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原本喧鬧的宴會廳，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眾人都刷刷刷的翻著手裡的資料，緊張的查看。而宴會廳裡的交響樂隊演奏著柔和的曲目，一陣陣的低鳴。
這些資料在最後關頭，一次性放出，信息量相當巨大。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只有短短的半個小時去翻閱這些資料——因為再過半個小時，公開的招標答辯就要開始。
而在這半個小時裡，各家出版單位不僅要分析其他各家出版單位在計劃書裡羅列的優勢，更要不斷思索如何在接下來的答辯裡，利用自己的強勢，去克制對手的這些優點。也就是說，就算參加宴席的人們，都對自己的計劃書已經有充足的準備，但是看到對手的這些計劃書之後，還是要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很多的調整。
漸漸的，宴席裡，響起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兩人一組的代表，都在進行低聲的討論。
雖然一道道美食還在送上來，但是已經沒有人去吃這些東西了。
我和程璐也在壓低聲音，爭分奪秒的探討，這壓抑的氣氛，絲毫不亞於當年我高考的時候的考場的氛圍。
程璐鎖起眉頭，一絲一毫都不敢大意。而周圍幾桌的那些中年人，都已經是汗流滿面，不斷的翻閱資料，看樣子也都是很緊張。
他們平時在辦公室裡做大大小小的領導都舒適慣了，如今被逼到這個程度，絕對是一場考驗。
至於麥瑞思，鎮定的坐著，偶爾和身邊的幾個朋友輕聲交流，簡直就像是這個偌大的考場的監考老師。
程思薇跟我們同桌。此刻卻一言不。保持她客觀地立場。
而實際上。要在半個小時裡看完其餘11家出版單位地過幾百頁地計劃書。再琢磨出自己地應對方案。這本身。就是一場針對「效率」地考察。
交響樂團一曲結束。不再演奏。
所有出版單位地代表們。都緊張地抬起頭。
「okk。相信大家把手頭地資料都看地差不多了。答辯正式開始。順序。就按照各家公司地名稱排列吧。」麥瑞思再次站起來。面朝眾人。隨意地說道。
「第一位。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沃爾特斯克魯維爾地一位工作人員在台前喊道。
宴會廳的左邊，一身黑色晚禮服的顧倩悠悠地站起來，優雅的走上去。
顧倩的身材和相貌，都是一等一的美女的標準，她不如程璐高，但是比例勻稱，氣質端莊，在眾人的目光裡走上去，卻絲毫都不怯場。
我和程璐互相看看，都暗歎僥倖。這個投標項目，我們最初是以「安墨出版公司」參加競爭地，後來隨著業務合併，項目上交，投標公司的名稱才改成「華東出版集團」。
如果不是這樣，以「安墨」地拼音「a」打頭，我們肯定是第一家上去答辯的。而誰都清楚，越是晚上去，就越是多一些時間來細看這些資料，也越能夠掌握主動。
顧倩代表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第一個上去答辯，卻是面色不變，自信滿滿，讓人心生佩服：果然，大集團裡做事地，就是見慣大場面。
「我們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經由新聞出版署批准，正式組建於1999年7月，以北京出版社為核心，旗下的專業社和雜誌社全部併入集團，由北京市委宣傳部直接領導。而北京出版社，成立於1956年，下轄7個專業出版社，分別是北京古籍出版社，北京教育出版社……」
顧倩率先介紹出版集團地情況，如數家珍，看樣子也有過充分的準備。而聽著她的介紹，我不得不感慨，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確實很強大。
圈子裡的人，幾乎都很清楚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的情況，但是沃爾特斯克魯維爾的高級管理層，卻未必知道的如此清楚。顧倩這樣介紹一番，主要是面對他們。
簡單的用中文介紹一遍集團的情況之後，顧倩再用流利的英文，翻譯一遍。
台下的人們，逐漸開始佩服顧倩的水平。他們終於知道，顧倩在這個大集團裡躥升的如此之快，是有她的實力的，而她靚麗的外型，只是一個因素而已。
「顧小姐，您用中文就可以，我這些公司裡的朋友，大多都能聽懂中文，就算不會的，也帶有翻譯。」當顧倩講完一串英文，坐在最前面的麥瑞思，文雅的提醒道。
