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自己把鬼轎子叫出來,讓別人送你?」洛奇去拖那只山貓的屍體,從它身上拔下匕,開始麻利的分解它。我看書^齋這只沒頭了,而且它的毛色挺雜的,算不上什麼好的。但是冬天野獸的皮毛相當的厚實,洛奇是不會浪費任何資源的。
「我之前與同法繼者決鬥,暫時開不了四魂了。」他看著她的動作,這也正是他延遲來找她的原因。
洛奇撇了下嘴角,決鬥?江湖人士就這麼無聊,以前在太平鎮見過更無聊的,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跑到他們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叫囂。結果宋成泰一來,那老小子屁都沒放一個就被拉上山從了軍了!
「那你是要吸我三次了?我可告訴你,我三個月沒洗澡了!」洛奇故意把動物油脂往臉上抹,整個人已經分不清五官了。
他看著她,不用她說,他已經知道她有多髒了。她身上混和了猛獸的氣息,這種味道可以驅走一些體型較小的野獸。他抬眼看那棵大樹,樹椏上用獸皮蒙了一個小空間,下面墊成一個草窩。樹底草坑裡,她挖了一個陷坑,裡面橫七豎八的戳著尖尖的木椎,打著草結套。山坳裡有個淺洞,用草和混著雪漬的土泥封得只剩一個小口。
「這兩天雪封山了,路太難走。我得存點糧!今天好容易天氣不錯,我上山頂看看路,可算看到巴梁山了,又碰上你這個喪門星!」洛奇哼著,從草堆裡扒出豬腿:「我爹說過,他鄉遇故知,是人生樂事。我現在是他鄉遇債主,倒霉催的。」她把獸皮和豬腿一扔,直起腰來看著他:「你讓不讓我回去看看?」
「一天。」他頓了一下,補充道:「然後還我三次血!」
「行!」她咬咬牙根,猴一樣的開始上樹:「還三次就還三次,我最近吃了好多生肉,你當心瘟!」她故意噁心他。
「你上去幹什麼?」他抬著頭看她。
「上面好幾張皮呢,回去了,送給常嬸子當見面禮!」她嘩嘩的往下扔:「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太平鎮了。她女兒小時候還說要嫁我呢!」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別人把你當男人。而是明明知道你是女人,還偏要拿你當男人!」他站在下面,一臉面無表情的說。
洛奇被噎得無言以對,蹭一下跳下來,將東西攏一攏紮成一捆:「你知道什麼叫悲哀嗎?少在這教訓人了。你以為我願意啊?我要是走路晃三晃,三扭兩不扭,我能活到今天讓你吸血嗎?」她把大包袱遞給他:「你是男人吧?男人就該有個男人樣,白白淨淨跟個娘們一樣,你才噁心人咧!現在老子給你個機會,背著吧!」
他退了一步,掉頭往山頂上走:「是你要送人見面禮,自己背著。」
「你不背是吧?不背沒飯吃別求我,我看你能一直乾淨到什麼時候!」她哇哇叫著,追著他就跑。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沒有日光,溫度一下驟降。山林間靜的嚇人,洛奇看他在前面飄飄忽忽的走,腳不沾地像個鬼一樣。更跟長了後眼一樣,洛奇快他也快,洛奇慢他也慢。總是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夜裡走山路好危險的,她身上有野獸的味道,如果進了別的猛獸的地盤很容易把對方招出來跟她決鬥!決鬥啊決鬥,洛奇心下嘀咕著。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翻過山頭,開始下山的時候就沒這麼順利了。現在刮北風,山南側好些,北側迎著風,寒冷徹骨。洛奇又背了個大包袱,腳步明顯開始踉蹌起來。他根本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恨得洛奇咬牙切齒。兩人就這麼走著,忽然林間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像是風吹的。洛奇驚了一下,低聲呼著:「喂,喂!咱們上樹吧!」
他回頭看她,她手裡柱著一根樹枝當枴杖,黑夜裡她此時就像是一隻熊一樣。他還沒開口,忽然一個影子嗖的一下自上而下,正好躍到他們之間。洛奇被這冷不丁的一嚇,急退了兩三步,本能的伸手摸腰上的刀。藉著依稀斑駁的月光,看到是一個高壯的男子,一臉的鬍子拉碴,身上裹著不知是什麼皮毛,雙眼銅鈴一樣的瞪著洛奇。向著她邁了一步,伸出自己蒲扇大的手掌,喉間咕嚕嚕的亂響,一張嘴,卻把洛奇差點給笑翻。
「此,此路是,是我開。此樹是,是我栽!」他口齒不清,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洛奇身後的大包:「要,要想從此過,過。留,留下買路,路財!」
