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冊陰陽師 第三卷 異教徒 (十一)重逢
    司徒雪開心的撲入他懷中,竟然激動的哭起來。

    這和尚居然也不反對,反而緩緩的撫摸她的頭頂道:「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司徒雪哽咽了半晌,才開口道:「師叔,我和師傅都想死你了,這麼多年你去哪了啊?」說著用力的在他月白色的僧袍上擦了下鼻涕眼淚。

    汗,小小的B一下我自己,原來是她師叔,也就是烈火大師的師弟了。可是他也太年輕了吧,看年紀比我大不了個七八歲的樣子,居然有這麼高的輩分,真是難以置信。

    和尚哭笑不得,拍拍她的頭柔聲道:「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啊,讓你的朋友笑話哦。」

    司徒雪這時才想起我還在旁邊,臉色飛紅,朝我遙遙的一個爆栗:「小道士,還不來見過我師叔紅塵大師!」

    紅塵,這名字用在一個出家人身上,反倒有一種四大皆空的出塵意味,當真深合眼前這位高僧的不凡姿態。

    我連忙過去施禮:「晚輩見過大師。」

    紅塵點頭微笑:「這位就是李道友的公子吧,果然龍虎之資。」

    我臉上一紅,方才不虞有人在場,我毫無章法掄刀胡亂砍殺的樣子,像瘋犬還差不多,什麼龍虎之資啊。

    倒是很奇怪,怎麼這些人都能一眼瞧出我來歷呢,鍾離巽也是,這位紅塵大師也是。

    司徒雪撒嬌樣的*在紅塵的懷中,對我說:「你別看我師叔年紀不大,可是佛門上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年輕高手呢,他自幼就長在無量寺中,十一歲佛法大成,名揚天下,那時候我還才剛學說話呢,師叔最好了,總是哄我玩。」她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師叔,這十多年你去哪了啊,留書一封就再無音信了,害我和師傅一直擔心著。

    紅塵笑而不答,轉問道:「師兄好麼?他的腿傷可好了?」

    「好啦好啦,早就好啦,三年前我到哀牢山給他老人家找到了扶風草,他現在已經行動自如啦。」司徒雪雀躍的說。

    她本來就是個活潑的女孩子,現在一遇到多年不見的師叔,更是撒開歡了,摟著紅塵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趁她好不容易歇會的當口,紅塵開口對我說道:「李施主,方纔我見你運刀,似乎不甚得法。」

    我慚愧的說:「我從沒學過武功,所以也不大會用刀。」

    紅塵笑道:「不是武功的問題,而是方法的問題,方法得當的話,即使不會武功,一樣威力十足。慣常運刀使力,講究留有餘力,以備不時之變,也易於變招,偏偏你這把刀殺氣驚人,倘若留有餘力,反與刀性相悖,不能發揮它的最大威力,所以你用刀之時,當運起全身念力,有種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氣魄,不留絲毫餘力,這樣才能置諸死地而後生,將此刀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方纔我已經被百鬼的威力所震驚,哪知道這竟然還不是他的極致,聽完紅塵的話,不由的躍躍欲試。當下抽刀站在公墓當中,心中默想著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狂喝一聲,用力劈出……

    毫無出奇之處。

    我又默想諸位先賢,王二小、董存瑞、方志敏……,一刀劈出,還是平平無奇。

    司徒雪捧腹大笑道:「這跟剛才有什麼分別麼?小道士,你行不行啊!」

    暈,是不是我方法不對?怎麼總覺得好像調動不起來那種一往無回的氣勢呢。

    等等,讓我想想,我猛地回想起當日在葉小寧病房初見百鬼的情形,當下依樣畫葫蘆,手握刀柄,緊閉雙目,將念力注入刀身,腦海中驀地又浮現出兩軍戰場的殺伐景象,一片血海沙場中,「涼國公藍」的大旗迎風飛舞,我恍然身處萬馬軍中,無數兵刃呼嘯著像我身上砍來,我大喊一聲,不再有絲毫顧及,無生無死,一往無前的劈出一刀!

    只聽轟隆隆一陣巨響,睜眼一看,眼前赫然被劈出一條長溝來,十幾塊石碑被刀氣劈得粉碎。

    由於受不了巨大的反噬之力,握刀的雙手竟然在輕輕的顫抖!

