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N種方法可以擊倒甚至殺死眼前這個傢伙,但是都不可避免的會傷害到王醫生,投鼠忌器啊。還沒等我和老謝想出妥善處理的辦法,馬志狂吼一聲,前屈炮拳加側踢,就把王醫生撂倒在地,接著馬志撲上去用膝蓋死死頂住王醫生的下頜,兩隻手分別壓住他的兩手,王醫生吼叫掙扎著,卻一動也動不了。純以物理攻擊力來說,還真少有人是馬志這個曾經特
警的對手。
機會難得,老謝掏出一張符咒帖在王醫生腦門上,他漸漸平靜下來,忽然又開始囈語:「老師,我對不起你!」聲音中帶著哭腔。老謝打個手勢示意馬志放開他。
「沒什麼對不起的!他是犯人,盜竊器官的犯人!」另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口中響起,赫然是昨夜貓嘴中發出的生音。
「不是的,不是的,老師是為了研究!」王醫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哈哈,他割了人的肝,他偷了人的肝!他是兇手!」沙啞的聲音說。
「不是!」王醫生怒吼著。
這兩個聲音在王醫生嘴裡此起彼伏,好像在說相聲一般。王醫生雙拳緊握,額頭青筋暴起,在苦苦掙扎著,臉上的黑氣漸漸淡去,看情形彷彿他體內的靈智漸漸佔了上風。
驀地那聲音又響起:「是你,是你讓他死不瞑目的。你辜負了他的期望!」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你眼睜睜看著他偷器官而不說出來,就是失德無義,你棄他而去就是不忠不孝,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一下擊中王醫生的要害,他雙手捧住臉,樣子十分痛苦。那團黑氣又開始瀰漫在他身上。
「不是這樣的!」我大聲說。
老謝和馬志都一愣,看向我,連王醫生抬起了頭。
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大聲念出來:
「振國吾徒:
為師大限將至,回首二十年前一念之差,誤入歧途而不可出,幡然悔矣。
然大錯已然鑄成,悔有何用。
為師平生所學,盡在此書稿中,望你整理校對後付梓,為同行略作指引,倘能多救一人,固然不能彌補為師大錯於萬一,也可令為師心中愧疚稍減。
憶及當日為師不聽你的規勸,令你負氣而別,不肯從學,時時心痛不已。
倘你肯原諒為師的所作所為,願你重歸本行,也算給為師積德消業。
並一定將我所作所為公諸於世,受萬人唾罵,為師唯能以這一世的名聲來償還……」
後邊字跡漸不可辨,直至中斷。
我把那張紙扔給王醫生,他應該能認出自己老師的筆跡。王醫生哆嗦著拿在手裡,忽然撲倒在地,終於失聲痛哭。
每個人心裡都有慾望,貪慾、淫慾、仇恨、喜愛乃至悔恨與矛盾彷徨,都足以讓本具自足的人體出現可乘之機,那些邪異之氣就趁這個縫隙入侵,佔有身體直至心靈。
我是昨晚閒著翻看書稿的時候發現這便箋的,再加上王太太的一番話,已經可以大概推斷出二十年前的那一段舊事。二十年前正是我國肝病醫學發展的黃金階段,身為學科帶頭人的張老卻苦於缺少活體標本做研究,那時候他被一個問題折磨了很久也無法解決,就在那天下午,他收到遠房表哥的一個包裹,盒子裡邊是一顆小珠子,囑咐他一定收藏好。就從那時開始,他忽然難以控制自己的慾望,竟然蒙寐一竅,從一個患者身體裡取出一片肝臟來,當時還是他助手的王振國無法容忍這種行為,終於離開他。只怕張老至死也不知道,影響他的其實是那顆嚙魂珠。當然這些都是推斷,很久之後我才從王醫生嘴裡得到證實,那已經不是這個故事要說的了。
王醫生哭了一會,聲音漸漸微弱,最後終於昏過去,方才一通折騰,也耗費他不少氣力了。
我抬手看看表,差15分鐘12點。
老謝忽然說:「玩夠了,出來吧。」
對面那些像藥鋪匣子一樣的停屍櫃,其中的一個,忽然自己打開了。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從裡邊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