如果是普通人，被麥瑞思這樣說，肯定會覺得尷尬。然而顧倩卻不是普通人，她淺淺一笑，立刻步入正題，開始描述他們的合作計劃。
所謂的答辯，一方面是驗證各家出版單位的計劃書的是否真正成熟，另外一方
是讓勝出，真正讓其他競爭對手折服。因此，使因為真正意義上的聽眾，不是麥瑞思的和她的歐洲高層，而是12家出版單位。
「我們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在版權操作方面，擁有相當豐厚的經驗，近期出版的蘇拉卡爾的三本中文版小說，《戰場》、《回歸》、《黑槍》，短短半個月，銷量已經突破萬冊，足見我們集團在版權操作方面的實力……」
顧倩長相雖然柔美，但是她的語音，乾脆利落，鏗鏘有力，竟然使得世界級的女強人麥瑞思露出欣賞的目光，微微點頭。
這種「大佬」級別的麥瑞思在場，我知道顧倩絕不會妄開虛言。半個月銷量突破萬冊，就算是三本書的總銷量，也已經很恐怖了。尤其是在蘇拉卡爾此前並未被中國讀廣為熟知的情況下。
見到顧倩的言如此的震撼人心，程璐的臉上浮起一些擔憂之色。
她用手肘碰碰我，「喂，一會兒你上去講。」
「我不去，你去。」我故意說道。
「去不去？！」程璐乾脆豎起眉毛，拿起她以前當經理的那套架勢來壓我。
「哼，為什麼你不上去？你是版權部經理，對不對？」我看著她，問道。
程璐氣鼓鼓的瞪著我，撇撇嘴，十分不甘心的回答道，「你口才比我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我滿意的笑笑。
坐在旁邊的程思薇見到這種時候我們還在鬥嘴，抿嘴笑笑。
其實，鬥嘴又何嘗不是一種解壓呢？我和程璐，實際上此刻都很緊張。
程璐見我答應上去答辯，稍稍安心，繼續留心去聽顧倩的言。
其實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的合作計劃方案，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是他們的計劃，相當相當的穩妥，版權的流程也十分規範，依托北京的文化中心的地位，再加上一點點的官方色彩，就是要讓沃爾特斯克魯維爾忽視他們而不動心，也很難。
畢竟，世界出版巨頭沃爾特斯克魯維爾要進入中國出版市場，尋求一個長期的合作夥伴，第一個要求，就是「穩定」。
而顧倩所說的這種耗資上千萬的龐大的計劃，也只有他們這種厚重的出版集團，才能拿的出來。其他的中小公司，就是有這樣的宏大的理念，也只能是望塵莫及。
顧倩闡述的合作優勢，恰恰就是體現「穩定」這兩個字。
她的言結束，整個宴會廳，居然寂靜無聲。
顧倩以強打弱，話筒裡傳出的每句話，都敲打在競爭對手的心坎上，給人造成無形的壓力。
「接下來，是自由提問時間。」麥瑞思拿起一個無線話筒，再次起身，向著眾人說道。
她的目光沉著，閃著智慧的光芒，只是簡簡單單的掃過眾人，就讓人們心神凜然，一下子從顧倩造成的壓力裡解脫出來。
顧倩悠然的站在最前方的半米高的台上，面對著一個直立話筒，如果只看身姿，就好像是一個當紅的美女歌星正要演唱。
但是，只要看她的神態，又會現，這種橫視一切泰然處之的氣勢，幾乎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也許是顧忌於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的實力和影響力，也許是折服於顧倩精彩又無可挑剔的陳述，堂堂百餘人，沉默幾秒，竟然都無人提問。
「我來提一個問題吧。」麥瑞思打破沉默，「顧倩小姐，我想知道，假我們沃爾特斯克魯維爾有這樣一本書，是英國詩人雪萊的詩歌全集，而這本書，又因為版權項目而被授權給你們。忽然有一天，你們要出一本英國詩人的詩歌文集，其中收錄雪萊的幾詩歌，那麼，你們應該如何操作，稿費方面又應該如何劃分呢？」
這個問題，相當的刁鑽。如果麥瑞思問的是我，我完全無法回答。
我看到我身邊的程璐則面帶微笑，顯然她知道如何回答。
但是，我也知道，顧倩跳到這個出版業，沒有多久，而且一直在市場部做事，具體的版權方面的知識，應該懂的是不多的。
其他人，也都知道顧倩是市場部起家的，此刻都盯著她，看她如何回答麥瑞思。
「像這種情況，我們應該按照內容或章節的比例，付給原出版社0%的版權費用，再給相應的作2%-3%的著作使用權，並且，在出版的圖書上，必須標明……」
豈料，顧倩聽完麥瑞思的問題，沒有任何的猶豫，就順順利利的回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