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可是由於漫天的烏雲,卻讓天色異,微風拂過,本是讓人心頭舒爽,可是因為那刀兵的氣息,卻讓這昏暗的天空彷彿多了一層血色。
而這時,那原本大門緊閉的武陽關,居然吱呀一聲,厚重的城門被推開,而城頭上的旌旗也被迅速收起,看起來,就像開關延敵一般。
在隊伍最前面的薩哈出沒有降低馬速,只是大聲問身邊的桑布,道:「桑布,你看南蠻子大開城門,他們素來狡猾,這是不是詭計?」
「將軍,就算是詭計,我們衝了進去,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桑布馬上大聲答道。
「也是,時間緊迫,那就沖吧!」
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停止,薩哈出一夾馬腹,狠狠抽了下馬鞭,就算南蠻子有詭計,又能奈我何?
只是,談話的瞬間,薩哈出的兒郎們卻是不甘示弱,紛紛向前,一時間薩哈出甚至已經落後到了隊伍的中游,而幾個自己的心腹親衛,卻衝到了最前面。
薩哈出並沒有惱怒,反而哈哈大笑,神色甚是倨傲,畢竟,這些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他們能幹了,自己臉上也有光彩,自打開始,薩哈出便有言在先,大戰之時,寧爭先,勿滯後,寧搶攻,勿遲疑,而幾場仗打下來,這薩哈出也絲毫不在意兒郎們衝在前面搶了他的風頭,因此這支部隊可以說是人人奮勇。
戰鬥力大大提高。
蒙古鐵騎的速度已經提到了最高,聲如奔雷,勢不可擋,潛伏於壕溝中地混江龍透過一隻前面大後面小,喇叭狀的竹筒正在觀察,眼見蒙古騎兵們都神色猙獰,馬刀揮舞,那駿馬灑開四蹄,如風捲殘雲般朝武陽關平推過來。
「沖吧。沖吧,沖的越快,你們死的也越快。」混江龍狠狠的咬咬牙,嘟囓道。
這一次。衝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騎著黃馬的大鬍子,他昨日開了一對母女花,如今心緒正好,而按照薩哈出的規矩,每次衝在最前面的人可是在戰利品裡有分外地賞賜的,而他這匹馬是昔日在草原上參加那達慕時贏得,加速起來甚至比薩哈出將軍的白馬還要厲害。如今便又一次跑到了最前面,大鬍子得意的吹著口哨,轉著馬刀。他彷彿已經想到自己將又一次毫無懸念地奪魁,然後從薩哈出將軍那裡得到象徵勇敢和無畏的御酒,這可是大汗賜下的酒啊。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五丈,到了!」混江龍突然一聲暴喝,果然。大鬍子的白馬突然一墜,而反應頗快的大鬍子猛地一拉馬韁,黃馬吃疼長嘶一聲,頑強的拔出馬蹄,正欲繼續馳奔,可是由於慣性,那馬蹄方自從溝裡拔出,卻又進了另一個深溝,馬腿也是肉長的,先是一侜,再是一磕,最後再是一磕,饒是那帶著馬掌的馬蹄兒,也被幾乎生生朝上頂了幾寸,還都集中在前蹄上,而與此同時,後蹄兒也磕了……那黃馬慘叫一聲,毫無意外地倒了下去,大鬍子雖然騎術甚好,可是怎經得住這般折騰?頭暈腦脹的分不清南北,就被甩了下去。
而緊隨著他的弟兄們,也都沒有戰勝著連續地鴻溝,紛紛跌倒了下去,眼見不對的薩哈出忙高喊「快停下,快停下!」而桑布也拿出牛角號,悠揚而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無疑,這是讓騎兵們迅速勒馬的命令。
