榭不知道有多少,宏偉壯麗,氣勢雄渾。

    韓愈游太平公主莊園,驚歎其大,慨然賦詩「公主當年欲佔春,故將台榭押城堙。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屬人」,由此可見其大。

    道路邊上每隔二三十丈就有涼亭,馬致中指著亭子給陳晚榮解釋道:「這也是太平公主當年所建。供遊人歇息之用。自此之後,來此地遊人更多了,也更方便了,她也做了一件大好事,遊人無不交口稱讚。」

    聽了他的話,陳晚榮真想笑。這太平公主還真是有心機。自己佔了老大一塊風景勝處。只是在路邊修些亭閣,就搏得人們的口碑,把自己佔盡便宜這事就給遮掩過去了,這手段還真是玩得漂亮。

    處此之情,陳晚榮不得不說點好聽的:「那是那是,要不然我們都沒地方歇腳了。」

    「可不是嘛!」馬致中領著陳晚榮一家子前行。

    現在已到三月天時,天氣暖和了,樹木吐綠,雜花芬芳。樂游原的景致真不差。怪不得詩聖揮毫寫下「樂游古園翠森森,煙綿碧草萋萋長」這樣的佳句。

    馬致中是個很不錯的導遊,陳晚榮跟著他往原上行,走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這來到最高處。原頂建有三個亭子,這亭子比起路邊地亭子寬敞了許多,匠心獨運。風格嫻適。宜於休憩賞景。

    正中的亭子裡坐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高清泰,正在觀望原下。另兩座涼亭裡則是坐滿了人,看著原下,人們交頭結耳,指指點點,很是興奮。

    馬致中走到近前,清咳一聲:「高掌櫃,您是這樣宴客的?客人到了,也不來迎接,太不懂禮數了。」兩人是競爭對手,見了面難免不搶白幾句。

    高清泰扭過頭,見是陳晚榮他們,呵呵一笑,長身而起,迎了出來:「抱歉,枯坐無聊,遠觀原下景致,不知貴客駕到,多有失禮,多有失禮!」這話說得真是登對,就是後面的話有些讓人想不到:「馬爺,這下您滿意了吧?」

    馬致中抿著嘴唇:「滿意,滿意得很!有勞您高爺親迎,我能不滿意麼?」

    高清泰在他胸上輕拍一下,迎了過來,沖陳晚榮一抱拳:「陳爺,失禮之處勿怪!」

    「高掌櫃言重了,不敢當!」陳晚榮抱拳回禮。

    高清泰一一見過,把陳晚榮一家子讓進亭子,這才坐了下來。馬致中身子往前一傾,問道:「高爺,這亭子是三個亭子裡最好的一個,不要說現在,就是深更半夜也不乏人,您是怎麼弄到的?不會是用錢買的吧?」

    「呸!俗!」高清泰輕啐一口:「這裡風景如畫,多麼美麗的地方,神仙的地界兒,給您一個錢字玷污了,一地的銅臭。」

    馬致中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樂呵上了:「高爺,我知道您點子多,您別賣關子了,快說給我知曉。」

    高清泰不無得意地道:「原先這裡有幾個讀書人賞景,我給他們說我要宴請一位大才子,請他們讓讓地方。他們不信,我就說這大才子可不得了,奇思妙想層出不窮不說,還能吟詩作賦,算經術數無一不會,無一不精……」

    「他們就信了?」馬致中忙問道。

    高清泰搖頭:「雀占鳩巢的事情哪有那麼容易,他們還是不讓。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就說要是他們不信的話,到時可以請他們來和這位大才子吟詩作賦,他們勝了,我給他們賠罪不說,還請他喝酒。這叫讓賢,他們就讓出地兒來了。」

    馬致中大拇指沖了一豎,讚道:「高爺,真有您的。要是他們真過來吟詩,您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我就說這位大才子還沒有到呢,請他們再等等。一等二等三等,等他們明白過來,我們早就興盡而歸嘍。」高清泰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馬致中噗哧一聲笑出來:「高爺,敢情您是耍賴了?高,高。委實高!」

    「別說得那麼難聽,這叫智取!」高清泰沒忘了往自個臉上帖金。

    陳晚榮聽在耳裡,笑在心頭,這個高清泰還真有他的,這手段雖然不算高明,卻很適用。放眼遠眺,四望寬敞,長安之內,俯視如掌,比起大雁塔上望長安一點也不遜色。大雁塔在城的西南。而樂游原在城東南隅,離大明宮要近些,陳晚榮對這個帝國地中樞之地很是好奇,放眼望去仍是看不清楚,只能說含元殿更形雄偉。

