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聽見昭徹提醒她注意做夢的事,並沒有太過在意,一心只是想著快些見到石頭,問問張拓的情況再說。
其中一小段路上沒有遮雨的地方,她也顧不得了,冒著細雨跑進了自己住的小院子。
紅丫頭正在跟石頭說著話,一見她冒雨跑來了,便急得衝上前一把拉住她往屋子裡跑,口中急道:「我的姑奶奶,你自己倒是不體惜身子,如今已是病了,還要淋雨,你要急死我啊!」
月牙兒顧不上她,甩開她的手,拉住石頭就問:「你們大人如何了?」
生性老實的石頭,表情明顯的有些呆板,好像在背書:「大人好多了,叫我來向姑娘道歉,說他回去的日子改期了,還會在咸陽城裡多耽擱些時日,過兩天再來探望姑娘你。」
月牙兒沉吟,石頭不會說謊,這些話肯定是別人教了背熟了的。
當下她也不揭破,開始套話:「石頭,你們家大人是不是經常這樣生病?」
石頭撓了撓頭,想了想,這才小心的道:「也不是經常,只是有時候會這樣。」
「這次病得是最重的一次?」
石頭神情間有絲不平,胸口起伏了幾下,似乎在將氣息壓下去,說道:「不是,有一次病了半個月才好起來,差點命都沒了。」
月牙兒心下一痛,張拓雖不是每次進宮面聖之後就這樣受傷,但是也曾經傷勢過重傷及性命。張拓為什麼被人這麼折磨卻還不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難道是因家人受制?
「你們家大人家裡還有什麼親人?」
石頭搖頭:「沒聽大人提起過。」
「從來都沒聽他提起過自己地家人。還是從沒見過有他地家人來看望他?」
石頭道:「都沒有。」
月牙兒對紅丫道:「你去拿點補身子地好藥。讓石頭帶回去給張大人。」
紅丫頭答應著:「好。小姐。你先跟我進來換身衣服。別加重了病情。」
月牙兒吩咐紅丫頭趕緊帶石頭下去,這才肯自己進屋去換衣物。
月牙兒才換好衣服,就聽見下人在房門外報:「小姐,有人請您去,我問他是誰,對方也不肯通報名姓。」
月牙兒訝然,是誰?
一路揣測,不得其果,因為她到這個時空後接觸的人太少了,實在是無從猜起,便也不再費神去猜了。隨著下人來到接待賓客的『三修堂』,只見一個修長的深衣少年背對著她立著,聽見她的腳步聲,轉身面向她。
眉梢飛斜,目如朗星,一身正氣,藍黑色的長袍,窄袖點金繡,更顯深沉底蘊。
少年抱拳行了個禮:「趙姑娘,在下李曄烽,奉父親之命,前來請您移駕一敘。」
月牙兒深深打量著他:「李公子,敢問,令堂是?」
少年挺身而立,頗是英資颯爽:「父親姓李名斯。」
李斯!!歷史上著名的秦朝宰相?月牙兒愕然,轉而又想,他找我做什麼?難道月牙兒之前與他有交集?還是請我去為他占卜?
