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還有什麼讓陸英感到確定的話,那就是陸英已經確定,起碼天子對於她,對於張家起碼是沒有說的。甚至,陸英能隱約覺得,天子對於他們,是真正「信任」的,就算其中有種種考量,那也足夠了。畢竟雖然說天子曾經自稱「寡人」,可是真正的寡人也是不存在的,天子畢竟也是人而不是神,如果真是「寡人」,那麼就會立即滅亡。人總歸不能脫離其他人而存在。而作為天子,總歸是需要一個其統治的根本力量和班底,如果說對於什麼人都不信任,而是靠利益,靠威脅,甚至靠信仰來控制,總歸是不能長久。
不管怎麼說,作為天子,能對張陸二家如此倚重,還許下了姻親之約,這也算是無上榮光了,有這些,也就夠了,又何須考慮其他呢?陸英想著想著,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可是,正當陸英的目光由冷靜轉為熾熱時,一直埋頭看著奏章的蕭統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卻讓陸英差點驚呼出聲。
蕭統說的是:「看起來,是到了把台灣府廢掉的時候了!」說罷以後,單拳重重一砸,眉頭緊鎖。
這麼說,自然是受了後世那個「摩西」的影響了,對於致力於至尊,深耕已久的某位大內高手,既然暗算不能,明取不便,必要的時候,也只能採取這樣極端的手段了。畢竟,和當年的宋省長一樣,某些人。確實已經扎根太深太深,內與大族聯姻,外於武將交好,興學館卻任用私人,捐軍資卻有所企圖。無論如何這也是人君不能掉以輕心的。
而台島雖然是自己復興地基地,可以說是蕭統費盡心血,才把本是一片荒蕪的美麗島建設成目前世界上經濟最發達,人口最稠密,生活最富足,制度最先進,規劃最合理的地方,可是不管怎麼樣,自己是大宋天子,自己肩負著光復中華。驅逐韃虜的使命,字的根基和重點必須也只能是大陸,台灣再美麗,再富足,也是天漢江山地一部分而已,萬里大陸之山川,之人文,是蕭統不惜一切也要奪回的,而為了達成這一目的。蕭統不能也不敢讓自己的基地出問題。
當時為了方便管理。提高效率,加上小朝廷控地僅僅局限於台島,因此也有不得不為之的考量,故而在中樞和縣之間還建了府,並且給予了大量的財權和幾乎全部的治權,可是如今就不一樣了,宋廷已經將戰線推過淮河,而且新奪之地士民情緒穩定,自然到了可以重新考量行政架構的時候了。而廢除這個府級機構,便是一劍封喉的妙手。
蕭統心所至。因此就隨口而出,可是聽到陸英耳朵裡,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畢竟,眼下擔任台灣知府的,卻是陸秀夫!
蕭統也是反應很快之人,自然馬上反應過來,忙道:「英兒你且勿要介懷。這自然不是衝著君實去地。前前後後你早已知曉,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陸英默默點點頭。她也是明理之人,自然曉得蕭統目標所指,可是歸根到底,這樣做,也就意味著很多事情講要發生變化,忍不住輕歎一聲,道:「陛下,臣妾不是不明事理,只是……只是事情真的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麼?」
蕭統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點頭,道:「他們除了想遷都外,還朝大陸派人了,據說正在尋訪皇兄的另一個弟弟。」
蕭統說的輕巧,可是話在蕭統聽來,卻彷彿泰山壓頂一般!
趙罡的弟弟,也就意味著皇室血統,那麼從道理來講也就具有了皇位的繼承權!而臣子私下進行這種事情意味著什麼,那是不言而喻的!
「消息可靠麼?」陸英還是心存僥倖,畢竟那人和陸家關係也算不錯,就算入主中樞了,也從來沒有擺過架子,依然謙遜而和善,謹慎而細緻,陸英就算因為其他緣故,對其有所不滿,可是還真從來沒有想到過那方面去。
「絕對可靠。」蕭統幽幽歎口氣,忍不住將雙手插入頭髮,這個動作是他還在文明年代就有的,如今自己早就束髮留冠,自然也能用,說起來,今天是蕭統頭一次在別人面前提起此等機密之事。畢竟,他也是人,也需要傾訴。
「那……」陸英本想問他們找到了些什麼,後來又猛覺此乃莫大地禁忌,便改口道:「那陛下當急速處之,以消弭後患!」
蕭統聞言,輕輕一笑,擺著自己地手指,道:「你不必如此,該做的,朕不會心慈手軟,可是朕也不會凡事做絕,而且,你肯定想不到朕是如何知道的,這一次可不是走天機閣哦。」
「那還能是誰?」
「是我!」一聲如出谷黃鶯一般的應答,一個粉狀少女突然推門進來,赫然是那消失甚久的張芷嫣。
陸英臉上閃過無限驚喜,忙過去一把抓住張芷嫣的小手,喜道:「妹妹,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就在陛下把張鍾麟找來前兩刻。」張芷嫣小臉還有一絲倦色,顯然是日夜兼程而來。
「這麼說,是你一給陛下帶來消息,陛下就做出了決定?」陸英有些不敢置信,如此大事,蕭統居然有魄力毫不考量,就直接給予了張鍾麟這麼大的信任,還讓他帶走了家眷,這實在又讓陸英有點不敢置信。
「就憑,他叫張鍾麟,字靈甫。」蕭統淡淡說道,滿臉的高深莫測。
陸英心知無法抓住機要,便也不再多想,而是抓住張芷嫣的手問道:「如今台島還好麼?家父可好?到了春播地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