    左邊那個亭子裡有兩個讀書人正不住打量陳晚榮他們,應該是給高清泰說詭計哄走地讀書人。馬致中惡作劇起來。沖這兩個讀書人一招手:「喂,我們的大才子到了,你們快過來詩詞唱和。」

    要是真來了,這裡誰能應付,那還不穿幫?高清泰一下子急了,忙一把拉住馬致中,臉一沉:「馬爺,這事能開玩笑麼?您來作詩!」

    馬致中呵呵一笑道:「高爺,您求我一句。我就找個人給您解這個難堪之局。」

    「就算您現在喝墨,也來不及了。」那兩個讀書人聞聲而來,高清泰鬱悶得真想給馬致中兩個耳光。

    兩個讀書人來到近前,沖高清泰一抱拳:「請高爺給我等引介,感激不盡。」

    要論生意經,高清泰自認為可以做兩個讀書人的先生,論到吟詩作賦他是自己祖宗。現在已成騎虎之勢。要下也難。萬般無奈之下,高清泰指著陳再榮。就要來個病急亂投醫,管他有用沒用,他們讀書人總是好說話。

    「河北兩堤芳草地,江南二月杏花天。」馬致中高聲吟唱,腦袋左右搖晃,一副陶醉模樣,要是不明究裡的人一定把他當作讀書人。

    兩個讀書人一齊撫掌稱讚:「好詩,好詩!見過先生。」用的是尊敬上賓的叉手禮。

    「過獎,過獎!二位大禮不敢當!」馬致中站起來抱拳還禮:「這詩不是我作的。」

    高清泰瞄了一眼馬致中,輕蔑一笑,意思是說你那點墨水我還不知道麼,你哪裡作得出這等好詩了。

    兩個讀書人一愣,繼而請教起來:「請問這詩是出自哪位才子之手?若先生能見告,感激無已。」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位陳兄弟地便是!」馬致中指著陳晚榮介紹起來。

    高清泰不知道陳晚榮吟過這詩,還以為是馬致中開玩笑,右腳在馬致中的腿肚上踢了一下,拿眼盯著他,輕輕搖頭。

    馬致中彷彿不明白似地,頭一昂,胸一挺,斜睨著高清泰。把個高清泰急的,恨不得老大耳括子打過去。

    「鄭宛如見過陳先生。宛如斗膽,請問先生高姓大名。」左邊個子稍高,比較英俊的讀書人向陳晚榮施叉手禮,態度很真誠。

    右邊個頭稍矮,皮膚略白的讀書也用叉手禮相見:「司馬煦見過陳先生。」

    那詩的確是自己吟的,陳晚榮沒辦法只得回禮:「在下陳晚榮。一時偶得,不敢入二位法眼,還請二位先生不要見笑。」

    鄭宛如不過十**歲,很是英俊,點評起來:「河北兩堤芳草地,江南二月杏花天,起於河北,止於江南,意境極佳之作,和五柳先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差相彷彿,佳作,佳作!」

    這兩句雖然沒有陶淵明地詩膾炙人口,要單說意境也差不到哪裡去,這話很是中肯,司馬煦點頭贊同。

    「過獎,過獎。」陳晚榮只得再謙虛。

    鄭宛如一抱拳,直入主題:「聽聞這位高爺言道,陳先生奇思妙構不少,詩賦一絕,數術算經無一不會,無一不精,鄭宛如不才。願向先生討教。」

    討教,說得好聽而已,真正地意思是要為難陳晚榮。要說陳晚榮能做香皂,高清泰信,要說陳晚榮明於算術,會吟詩作賦,他還真不信。狠狠瞪了一眼馬致中,這都是你惹的禍。

    陳晚榮高材生一個,算術幾何知道得肯定比這個鄭宛如多。至於詩詞,讀了那麼多地唐詩,不會作也會吟,應付他應該不是問題,笑道:「鄭先生言過了,言過了。詩嘛會吟幾句,只怕不入先生法眼,還請不要見笑。」

    這麼說是接招了。高清泰真不相信,還以為陳晚榮在自高自大,忙沖陳晚榮使眼色,意思是說你要是不想接,我想辦法把他擠兌走,得到的卻是陳晚榮地微笑。

    陳再榮對陳晚榮很有信心。一抱拳道:「鄭先生。你出題吧。」

    鄭宛如放眼一望,只見夕陽西下,殘陽勝血,大地一片血紅,偶爾還有幾聲鴰鴉啼叫,無限悲涼,略一沉吟道:「就以黃昏為題,請陳先生賦詩。先生大才,必是讓我等大開眼界。」

    以黃昏為題的唐詩不知道有多少呢。只要讀過唐詩地人都會整幾句千古絕唱,這有什麼難處,陳晚榮想也沒有想,高聲吟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是千古絕唱,和此情此景絕對吻合,鄭宛如不由得呆住了。不僅他呆住了。就是司馬煦以及高清泰他們都呆住了。