    接著,竟然在深夜裡,本來靜謐的夜空中,傳來隱隱的哭聲,低沉而哀傷,綿綿不絕。

    這哭聲,我在嚙魂珠出世的時候也曾聽過的。

    這一刀,難道竟然鬼神皆驚?!

    我驚呆了。

    司徒雪也睜大眼睛說不出話。

    紅塵不住的低誦佛號。

    「這,這,這是我剛才劈的?!」真是難以置信,我的這一刀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阿彌陀佛,貧僧果然沒有看錯人。若非我運力擋了一下,只怕此地已經面目全非了。好厲害。」他歎了口氣接道:「只是此刀殺性太重,一刀劈出,三界振動,竟引得千鬼夜哭,萬魂悲泣,害得貧僧也不知道如此指點你是對是錯了,唉,只希望李施主秉一顆濟世之心,切莫誤入歧途,需知一念錯,便是百行皆非,切記切記啊。」

    我連忙點頭答應,對著那一堆石碑連連告罪,又朝四方不住拱手。

    司徒雪湊過來:「小道士,真有你的啊,再來一下試試?」

    試試就試試,我找一塊空曠的所在,連試了幾下,卻再也不得要領了。

    收到入鞘後,那隱隱的哭聲才漸漸止住。

    紅塵道:「這也是機緣所在,急躁不得的。」

    司徒雪卻又轉去磨她師叔:「師叔,你看小道士這麼厲害,你也得教我兩手才行。」

    紅塵呵呵一笑,把七寶琉璃盞遞給她:「此物原是我佛門至寶,與你也算是份機緣,就送與你吧。」

    司徒雪連忙接過,笑得合不攏嘴。

    「此寶深合佛門要旨,無定相無定法,其技法威力也都各隨機緣,這就是所以那位日本師兄盞放邪光的緣故。」紅塵囑咐道:「你要好生留著,將來自會有一番用出。」

    這時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前輩,言晨……」

    「阿彌陀佛」紅塵低首合十:「九弟求仁得仁,這一切都是定數。」

    我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受這位高僧的感染還是什麼其他緣故,長久以來對言晨的惡感忽然消失了,感覺再分不清所謂善惡正邪。

    言晨固然惡貫滿盈,可是卻也不惜為達成目的犧牲性命,是什麼讓他如此執著;眼前這位紅塵和尚與言晨稱兄道弟,卻是佛法精湛、慈悲普度的高僧;而山上那位鍾老爺子,雖然我還不知道他收集虛魂幹什麼,但可以肯定與一份濃的化不開的愛戀密切相關,連秦廣王尚且開一面,又有誰忍心苛責,誰又有資格評論……

    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卻聽司徒雪插嘴道:「師叔,那個言晨不是好人呢?怎麼是你九弟啊?那他不也成了我師叔了?我可不要!」

    紅塵抬首看看天色,愛憐的摸摸司徒雪的頭,又看看我,高誦佛號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你們謹記今後行事一切當憑本衷,莫使初心染塵。貧僧與故人有約,就此別過了。他年相見或者是敵非友,好自為之!」

    司徒雪大喊:「師叔,留個手機號啊,不然怎麼找你?!」

    「手機麼?卻是沒有,貧僧早年行走江湖時用過傳呼機?還是漢顯的。」

    「台都停了啊!」

    猛然間只聽一聲洒然長笑,紅塵人已在數十米之外了,再一晃,便不見了身影。

    司徒雪看著他的背影,氣得噘起了嘴。

    我看那方向卻是往山上去的:「難不成他約的故人是鍾離巽?」

    司徒雪大喜:「那還不快走!」

    不是吧,才下來,又要爬上去?!

    外國友人在西山公墓離奇死亡這種事情,明天一定會上頭版的,馬志又有得忙活了,不過這次我可幫不上他什麼忙。

    唉,上山吧

    天知道,我這輩子也沒爬過這麼多山,後半程幾乎是被司徒雪拖上來的。

    我一屁股坐在道觀門檻上,死活也挪不動步了,司徒雪硬把我拽進院子。

    剛來到門前,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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