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在單獨召見張世豪後,蕭統又先後和陸秀夫和張世傑進行了幾次單獨約見,當然,對於開拓南洋的戰略,蕭統自然少不得要和張陸二人交底,怎麼說此二人乃是目前宋廷的擎天巨擘,基本上主導著朝政,如今的戰略雖然一直按照蕭統的思路來,而張陸二人對蕭統也有相當的尊重,可是畢竟,凡事還是得和張陸商量一二,這也是鞏固穩妥之舉。
經過反覆而細緻的做工作,基本上蕭統已經說服了張世傑和陸秀夫,「向南發展,向北防禦」的國策基本被確定。只是,張陸二人雖然對蕭統的主張基本上全盤接受,蕭統卻看得出來,他二人卻也是心有顧慮的,畢竟對於大陸知識分子,有多少能真正明白海洋的博大與富饒呢?
蕭統告訴張陸二人的,是有了碧波萬頃的大海,可以保住小朝廷的安全,有了富饒的大海,可以為財政困窘的小朝廷帶來滾滾財源,向南洋擴張,可以算是開疆拓土了。這樣的理由是張陸二人無法拒絕的,雖然陸秀夫對於對安南等地用兵有些不同意見,畢竟宗主對番邦動武有些不妥,可是在蕭統明言說「臣則貢,不臣則武」,於是乎陸秀夫也點頭贊成。
可是,蕭統沒有說出來的,卻是身為炎黃子孫心底對海洋的無限嚮往,對五千年來民族對於海洋的複雜情節,對於後世那段蒼涼而屈辱的歷史的不甘。
民族缺少勇氣麼?民族缺少智慧麼?民族缺少機遇麼?都不!可是,為什麼民族的一代代先民一次次走向大海,卻最終又退縮回來了呢?
土地,無奈的土地,寶貴的土地,生我們養我們的黃土地,卻最終讓先行的勇士成為叛逆,讓下海的先驅成為盜寇,讓領先的技術成為統治者的威脅。直到,這個民族的主流精英們一致認為,堅守大陸才是這個民族的根本時,中國義無反顧的關上了通往海洋的大門,同時,也關上了走向世界,走向文明,走向開放,走向民主自由的大門。
和海洋文明比起來,大陸文明是那麼的渺小,脆弱,無力,禁錮的文明如何能和開放的文明抗爭呢?鴉片戰爭以來的國恥,從黃帝打敗蚩尤肇始,從崖山日落成為定局,直到滿人入寇亡,就在這時,給中國釘上了棺材上的最後一枚釘子。
那麼,蕭統必須思考,如今因為自己的緣故,能憑自己一己之力,或者說是小朝廷的綿薄之力,在這個轉折的時刻掀起蝴蝶效應,徹底改變中華巨輪的前進方向,把中華從注定走向死路的大陸文明的泥潭拉出來,走向海洋文明呢?
海洋文明區的人必需有航海業,在航海的同時可能有牧獵業,農業和其它生產方式,但航海業是必不可少的生產行業,還好,中華民族的統治者雖然不喜百姓下海,可是頑強的客家人,三閩兩浙的百姓們,從來也不會放棄走向大海的衝動,在中華,雖然歷經壓制,鎮壓,屠殺,可是在民眾裡,依然有著無與倫比的民意基礎和社會基礎,乃至經濟基礎。至少蕭統知道,直到朱棣的年代,中國的造船術依然獨步世界。
有了基礎,只是可能辦成,而對於蕭統來說,可能沒有任何意義。對於海洋文明來說,航海不是可有可無的活動,而是其生存和發展必不可少的行業,是經濟活動和生產活動。雖然蕭統也知道,中國的鄭和下西洋在航海規模上不亞於海洋文明的航海,但鄭和下西洋只是一次航海活動,中國人的生存和發展不依賴鄭和下西洋,鄭和下西洋的技術和經驗也無人繼承。日本也有過海盜侵擾東亞,但日本本土生存發展不依賴於海盜,海盜或倭寇只是為了自己的生存,其被滅後也後繼無人。日本或許有漁業生產,但漁業與士、農、工、商比起來則小得多,不成為一個力量。因此,日本和中國一樣都不是海洋民族。那麼,蕭統就必須讓這個民族,從耕讀為生,走向航海為生,我必須逼你們哄你們騙你們,總之,要用一切手段,讓你們不得不走向大海,再無退路!
落後的牧獵生產和農業生產即可單人生產也可集體生產,所要求的生產知識也單純,而先進的航海則必需集體生產,最少也是一船的人員,所要求的知識也相當複雜。在航海業的生產中如何處理集團內部的關係是關係到航海成敗和航海業收成的大事。
中華民族自蒙元以來都是極端的自私,冷漠,小器,可是,為什麼原本更加卑劣的西方各族,在大航海時代以後,卻變得平等,博愛,善良,難道能說,這不是海洋文明的功效麼?
蕭統少年時曾立誓,要一己之力教化人心,醫治國民的劣根性,而如今,蕭統卻有希望,從根子上解決這個問題,也就是從文明入手。
誰都知道,航海必需要同舟共濟,必需要有集體精神或團隊精神。在航海中,一方面,在緊急情況下,船長必需有處理緊急情況的獨裁權力,但這種權力必須建立在科學的運用知識和經驗的基礎上,否則船就有傾覆的危險。船長即是權力的擁有者,也是智慧和知識的代表。
另一方面,船員必需有一定的地位,才能存在於船這個集體內,只有有一定地位的船員,才能在危險時期共同努力。船員如果降到奴隸的地位,那麼,奴隸就不可能再當船員。不當做人相待的奴隸不可能與奴隸主存在在於同一集體或團隊,奴隸沒有與奴隸主共危難的心願,而危難之時正是奴隸反抗和爆動的最佳時機。航海中這種船長和船員的關係的原則反映到海洋民族的社會中則是,擁有知識和能力的人成為貴族,貴族掌握一切權力,平民擁有一定的政治經濟地位,貴族與平民相互妥協共同維護民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