少年很會察顏觀色,緊接著道:「是黎姜向父親推薦了趙姑娘。」
黎姜?她向李斯推薦她做什麼?月牙兒很好奇:「宰相大人找我一介民女什麼事?」
李曄烽微微一笑:「這個,在下不知,父親只是叫我來恭請姑娘。」
月牙兒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麼拒絕的好理由,加上他借了黎姜之名邀請她。於是笑道:「即是如此,請公子帶路吧。」
兩人剛出了門,就見昭徹的豪華版馬車行了過來,相比之下宰相府的馬車就顯得很樸素。月牙兒停下了腳步,這個昭徹,仗著沒人能奈何他,這麼奢侈張狂。要跑到現代,他肯定更加的奢華了,名車美女對他來說就是小意思。
只見昭徹的長腿一邁,已經下了車,見她和李曄烽站立在門前,道:「要出門?」
月牙兒點頭,走近他,小聲的道:「老兄你能不能收斂些?只不過是個出行工具而已,至於搞得咸陽城風風雨雨的嗎?」
昭徹不知從哪裡掏出了把精美的扇子,拉風的扇了起來:「我對生活品質的要求是很高的,這已經太委屈我了,這麼原始的交通工具。」
月牙兒臉長:「如果情況允許,你老兄難道還打算把寶馬給弄古代來使使?」
昭徹想了一下:「寶馬太低級了。」
月牙兒無語,她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但他簡直就是個時空穿梭家,任何時間和空間都限制不了他。
「不跟你廢話了,我要出門,拜拜。」
昭徹看著李曄烽道:「什麼人?」
月牙兒白他一眼:「要你管,不許我泡帥哥啊?」
昭徹哈哈一笑:「他真倒霉!」
月牙兒的眉毛頓時又有豎起來的趨勢了,她勉強把表情恢復正常,這個傢伙除了一張臉值得看以外,其他的真是讓人……
月牙兒霍然轉身,不再跟他糾纏,上了李曄烽的馬車,李曄烽姿態矯健的上了馬,領先而行。
昭徹抱著雙臂揚著眉看著他們漸行漸遠。
身後馬車內傳來一個柔美的女聲:「是她?」
李斯的清廉是出了名的,府裡的陳設簡潔肅穆,沒有一絲多餘的東西,即便是尋常大戶人家裡常見的名貴古物擺設,在他府裡都不多見。就像他的為人一樣,原則明確,稜角分明。
李曄烽將月牙兒領進了一個規模很大的書房,四壁的木方格書架上,整齊的擺放著一卷卷的書簡。
一位雙鬢微白的中年人正在低頭看簡,李曄烽恭敬的躬身行禮:「父親,趙姑娘來了。」
李斯抬頭,目光溫和,一點都沒有架子,微笑著站了起來:「老夫冒昧請姑娘來,還請見諒。」
月牙兒福了一福:「趙鳳儀見過宰相大人。」
李斯繞過長案,請她到一旁的茶案旁落座:「曄烽,你先下下去吧。」
待丫鬟將茶沏上,李斯這才笑著對月牙兒道:「黎姜很推崇趙姑娘,所以老夫這才請了趙姑娘過來絮絮話。」
月牙兒謝了茶,謙虛道:「哪裡,哪裡,是黎姜姨娘太過誇獎了,民女沒有什麼才能。枉得如此讚美,心中惶恐。」
李斯讚許的點頭,古人很崇尚謙遜之風。
李斯打量著她,坦誠的道:「姑娘能得到黎姜的讚美,定然是有緣由的,請不必太過謙虛,黎姜托付了老夫一件事。」說到這裡,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月牙兒不笨,知道他是在等她接話了,於是只好到:「請宰相大人直說。」
李斯笑了,這女孩兒很伶俐懂事:「趙姑娘,我與令堂曾經是同僚。」
月牙兒點頭,打哈哈:「聽家父提及過,但是我是女孩兒家,所以並未與我多說。」這句話說得很含蓄,她並不瞭解月牙兒與李斯之間有什麼糾葛,這麼說是為了防止李斯提起一些陳年舊事,怕屆時自己答不上來讓他起疑心,所以防範在先。
李斯理解的點頭:「明人跟前不說暗話,趙姑娘,老夫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8歲的孩兒,大殿之上,面對秦皇,你言語既清晰又有條理,全無懼色,老夫當時就認定你是個了不起的孩子。」
月牙兒聽他突然讚美起自己來了,完全不去提及黎姜對他的托付,心下暗奇,就不隨便接話,只是微笑的看著李斯,等著他的下文。
李斯看著她道:「黎姜請求我收你為義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李斯要收她做義女?月牙兒震驚,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李斯道:「這事,我已經問過趙公了,趙公卻說,希望我親自來問問你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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