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著寒光的鐵箭如暴雨狂飆傾瀉,鋪天蓋地的落下,城下的藩王將士躲閃不及,紛紛倒地,那校尉倚仗身上甲冑,狼狽避過,對著身後援軍張口欲喊——
一道潔白羽翎,迅如閃電,直直射入他的喉中。
那血花暴閃,只是一瞬,便綻放出最後的驚艷。
他雙目圓睜,不敢置信的跌倒,身邊滿是驚慌躲閃的兵士,幾下便踐踏得不成形狀。
孫銘驀然驚怒,回身喝道「誰讓你們放箭的?!」
「是我。」
晨露撫著微微顫動的弓弦,姿態嫻熟,說不盡的舒緩婉約,她望著城下一層層圍攏,黑鴉鴉的軍士,微微一笑。
此時城下劍戟林立,甲冑鐵衣的寒光,在熾熱陽光下刺目生疼,藩王的兵士越攏越多,宛如烏雲蔽日,望之心驚。
「為何如此?!」
孫銘怒得已無言語,再顧不得尊卑。
「他們今日只為謀逆而來,不是溫言勸撫能了結的——多殺一個,京城便平安一分。」
纖纖玉指,從壺中又抽了幾支箭,黑眸微迷,蓄勢瞄準。
孫銘咬牙不語,望著這劍拔弩張的危局,心中滿是躊躇混亂。
「其餘三處城門,由你的心腹前去接應,大約可保無憂——只是這城中……」
晨露思索著,手下一氣呵成,一箭既出,便奪去一人性命,各個都是將尉一類的軍中頭領。(wap,,更新最快)。
待到壺中一空。她才收起鐵弓,重新以紗絹覆面,由城牆上一躍而下。
「娘娘……!」
孫銘正要阻止。她已策馬轉向,朝著勳貴世族所居的城南而去——
灼熱的夏風中。她手持韁繩疾馳,心中低喃道「周浚,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嗎……」臣一言一語地交鋒,讓大多數人都驚得六神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望了一眼正對門扇的縫隙,見外間人影憧憧,眉間稍一鬆緩,他抿了口茶,聲音在殿中清晰可聞。
「還有哪位叔伯兄弟,認為朕刻薄寡恩,不妨出來言明。」
大殿之中,靜得可怕,良久。正當眾臣以為,無人再作仗馬之鳴時,諸王之中。亦有人顫聲道「萬歲開恩,臣等並無二意。只是長史挾天子之命。跋扈異常……」
那人抖著袍袖,已是哽咽難訴。皇帝壓下心中的郁躁,抬眼望去,乃是先帝地幼弟,素日裡最為安分的衛王。
皇帝眸中光華一閃,晶瑩炯然,沉聲道「叔父若是有什麼冤屈,只管向上奏來!」
他瞥一眼階下地安平而王,見他們從容自若,不禁暗自冷笑,卻又想起方纔,屏風之後,那聲低咳,心中驚疑又生。
此時殿門微啟,瞿雲一身戎裝,悄然入殿,行至齊融身旁,俯在他耳邊輕語幾句,頓時驚得他鬚髮微顫抖,眼中精光一閃,即刻又恢復常態。
瞿雲轉身離去,遙遙朝著九重帝闕之上,微一示意,皇帝心中熨帖,正要開口,卻又見他手指殿外,作了一個刀兵的動作。
宛如雷電閃破烏雲,皇帝眉宇間的遲疑一隱而沒,他從容一笑「叔父此事,要辨別不難,著宗正院細細甄別,若長史真有跋扈不軌,朕親自向您賠罪!」
他斬釘截鐵說完,凝視著階下的安平二王,語氣更加舒緩柔和——
「兩位弟弟,朕自登基以來,素以先帝創業艱難為念,治理天下,可算是兢兢業業,對宗室手足,更是克己友愛——弟弟們今日敢如此無理,不正是料定朕無法效紂桀之行麼?!」
安王大咧咧一笑,正要反駁,卻見皇帝眸中一點怒火,在瞬間爆裂開來——
「可是你們,卻將朕的克己友愛,視作軟弱可欺!!今日你們居然有臉面提什麼長史掣肘——若沒有長史礙事,你們今日便要引狼入室,來個三家分晉了吧!!」
他由案間取過幾摞文書,清俊容顏上帶著冰封似地冷笑,吩咐秦喜道「你先念一遍,再讓眾臣傳看。」
秦喜那略帶尖細的嗓音,在殿中響起,樁樁件件,都是二王私下聯絡,接交江湖死士,私鑄兵器,時間地點,相與人物,皆是細細有證。
「朕的長史被你們擠兌得幾欲自盡,居然還敢顛倒黑白,惑罪於朕!!」
皇帝冷笑著,望著殿外齊整的軍容,終於長舒一口氣滿心昏噩的眾臣,聞言轉頭望向殿外,但見丹墀之下,一千餘名羽林軍的軍士荷戈持槍,殺氣騰騰集中在東西配殿前面。
「你們勾結江湖匪類,收買了幾個宮中侍衛,便以為可以逼宮篡朝?!」
皇帝輕蔑一笑,任由侍衛將擒獲的各色俘虜、兵器繳於殿外廣場安王面色蒼白,渾身顫軟欲死,他喃喃自語,眼神狂亂,左右侍衛正要上前拿下,卻見平王面色不變,悠然輕笑道「萬歲勿要疑心臣弟,這般拙劣的計謀,完全不干臣弟的事!」
安王滿面驚惶,戟指指定他,怒道「四弟,你……」
平王笑得不羈,眼中露出詭譎笑意「萬歲,昨日太后進了碗珍珠細米粥,今晨,她老人家宣了二哥入內,兩人大約正在說古記笑話呢!」
皇帝一驚,暗忖他對太后起居瞭如指掌,他乃是聰慧過人之輩,瞬間明瞭了他言下之意,他悚然大怒,臉色蒼白得令人不敢逼視,當機立斷,喝道「眾臣工可退出天街外-
平王一口將他地話截斷,他微笑著,只說了一句「太后在我的鉗制之下。這一聲好似天外魔咒,將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掃得乾乾淨淨。一片死寂之中,連人們地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你要如何?」
皇帝勃然大怒之後,頭腦卻是越發清明,他面上無波,只是靜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