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如果能夠把兩個蘇家分支同時收服,那自然是最好不過,而有了蘇家的,不消說可以獲得蘇家的大量資源人脈,尤其是建立遠洋貿易的基礎,再者,蘇仁一系目前還在大陸,看起來元廷的遷界禁海政策,並不可能徹底斷絕海洋貿易,而且據可靠情報,目前元廷內部,卻也分為嚴禁派和弛禁派,至少那太子真金和許多的漢臣,包括安童等人在內的一些開明人士,均對遷界禁海一事態度曖昧,而可以預見,那些靠海為生的一些大族,尤其是新近歸附的蒲家,元廷也不可能冒著激反他們的危險而斷了他們的生路,這樣,只要那禁海不可能真正禁掉,台灣就不怕。而且相反,在楊亮節看來,元廷不禁海固然最好,要真是徹底禁海,那等於是把沿海五十里黃金海岸給讓了出來,那麼宋朝自然可以趁虛而入,就是目前的半禁,也給宋廷了無數騰挪的空間。
其實道理很明白,宋廷最怕的,並不是禁海,而是元廷如果哪一天想通了,以舉國之力,堂堂正正的擁抱大海,去在萬里海疆上和宋朝競爭,用舟楫蔽天的船隊去開展海外貿易,如果真有這麼一天,蕭統也就不必混了,直接跳海就是。
好在蕭統心知,這些是絕不可能的,就是蝴蝶效應再大,連漢族都不敢放下世代養育自己的土地,轉而去擁抱蔚藍色的大海,何況是那苦寒之地長出來的野蠻民族呢?
不過這次和楊亮節一番深談,蕭統卻也發現,這個自己原先一直很是瞧不起的國舅,並非像大多數皇親國戚一樣草包,胸中自然有番丘壑,提出的問題和措施也都相當穩健,以當時人的見識來講,也不能不說是比較開明,至於昔日的黨爭事件,蕭統卻也不那麼憤恨了,畢竟一來由於自己的出現,那次黨爭並沒有造成毀滅性後果,二來將心比心,朝中無黨,那才是見鬼了,那才是蕭統應該睡不著覺的事情,而目前看來,這舅父對自己也是執禮甚恭,還有楊太后那番關係,蕭統的神色也就漸漸緩和了下來。
善於察言觀色的楊亮節,自然對這一切看在眼裡,見小皇帝態度改善,更是曲意逢迎,於是乎君臣舅甥間就開始了表揚與自我表揚,而那楊亮節確實生得一張好嘴,每每一本正經神色嚴肅說出來的話,看起來面面俱到謹小慎微,卻端得是那拍馬之詞,偏生讓蕭統聽得爽快,卻還不好推辭。此時楊亮節在蕭統心中,自然是四字評語——人才難得!
於是,君臣盡歡,蕭統也當即表態,既往不咎,令楊亮節鎮守金門,全權負責,並且暗示,將來若有時機,自然不會虧待了娘家人,而那楊亮節自然拍著胸脯表態效忠。
末了,正當楊亮節準備告辭時,蕭統卻道:「國舅,如今母后正在後殿,國舅且去和母后見個面吧。」
楊亮節先是一愣,繼而只覺無上的欣喜從天而降,竟是忘了謝恩,就直朝後殿跑去,那激動神情,卻是半點來不得虛假,可見兄妹感情之深。
蕭統微微一笑,並沒有追究,這何嘗不是他所希望的呢?
過了小年祭了灶神,接著就是農曆新年了,鑒於皇帝詔書,一定要把這次新年辦得風風火火喜氣洋洋,一定要讓百姓感受到大宋朝廷,是大有希望的,是必然中興的,是要為人民謀福利的!
此外,蕭統還公開宣稱,除夕之夜,皇帝要與民同樂,共慶新年,這話一出,卻像一塊巨石扔進了平靜的水中,濺起了巨大的波瀾。
「陛下萬金之軀,豈可如此輕率,臣為陛下所不取也。」
「陛下身為天子,怎可與庶民列於同堂?」
「陛下日理萬機,這等俗事還是由臣下們去辦吧。」
蕭統早就發現,隨著來台灣的日子一長,這些臣子們的膽子是越來越大,尤其是御史台剩下的這群人,當然還有司徒不群這些還沒有分給實際事物的人,他們似乎已經漸漸適應了台灣的生活,因此就把曾經在漂泊中一度丟下的所謂臣子錚骨給撿了起來,面對皇帝,就得直言敢諫,什麼不好聽說什麼,什麼刺激說什麼,對於敢在皇帝面前唯唯諾諾的,則鳴鼓而攻之!
開始,還稍微好點,蕭統說的不少事情,雖然也微詞不少,但是蕭統堅持下,陸秀夫等人背書下,也都順利過關,可是隨著時間推移,臣子們尤其是清流們,似乎也摸到了規律,對於他們看不慣的事情,就集體表態反對,而若不是軍機大事,小皇帝常常會妥協,這下子,他們就更來勁了,前日皇帝居然想去民間微服私訪,此等荒唐大事成何體統?於是司徒不群難得和柳風站在一起,御史台太常寺大理寺六部三省,幾乎所有的文官都齊聲反對,而那皇帝說了幾句「耳聞不如目見」,也就宣佈放棄。第二天,皇帝甚至當眾表示,昨天提案不妥,向臣子們表示了一下,自然贏得一片「吾皇聖明」之聲。
他們哪裡知道,小皇帝回去了,還在張樞密的千金面前摔碎了三個杯子,讓一向早熟的芷嫣小姐破天荒的哭了呢?
可是這一次,小皇帝卻是始終不退讓,不論是司徒不群慷慨陳詞,力陳天子威嚴的重要性,並且說天子之所以受百姓畏服就是因為高高在上不露面,還是有些新進文官幾乎哭著一般,陳述皇帝千金之軀不可冒險,反正那小皇帝就是脖子一梗,死活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