洛奇眨眨眼睛,忽然哇的一聲叫起來,伸手在身上亂拍一氣,跳著腳瞪著眼:「我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腰間,黑熊在胸口!」她橫著肩,抖著腿,看他一臉咋舌的表情,嘴上還滔滔不絕:「我腳踏七星劍,眉間映山河,雙手抓大蟒,肩上飛蒼鷹…….」對方顯然已經被她給說傻了,抖著嘴,看她手舞足蹈,那句『廢話』還沒出口。忽然洛奇猛的一下撲了上來,包袱在她剛才一通胡拍的時候已經讓她解了下來,她手裡此時抖著自製大繩子,挽出一個活套。她出手極快無比,剛才在廢話連篇,轉眼已經動如脫兔。眨眼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抬腿一個老樹盤根,絆得他趔了兩下,腰一彎間,套子已經上了脖。洛奇摁著他的肩膀,一下跳到他的背後,一個老牛背犁,足比她高上一頭的大漢生生讓她勒個半死。他胡亂揮手摳頸,雙腿亂踢之間,洛奇猛的一個拱腰,大吼一聲,竟然將他反背起來,她用力一收繩:「白癡也敢打劫?把你搶的東西交出來,不然,哼哼,老子管殺不管埋!」
月此時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竟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洛奇已經此時覺得後背讓他拱得生疼,她咬著牙狂勒繩子,憋著氣哼著:「快把我的包袱撿起來啊!他快把我壓趴下了。」她正叫著,忽然感覺身後一陣嗷嗷的尖叫聲,這聲音顯然不是人出來的。她嚇了一跳,手上半分不敢鬆力,但身後一陣狂扭,還不等她騰出手抽刀,已經感覺後背一陣裂骨般的疼痛。既而身上猛的一輕,她一時收力不住,一下前跌了幾步,趴到地上。手上,是兩截斷掉的繩子!她吃了一嘴土,但身體極快的打個滾,怕對方撲過來。但一滾之下再回頭,卻看到地上攤著獸皮衣。那壯漢不見了!不僅是他,連月也不見了!她這下真給嚇著了,暗夜裡陰風慘慘,她正呆,忽然見寂隱月慢慢踱了過來。他剛才明明在她前面,什麼時候到了她的後面,她根本不知。但是現在,他手上拎著一個頭,還在不停的滴血。他依舊白衣如雪,面容如常,那顱腔下的血,滴成一條血線。暗夜裡,讓洛奇簡直三魂去了兩魂半!他慢慢走近,洛奇忽然看清他手裡拎著的---豬頭?!一臉的鬃毛,兩顆獠牙白森森,兩眼半睜半閉,長鼻拱皺著。是豬頭,人長得再像豬也不可能長成這樣!
「那,那個打劫的呢?」洛奇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後背疼得要裂開了。她盯著那獸皮衣,她明明勒住他了,那繩子結實的狼都掙不斷的。他有這麼大力能弄斷,但為什麼把衣服扔這了?
「這不是?」他把豬頭一下扔到她面前,在她身邊滾了兩滾。
洛奇盯著那豬頭,覺得後背呼呼的竄涼氣。是,以前老聽人說,有妖魔鬼怪。說實在的,她沒遇著過,不然也不敢這麼大刺刺的往山野裡竄。她活了這麼大,覺得最像鬼的就是魔宗這幫人了。但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剛才的大漢跟現在這頭豬聯繫到一起!雖然他說話的時候,呼嚕嚕的,還傻呆呆的。但既然是豬精,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讓她給勒住呢?豬精耶,再怎麼也不該淪落到這個地步吧?
「什麼叫做老牛在腰間,黑熊在胸口?」他看著她扭曲的臉,忽然問著。
「說明老子腰骨有力,胸口無敵!」洛奇翻個白眼,騰的一下躍起身來。生生扳了扳腰筋:「你這麼高手,怎麼還讓我打半天。我差點讓他壓死!」她踢了一腳那個豬頭,回去撿自己的包袱。
「因為你的樣子很有趣。」他居然來了這麼一句。
洛奇沒心思跟他逗,況且他一臉面無表情,跟這種人逗實在沒什麼意思。她拖著包袱:「這裡鬧妖怪,怪不得這山裡兔子山雞都跟絕種了一樣,山貓都快餓死了一樣,敢情有豬精!我前幾天打的那隻豬,搞不好是他的親戚。咱們快走吧,一會他七大姑八大姨出來了,咱們就都完蛋了!」
「已經來了。」他走到她的身邊,這次居然很好心的幫她把包袱提起來了。
「什麼?」洛奇一下跳將起來,眼向四周瞄來瞄去:「在哪在哪?」林間風蕩不止,悉索聲越來越近。已經形成沙沙的疾音,洛奇覺得一腔血都竄在頭頂,手指不由自主的捏得咯咯作響。但腿已經忍不住往他邊上湊,說實在的,這些年在外面奔波,她寧可對著野獸也不願意對著人。人心比野獸更可怕,野獸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殺戮,但是人呢?人有時殺戮,根本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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