可是,急速奔跑的騎兵,哪裡那麼容易停得下來,雖然前面倒下地馬匹算是當了肉墊,填平了溝壑,可是無奈對手挖的實在太多,足足十幾道,後來者踩過前面的身體,卻還是沒能避免接下來地絆馬溝,而不消說,先前跌下來的騎士,大部分都被踩成肉餅。
薩
幸虧方才和桑布說話,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否則吉少,眼下正是暴跳如雷的他,正指著對面的城樓一陣臭罵。
「無恥的南蠻子,有種就和我們的勇士正面對決,採用這等詭計,算什麼英雄?」
薩哈出的漢語還是過關的,只可惜他離城樓尚有如此距離,空是叫喊,又有什麼用處?倒是離他們距離不遠的混江龍等人聽得真切。
將將「溝前勒馬」的薩哈出倒也不傻,全軍沒有掉下去的人幾乎馬上停下,桑布很快就報上了損失數字,居然有五百多精銳的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踩踏至死,而他們的戰馬,多半是北地精挑細選,久經考驗的戰馬,也大半折了腿錯了蹄兒,它們僅存的價值,也就是殺馬吃肉了。
薩哈出雖然惱怒,卻也立即做出了反應,全軍馬上下馬,以馬為掩護,牽著馬成為一個集團方陣,緩緩向前,這樣一來,白蓮教挖出的壕溝,對於他們就沒有什麼意義了,畢竟這麼點的壕溝,一縱即過,只可恨方才沖的歡實,竟是這樣就著了道。
而這時,一直瞪大眼睛的甲六,不由笑道:「龍哥,別說,邱尋那窮酸還真的有點本事,居然能想出這般無恥的伎倆來,這下子可夠韃子受了。」
混江龍只是微微點頭,道:「那邱尋乃是我們重點注意的人,自然也還有點本事,不然也不敢竄錯著李千山起事,不過,我們還要看下面的。」
「果然,過了鴻溝區以後,前面幾乎一馬平川,薩哈出眺目一看,城門依然大開,透過城門洞,裡面似乎也沒人,而城頭上旌旗已無,也看不見人影,先前吃了個啞巴虧的他,也認定那只是白蓮教賊人的遲滯之舉,如今怕是早已遁走,桑布雖然心中有疑,卻也看不出什麼異常,於是眾人再次上馬,開始衝鋒。
先前的那場變故,讓蒙古騎兵們眼睛都紅了,他們縱橫天下這麼多年,哪曾遇見過這樣的恥辱?縱然是遇見過什麼阻攔,也是和女真和黨項的騎兵對抗,或者遇見南人的步兵悍不畏死的朝前衝,再或者就是攻城,哪裡有如今這樣的,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就遭到這樣的暗算,而且暗算者還是只會裝神弄鬼欺騙百姓的白蓮教?
誓要一鼓作氣,攻下關城的薩哈出早已不顧一切,如今他們再次把速度提高的最快,這一次,薩哈出毫不相讓,自己沖在了最前面,而桑布緊隨其後,剩下的,是將近三千處於癲狂狀態下的騎兵。
前方沒有任何異常,連一點人影都沒有,薩哈出稍稍提起的心終於放下,這些該死的南蠻子也只會挖溝,該是沒有別的本事了。那麼,今晚就在武陽關過夜,明日傍晚抵達鄂州城下,與白蓮教決戰,老子定要一刀斬下李千山的頭!薩哈出又開始掐著指頭,計算白蓮教滅亡,李千山授首的日子了。
突然,一直都很溫順的白馬一聲慘烈的長嘶,前蹄高高抬起,再重重放下,接著馬背猛然一斜,猝不及防,三十年來沒墜過馬的薩哈出,竟然就這樣被甩了出去,而剛剛一落地,便覺背上和腿上一陣鑽心的痛,讓一向彪悍的薩哈出忍不住仰頭痛呼。
而其他人也沒有例外,馬上的人就像水邊的蛤蟆一樣一個個往下掉,而早就隱忍已久的混江龍見狀,突然跳出壕溝,大喝一聲:「弟兄們,齊射韃子!」
原本躲在離城門已經不遠,卻離鐵蒺藜也不近的一道壕溝裡的眾人,突然全部躍出,而他們手上拿的,是連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