    唯一遺憾地是如此好詩居然沒有人喝采讚好。一個個在發呆。過了好一陣,鄭宛如慨歎一聲:「先生才思敏捷。鄭宛如見識了!曹子建七步成詩,而先生脫口而出,真大才是也!」

    曹植七步成詩,那是因為他現做,而陳晚榮是吟誦古人之詩,這不能比,陳晚榮忙謙道:「不敢當,不敢當。」

    「詩是好詩,句是佳句,只是太過悲涼。黃昏之際,夕陽殘照,晚景不長,再偶聞幾聲鴉啼,實是讓人斷腸之作呀!」司馬煦語調低沉,語含無限悲涼,彷彿他不是十**歲的青年,而是歷盡人世蒼桑的花甲老人。

    他這話到眾人心裡去了,默默點頭。

    一句詩讓眾人情緒低落,與賞景初衷不合,陳晚榮為了提振他們的興致,只得再次高聲吟道:「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一片叫好聲響起,眾人低落地情緒立時為之高漲。陳老實雖不懂詩,還是明瞭詩中的意思,用他最樸實的話語剖析道:「夕陽雖然不長了,可仍是能發出光,讓我們看到光明,比黑暗要強得多,不能因為不長就不珍惜。晚榮,是這意思麼?」

    他的話和詩意有差距,不過他能理解到這一層已經很不容易了。勸誡人們珍惜光陰更是難得,陳晚榮點頭:「爹,就是那意思。」

    鄭宛如對陳晚榮佩服得五體投地:「陳先生真大才是也!同一個題目卻能吟兩種截然不同的詩句,無論意境還是對仗都是千古絕唱,更是富含勸誡之意。佩服,佩服!」

    司馬煦向陳晚榮施禮道:「司馬煦得睹先生尊顏實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馬致中右腿在高清泰腿上輕踢一下,下巴一揚,很是得意,意思是說怎麼樣,我說成準成!高清泰微微一笑,衝他一伸大拇指,很是讚許。

    二人贊許有加,陳晚榮只得一再謙遜。鄭宛若最後道:「高爺要我等讓賢,我等起初不願,實是有眼無珠,若是早知先生大駕光臨,定當親迎。」

    讓賢之說不過是高清泰誆他們地,陳晚榮露了「詩才」,無意中卻把高清泰的謊給圓了,鄭宛如就是再聰明十倍也是想不到這其中有詐。馬致中沖高清泰一撇嘴,意思是說你好意思誆人家讀書人,真不是東西。高清泰回答他的是得意的笑容,還有衝自己豎起的大拇指。

    二人地誇獎之詞實在是太多了,多得陳晚榮都不想謙虛了,還不得不再謙虛。還沒等陳晚榮說話,只見一個身著黃衫的胡人大步而來,這胡人個頭高大,快趕上陳再榮了,一臉地絡腮,高鼻樑,藍眼睛,捲曲地頭髮,略微有些發黑的肌膚,不用想都知道他是西域胡人。

    「胡兄,快來見過陳先生。」鄭宛如高聲叫道。

    胡人快步過來,在鄭宛如地指點下,向陳晚榮行禮:「胡大可見過陳先生!」華語說得字正腔圓,比起正宗地唐人一點不差。

    鄭宛如給陳晚榮介紹道:「這位胡兄祖上是波斯人,於太宗年間來到長安,至今近百年了。胡兄也是在長安出生,除了肌色外,和我大唐子民無異。」

    唐太宗時候,新興地阿拉伯帝國攻擊波斯帝國,波斯帝國抵擋不住,遣使入長安請求唐朝出兵相助。唐太宗考慮到路途太過遙遠,拒絕了波斯帝國的請求,波斯帝國最終給阿拉伯帝國滅了。波斯王卑路斯卻逃到西域,再在唐軍的幫助下來到長安定居,老死於長安。

    波斯帝國滅亡後,大量波斯人通過絲綢之路來到長安定居,像胡大可這樣的波斯人還不知道有多少,馬致中他們根本就不以為奇,沒有看見胡大可臉上痛苦的抽搐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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