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逆九天 正文 第五十七話 詞中有誓兩心知
    據說新城長公主出嫁之日,風和日麗,綿綿下了幾天的雪,在公主鳳鸞出皇城的那段時間,也為此停下。

    韋正矩披紅一身坐在高頭大馬上,平日裡的溫文和煦多了幾分得意之氣。按照婚禮習俗,新駙馬帶著迎親隊伍在裊波殿前儀式般喊了聲「新婦子出來」,便見新城長公主在眾人的簇擁下登了車。

    「吉時已到!」

    內侍一聲高唱,喜樂奏起,彩車便在百餘人迎親隊伍下開始搖晃起來,向前推進。很快的,整齊劃一的皇家儀仗隊迎上,前後連綿數里,浩浩蕩蕩。

    坐在美輪美奐的彩車內,出來宮門那一刻,李如荼耳中喜樂聲中又聽到了更盛的歡呼聲,想必京師已萬人空巷來看公主的婚禮。彩車行至中途,百姓接過喜童撒來的喜果金錢,一邊大聲道喜,一時熱鬧非常,幾次彩車都過不了人潮洶湧之處。

    李如荼悄悄掀起蓋頭一角,偷偷隔著窗紗看去,在那太陽沉下天地交界的地方,殘留著一抹淡淡的霞光,雲朵色彩由緋紅到粉紅,漸漸暗淡下去。唐代的婚禮和現在不同,是在黃昏時分進行的,所謂「昏禮」。李如荼曾經以為自己將穿著白色婚紗挽著父親的手臂,走過長長鮮花鋪撒的紅色地毯走向新郎與神父,此刻卻坐於公主大婚特製彩車內向著未知命運慢慢駛去。

    為了一睹公主風采的百姓一路跟隨到城門下,眼看彩車與隊伍慢慢消失在視線後才帶著餘慶散去。

    此時空中又緩緩飄落雪末,在凜冽的天宇下,閃閃地旋轉升騰,李如荼心中暗暗與過往道別,在漸漸寒冷間睡了過去。

    潤州遠離京師千里,為體貼新城長公主此行足足走了月餘,到了新城公主府,已經是濃冬之際,在抵達時免了下婿轉席遮扇的習俗。受了夫家覲見之後直接開始拜堂了。好不容易坐上喜床,李如荼已經覺得週身欲裂,坐在滿是喜果的床褥上,她感得極是不適。

    身邊的是李明為她張羅的兩個婢女,真的是同胞姊妹,姐姐十六歲喚作千樹。妹妹小三歲喚作萬樹,這女孩兒一般皆是以花兒起名,這對姊妹卻以「樹」為名,想必是多少有點功夫底子的。一個多月相處下來,李如荼很是感謝李明的幫助,這兩個娃兒性格隨和聰敏,卻不深沉,實是適合她地脾胃。

    院子似乎有些聲響,萬樹連忙跑去窗戶前一瞧。樂呵呵地回頭道:「稟公主,駙馬爺到了。」

    李如荼心中一緊。龍鳳燭所出地明亮柔和地光線此刻透過從頭披到肩地蓋頭刺了她地眼。旋即駙馬已經到了門前。喚了聲:「韋正矩求見公主。」

    千樹萬樹看向喜床公主方向。見她點點頭。便歡喜地開了門。親友們長揖之後離去。剩下操辦儀式地喜娘喜童。以及新科駙馬。帶了酒氣地韋正矩。仍是眼中清明。有禮一揖邁進路房內。

    韋正矩顯然有點興奮。強壓著心跳得快蹦出胸口地感覺。接過喜娘繫著紅綢地金箔秤桿。握在手中。道了聲:「得罪公主了。」。便緩緩挑起蓋頭。慢慢地新娘低頭狀似羞澀地模樣出現了。韋正矩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滑落地蓋頭遞給公主。

    李如荼不想接。卻無奈見他停在半空地手在燭光下如暖玉般。著柔和地光。只得伸手去接。手上不覺碰到對方地手。那一瞬間。李如荼似乎聽到韋正矩渴望地聲音。緊接著。他有力地手指一握。拉住了她地手。把她從床上扶了起來。

    李如荼呆呆地望著他。他眸中。似是得到了等了千百年地寶物般。閃耀著激動歡喜地光芒。

    李如荼深切地感受到。他確實是真心喜歡自己地。過去地已經過去。她是否能忘懷過去重新開始。他是否真地能給自己帶來幸福呢?

