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談著,左副將在帳外道:「大帥,歇下了麼?」
李世民應了一聲,起身出去了。
月牙兒一個人在帳裡左思右想,卻想不出好辦法來幫助這些可憐的百姓。明天,她還要建議李世民帶領軍隊走遠一些才行,這樣,難民也能退到更安全的距離。
兩天沒睡覺了,疲憊到了極點,但是,因為掛心那些百姓的安危,反而睡不著,頭一陣陣的疼得厲害,她想,她必須休息一下,不然就要垮了。
正想著,李世民又回轉了,脫了鞋子,上了床。
月牙兒哀求的望著他:「明早給他們施捨一些粥好不好?那些孩子又冷又餓,太可憐了。」
李世民淡淡道:「是誰燒了我的糧草?」
月牙兒心虛:「我又沒讓雲初起全燒,也就是做個樣子罷了,哪裡至於這麼恨我?」他是故意的,肯定已經跟自己手下問過了糧草的事,還要來誑她,她哪裡敢真的全燒?
李世民斜眼瞧了瞧她,道:「算你聰明,知道後果,不然我非打你**不可。」
這話說起來就太過親暱了些,月牙兒臉紅了一下,道:「就施捨一點點,做做好事,百姓感受到你的善意,搞不好還會反過來支持投靠你的。」
李世民道:「線人來報,敵軍有一半以上堅持守城未出,剩下的敵軍都化妝成了百姓一起逃難了。這些逃兵,成不了大事,你的這個說法也不謂是一種招降的好辦法。」明天,他們的探子就會來報告京城的具體消息了。
月牙兒頓喜:「你打算招降了?」
李世民面無表情:「你高興了?」
月牙兒舒了口氣。躺了下來。她終於可以睡著覺了。
李世民見她鬆懈了精神。忍不住嘴角翹了一下。也躺下。依舊將她圈在懷中。
月牙兒歎了口氣:「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圈著我?」
沒得到回音。
「你不覺得這樣不合適嗎?」
對方繼續沉默。還將她掰過身來,緊緊扣在了胸前。
月牙兒掙扎不過,只好氣悶的隨他去了,困得頭腦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輕紗帳般的大霧,月牙兒轉著身子。這是哪裡?
「月牙兒……」帶著歎息的聲音傳來,月牙兒一驚,是張拓地聲音!
「拓哥哥,你在哪裡?!」她向前跑,「是你嗎?」
「月牙兒……」又是一聲,可是她無論怎麼跑都無法衝散這惱人的白霧,她跑得鞋都掉了一隻,也不敢停下來去撿,她深怕他離開。
「求求你。你出來,我想你……」說到後來她哽咽不能成語,跑不動了。跪在了地下,「很想……很想你……」
一聲輕歎,悠長的帶著濃濃的哀傷,迷霧中,一個身影走了出來,白衣勝雪,銀色精緻的繡紋是一條盤旋的龍,那眉,那眼。那唇角地微笑,瞬間讓這白霧散了開去。
她驚訝的現,這是那座桃樹林,綠茵鋪地,粉紅色的柔嫩花瓣飄飛,她爬了起來,激動得無法言語。
他猶如星辰般的眼眸深深的凝視著她,風輕柔的將他金色的長揚起,閃耀著醉人的金色柔光。他的手向她伸著。做著邀請地姿勢:「月牙兒,你看,桃花開了……」
她的淚流了下來,久久無法言語,向他走去,小心翼翼的握住他地手,深怕這一切都是夢,而這個夢一碰就會碎。如果是夢,她願意永遠都不走出夢境。
指下的感覺是真實的。她喜極而泣。他真的來了,她禁不住緊緊的握住這隻手。一陣暖意傳來,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她昏眩了。
他長臂一伸,將她擁入了懷中,好溫暖,好溫暖,那股久違的松香若有若無的盤繞在鼻端,她深愛的拓。
他伸出手,指著前方,輕笑道:「你看,我們地響兒都長這麼大了……」
月牙兒邊哭邊笑,向他指引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粉嫩的兩歲小娃兒腳步踉蹌的向他們走來,稚嫩的童音迴盪:「爹爹,娘娘……」
月牙兒驚呼一聲,向他跑去,怕摔壞了他小小的身子,可是手才扶住他,那小娃兒仰面對她粲然一笑,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她驚駭的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她驚慌的回:「拓!」哪裡還看得見人影?她洩了氣,連站起來地力氣都沒有了,哭了起來。原來,原來她一直是憑藉著一股希望在尋找他們,如今,那股絕望徹底擊潰了她的意志。如果張拓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去找他,你的孩子。」冥王沉穩的聲音傳來,身影隱約一現,又不見了。
月牙兒怔在那裡,突然間醒來了。
卻對上了李世民猶如深潭般的眼神,她望著他,一時間想不起自己這是在哪裡。
「你做噩夢了。」他的聲音有著剛睡醒的沙啞,性感低沉,喃喃細語。他輕輕的為她擦去眼角的一滴清淚:「你在夢裡哭了。」
月牙兒這才覺自己緊緊地抱著他,原來夢裡抱住張拓地真實感是因為他,那股溫暖也是因為他的體溫,臉上一紅,想要後退,李世民卻不許。
將下顎抵在她地上,語氣霸道的說:「以後不許你夢見別的男人。」
月牙兒歎了口氣,要推開他,李世民道:「拓是誰?」
她的手就僵住了,大眼無法眨動,大滴大滴的淚滾了下來,為什麼美夢總是這麼的短暫?
