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關漢卿卻也不做任何解釋,待文天祥小心翼翼的提起時,關漢卿卻是面色一沉,道:「如今陛下已然知曉,天下庶民士子都聞文相之高義,青史留名也是可期,有如此,也就夠了。」
說罷,關漢卿聲稱自己還會再來,便揚長而去,留下文天祥孤自在大牢裡念叨。
「夠了……也就夠了,真的夠了麼?」文天祥忍不住問自己。
只是很多時候,動機,目的,緣由,手段,程序這些,在某些人看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永遠是結果,文天祥不傻,甚至足夠聰明,能考上狀元的人能笨麼?可是,他聰明足夠,卻不一定夠精明,皇帝的口諭,已經讓文天祥陷入了沉思,甚至是痛苦之中。
如今,杭州城再一次張燈結綵,百姓們都換上了新衣,站在了街道的兩旁,而來來往往的士兵們也都面色溫和,舉止有度,加上他們甲冑鮮明,步伐有力,端得讓不少大姑娘小媳婦看得眼睛發紅。
打一個月前,就有消息靈通人士說大宋皇帝已經回來了,先前自然是沒人信,還嘲笑傳遞消息的人大概腦子被驢踢了,可是杭州城好歹當過大宋百餘年的行在,城內群眾這點政治覺悟和敏感度還是有的,加上他們的親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也遍佈各地,自然也不乏金陵一代的人,很快,隨著後續消息的傳來,基本已經證實,說皇帝帶著大軍從長江口登陸,眼下已經佔領了金陵一代,而上游大多已經歸附,看起來,大宋是真要捲土重來呢。
可是這樣的話。杭州作為行在,大宋是不會放過的,而元軍也不是不知道這其中的意義,按照杭州百姓的想法也是必然會死守的,畢竟宋朝光復舊都的政治份量太重了。看起來一場刀兵之禍是少不了地,可是一夜之間,杭州城的韃子卻是跑了個乾乾淨淨,等第二天百姓們一看,街頭已經睡滿了穿著精良甲冑的兵丁,一問,才知道是朝廷的軍隊回來了。
可是,他們大冷天的,卻都睡在大街上。百姓過去問也都彬彬有禮,女子過去了還主動退後以示避嫌,有個大娘隨口說道:「小伙子。外面冷,進屋來烤烤火吧」,沒成想這士卒卻說道「我們是大宋地軍隊,要想岳爺爺的岳家軍那樣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百姓一針一線我們都不能拿」。
這話一出,立即在杭州城裡造成了轟動,古往今來哪裡有過這樣的仁義之師?很快,本就心向大宋的杭州城百姓完全歸附,順帶讓浙東一代的州縣也全部易幟。而這番話甚至還被迅速傳到了大宋的其他故土,不消說引起的反響自然也是不小,不過,這也就是後話了。
順便提一句,蕭統聽說這件事後大為高興。因為此事並不是先前排演好的,而是在長時間「教育」後那個士卒的自發行為,正是因為如此,效果才顯得格外好,蕭統一高興。就誇讚了這士卒幾句。並且說了句「人才難得」,那這樣一來旁邊地人自然也就「心領神會」了。跟這位皇帝久了,大家都已經變得「聰明」了,心照不宣往往是最愜意的麼。
今日,也就是祥興八年的十一月十一,後世一個很著名地節日,皇帝將要重回行在,將要舉行一個盛大的入城儀式,來向天下臣民宣告大宋國祚的延續,並且也是一次極好的力量宣示的機會。而這一切,自然也是在蕭統的極力堅持下才辦的。
其實所謂入城儀式,更像是一場閱兵式,因為流程是蕭統先穿著龍袍騎著高頭大馬牛逼哄哄的打北門進去,然後就戳在高台上,隨身邊幾個侍從一起看著自己的軍隊們一列列的進來,然後在蕭統面前喊幾句「驅逐韃虜,光復中華」地口號,然後蕭統就向他們致意,並且利用臨時架好的大喇叭發表幾句慰問。
可是話說回來,蕭統對於這個儀式很是無語,本來這個主意想出來了,如今蕭統事情也多,就直接讓高昇全權操辦,並且說了自己不會過問,一切按他的議程來,畢竟當領導的總不能實施親歷親為搞得跟諸葛亮似的吧,那可是最最失敗地類型,為上者當善於用人而非用事,總歸得給下面的人力煉的機會,這高昇看起來就很是機靈,很有潛力,可是沒想到這高昇對於蕭統平日玩的東西卻是領會了半截,卻不知其意,因此蕭統站在那裡,很有些被大家當猴看的意思。
嗯嗯,雖然蕭統在上面是強撐著笑容,心裡是老大地不滿,可是下面地士卒們看上去的目光卻是真誠地崇敬,從幾年前被逼到山一隅之地幾如喪家之犬,到五年多來在台灣臥薪嘗膽,再到如今帶著他們堂堂正正的打回大陸,打回了臨安!這是何等的英明睿智,神武榮光?這是何等的豐功偉績?
至於下面的百姓們,就更是大為震撼了,他們哪裡見識過這種閱兵方式,只見一列列殺氣騰騰的軍隊步伐整齊氣宇軒昂的從他們跟前過,冷酷的眼神和凝重的神情,讓人見之心中便隱然生懼,而台上的皇帝,雖然不能看得真切,可是遠遠看去,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那種內斂外發的天子風範,讓百姓們幾乎有了頂禮膜拜的衝動。
更為重要的是,這位皇帝是他們自己的皇帝,是這片土地不容置疑的守護者,而坐在大都城裡那個野蠻人只是外來入侵者,這裡的軍隊是他們自己的軍隊,是為了保護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而存在的,而盤踞在大半個天下的野獸一般的匪類,則是人得而誅之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