    新房內沒有前廳的喧嘩,卻在熠熠的燭火中,隱隱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他們就這麼對望著,直到喜娘上前道喜,命打扮喜氣的童男童女捧上用彩線牽著地七彩玲瓏玉杯,說了一大串的吉慶話,便催促他們喝下合巹酒。

    之後,兩人在喜娘指導下對拜,分別上了喜床坐下,向床下喜童散擲金錢彩果,口中念道:「今夜吉辰,新城長公主下家韋氏。伏願成納以後,千秋萬歲,保守吉昌」。

    在一系列的儀式過後,喜娘把兩人尾打了個結,名曰:結夫妻,便領了賞錢歡天喜地退下了。

    隨著眾人退下,室內只餘二人促狹地眼觀鼻,鼻觀心。

    「你仍是……放不下他麼?」他艱難地開口詢問,那是喝了酒壯膽之下才能道出到話語。

    過了許久,李如荼點點頭,誠實道:「是。」

    這個字,劃傷了他的心吧?李如荼感覺到對方的輕微顫抖。

    她不能騙他,也不能騙自己。

    他面上掩飾不住的失望很快地被收起來,啟唇張了,卻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我等你。」

    李如荼禁不住抬臉看他,他也同時轉臉與她對視。

    這次與方才幸福洋溢的眸子不一樣,是堅定又帶著期待的。

    李如荼腦中響起當日在榮承閨院內賞菊時,他曾笑如三月,道:「此菊雖無綠牡丹的華貴傲然開放,又無玉芝初放地芳香誘人,卻獨有自己特殊的美。」這等氣度似乎是與生俱來般,給她一種暖在心頭的感覺,就好似面對困惑或黑暗時,靈魂深處燃起豆大卻明亮且微笑的火光。他投下了一粒種子,播種著,卻未必有任何收穫,卻不計較。

    「我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她復又低頭,不敢看他的臉,躊躇道。

    「我願意等的話,我便繼續等。到了某日,我另覓良緣,我定當告之。」他仍是堅定卻沒有給她壓迫感,反而輕鬆。

    她有點感激地點點頭,默不作聲,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自私?

    突然耳邊響起衣服悉聲,莫不是他要洞房?李如荼面上一白,擰頭看去,卻見他正溫柔地解著結,對她溫和一笑,「我想起有些書尚未讀完,今夜便有請公主先行休息了。」

    「千樹萬樹守在外面。」

    他從容地點點頭,細心理好她的尾,擺在床上。

    李如荼呆呆地目送他瀟灑地從後窗跳了出去,融於夜色之中。

    唐朝時婚禮習俗:

    唐代的婚禮和現在不同,是在黃昏時分進行的。

    在婚禮地這天,新郎騎馬帶著迎親地隊伍,來到新娘家的庭院裡,在房門口高聲朗誦「催妝詩」,催妝詩」就是催促新娘子快快化妝,盡快上車隨新郎回去舉行結婚儀式。根據段成式《酉陽雜俎》中記載:「夫家百餘人扶車,俱呼曰:新婦子出來。其聲不絕,登車乃止,今之催妝詩也。」這是新郎帶來地人在烘托氣氛。新郎此時還要吟催妝詩,然後新娘才會登車。賈島曾經做催妝詩:「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裡一枝開。」讚揚新娘子像水中的芙蓉一樣的美麗。

    當迎親的隊伍快要到達新郎的家時,新郎一方便會有很多人擠在路中間,擋住新娘的車子,不讓過。這時候,新娘一方就要賞些酒食,還要做一篇「障車文」,然後才可以通行。

    當新娘的車子到了新郎家的庭院中時,下一道程序就開始了,叫「下婿」。方法是:新娘一方所有到場的女性賓客,人人手中拿一個棍子,打新郎。這是為了煞煞新郎的威風,不讓他今後欺負新娘。

    接下來就又該新娘出場了,這個儀式叫「轉席」。具體是:新娘下車後到走進屋子中,腳不能夠沾土,所以新郎家要準備幾塊毯子,輪流鋪在新娘的腳下,直到新娘進了屋子。新娘子在房門口要從擺放在那裡的馬鞍上跨過,或在上面坐一坐,取平平安安的意思。

    新娘和新郎都進門後就開始拜堂了。這時候,新娘要用扇子遮住芳容,不讓新郎看見。新郎要當眾吟「卻扇詩」後,新娘才將扇子移開,讓大家看見她的容貌。李商隱有「卻扇詩」云:「莫將畫扇出幄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是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是將新娘比作了桂花。

    至此,熱熱鬧鬧的儀式才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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