花非花,夢非夢。
夢裡來,花前送。
四更斜月五更風。
破格寒意今夜重。
懷中的她無聲的哭泣著,李世民心中隱痛,對什麼都不在乎的她,就這麼愛著一個男人?這又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能讓她如此的深愛?
大雨還在持續。災民們對於李世民的放粥行動感激萬分,紛紛說他是大好人。
大軍要在中午時分繼續前行,午時之前,第二批探子冒雨抵達營地,報告了城中地狀況,城中房屋倒塌。守城的敵軍死傷無數,剩下的士兵也開始向城外撤離了。
月牙兒望著愈下愈大的雨,道:「必須趕緊撤離這裡,這附近都是山區,山洪一旦爆,這麼多人逃也沒地方逃。」
此時,左副將冒雨疾步走了過來:「報大帥,我們前方的探子說一夜大雨,距這裡五里左右的山體滑坡了。官道堵塞,恐怕會有山洪,我們還得尋找其他地路繞過去。」
蒙銳道:「大帥。我記得從這裡向東北翻過幾座山有一片開闊平坦的地勢,有個叫豐澤的縣城,不知道是不是也受了災。李世民點了點頭:「左副將,你去拿地圖,我們研究一下。」
待李世民他們走了,月牙兒開始幫士兵收拾帳內的東西,陳寶寶也默默的幫忙,一語不。月牙兒與木小菜對望了一眼,木小菜搖了搖頭。月牙兒只好自己走過去道:「寶寶,你還在生我的氣?」
陳寶寶埋頭理東西:「沒有。」
月牙兒跟在她的身後從帳裡這邊走到那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寶寶直起身子,聲音暗啞的道:「這不怨你,你說得對,沒有你,他還有那麼多的女人,我還能生所有女人地氣麼?」說完一撩門簾,冒著雨向自己的帳篷跑去。
月牙兒心中替她難過。也是一時無語,女人天生就是為愛而活的麼?
木小菜將她手中地東西接了過去:「讓她自己去吧,近來她老實多了,都不找我的麻煩了。」
「小菜,你有喜歡的人麼?」
木小菜怔了一下:「這都是命,喜不喜歡都沒用。」
「你的解藥吃了嗎?」
木小菜搖了搖頭。
月牙兒驚訝:「為什麼你不吃?」
木小菜沉默了一下:「我不敢。」
「為什麼?」拉她坐下,「是怕你師傅給你的是毒藥?」
「不是,」望著自己的腳尖「有了這瓶藥,我心理總是有個希望在。但是要吃了它又沒有作用的話。我就連希望都沒有了。」
月牙兒歎了口氣:「你恨雲初起嗎?」
木小菜低垂的腦袋搖了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恨,有時候老是會在夢裡夢見他。夢見他吃我做的菜,有時候又夢見他死了,但是我又不希望他死。」
七歲就生活在這個男人地身邊,木小菜難道是把他當父親了麼?
正說著,陳寶寶衝了進來,激動的叫道:「大水!大、水!」
月牙兒與木小菜驚得同時跳了起來,一邊一個拉住她的手:「爆山洪了?」
陳寶寶喘了兩口氣:「不是,我說的是京城被大水淹了,我們的探子都差點沒能逃出來,好大的範圍,那些受傷的敵軍跑都跑不贏,就這樣被淹了!」
月牙兒掀開帳簾走了出去,望著灰沉沉的天,冥王說的是真地,強列地震大雨之後,有可能會形成堰塞湖!而且有可能水域極廣!她原來所熟知的歷史,即將會被改寫了,也許李世民會在其他地方再建一個長安。而這個古長安就在歷史的洪流中消失了,也許在千年之後這裡會被考古學家現,成為考古遺跡。
李世民與蒙銳正冒雨向她們所處的帳篷走來:「立即出,撤退到安全的地帶,京城已經是汪洋一片,被深埋入了水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