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崖山 第二卷 第十六章 朝會(1)
    第一次朝會,根本沒有以前在汴京和臨安那樣氣勢恢弘,也沒有高聳的宮殿和精巧的丹墀,更沒有凜然的禁衛和富麗的台階。所謂朝會,其實就是在專門給蕭統蓋的木屋的前廳舉行,而由於小朝廷屢次遷徙,太常鴻臚光祿等官員早就缺員甚多,加上如今儀仗等甚是缺少,蕭統為了簡單起見,也就下令朝會時但行君臣禮即刻。

    雖是如此,可是一大早就被李福給弄起來更衣沐浴的蕭統還是一肚子氣,然後在一大堆笨手笨腳,以前幾乎沒怎麼見過的宦官的伺候下,算是穿上了絳紗袍、蔽膝,帶上了通天冠,其中蕭統所穿紗袍用絳色,襯裡用紅色,領、袖、襟、裾均緣黑邊。下著紗裙及蔽膝也用絳色。頸項下垂白羅方心曲領一個,腰束金玉大帶,足穿白襪黑舄,另掛佩綬。這通天冠是皇帝成年前唯一能戴的冠,冠上綴卷梁二十四道,高一尺,卷梁寬一尺,戴時用玉犀簪導之,年幼的皇帝頂著這麼大一個東西,讓蕭統怎麼都覺得彆扭。現在想想,當皇帝不說別的,就是這穿衣就得把人煩死。

    還好蕭統畢竟沒有成年,而如今宗室裡也沒有直系長輩可以給他搶冠加冕加延,不然的話,成年皇帝的衣服服飾,足以讓怕麻煩的蕭統瘋掉。

    而群臣們聽聞朝會恢復,自然都穿上了朝服,這朝服上身用朱衣,下身繫朱裳,即穿緋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束以大帶,再以革帶系緋羅蔽膝,方心曲領,掛以玉劍、玉珮、錦綬,著白綾襪黑色皮履。這種服飾,以官職大小有所不同,六品以以下就沒有中單、佩劍及錦綬。中單即禪衣,襯在裡面,在上衣的領內露出,袞袞諸公,朝服峨冠,分隊站立,神色肅穆,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威勢。

    當然,現在蕭統之所以能穿著還稍微簡單的朝服,是因為恐怖的祭天儀式剛剛結束。如今行在確立,當然是要祭天,祭祖。由於宗廟還在舊都,因此只能遙祭。

    於是皇帝下詔,在行在之南仿南郊故事,建立壇壝,在咨詢了陸秀夫等人的意見後,陸秀夫草詔曰:「壇舊制四成,一成二十丈,再成十五丈,三成十丈,四成五丈,成高八尺一寸;十有二陛,陛十有二級;三壝,二十五步。古所謂地上圜丘、澤中方丘,皆因地形之自然。王者建國,或無自然之丘,則於郊澤吉土以兆壇位。為壇之制,當用陽數,今定為壇三成,一成用九九之數,廣八十一丈,再成用六九之數,廣五十四丈,三成用三九之數,廣二十七丈。每成高二十七尺,三成總二百七十有六,《乾》之策也。為三壝,壝三十六步,亦《乾》之策也。成與壝地之數也。」於是蕭統再次下旨,從龍驤軍調來士卒,旬日壇成。

    在青巾者的引導下,蕭統身穿大裘,內著袞服,上飾日月星辰及山、龍等紋飾圖案,頭戴前後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面向西方立於壇壝東南側。

    正當蕭統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身上的衣服時,突然鼓樂齊鳴,有司報知天帝降臨享祭。接著蕭統牽著獻給天帝的犧牲,把它宰殺。這些犧牲隨同玉璧、玉圭、繒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然後又有人告知蕭統,去點燃積柴,讓煙火高高地升騰於天,使天帝嗅到氣味。

    剩下的事情,由於蕭統還沒有成年,沒有加冠,可他又是皇帝,根據《禮》,他只享有部分的祭祀權,因此剩下的,只能找人代祭。

    蕭統神色莊嚴的看著剩下的儀式,在樂聲中,眾人迎接「屍」登上圜丘。屍由活人扮飾,作為天帝化身,代表天帝接受祭享。屍就坐,面前陳放著玉璧、鼎、簋等各種盛放祭品的禮器。

    這時先向屍獻犧牲的鮮血,再依次進獻五種不同質量的酒,稱作五齊。前兩次獻酒後要進獻全牲、大羹、鉶羹等。第四次獻酒後,進獻黍稷飲食。薦獻後,屍用三種酒答謝祭獻者,稱為酢。飲畢,天子與舞隊同舞《雲門》之舞,相傳那是黃帝時的樂舞。最後,祭祀者還要分享祭祀所用的酒醴,由屍賜福於天子等,稱為「嘏」,後世也叫「飲福」。

    最後,卻又要蕭統親自出面,代表上天把祭祀用的牲肉贈給宗室臣下,也就是所謂的「賜胙」。

    支離破碎,時上時下的儀式已經把蕭統搞的疲憊不堪,等到蕭統在香煙繚繞和嗚咽的聲樂中回過神來時,他的祭服早已被手快的內侍們換成朝服。

    接下來,白鬍子老頭是太常卿司徒不群,拿著一張紙在那裡搖頭晃腦的念著,據說這是太常卿鴻臚寺光祿寺剩下的幾個儒生找到陸秀夫,幾人為這次朝會商量了很久,推敲了半天,一致認為這次朝會,對於天下百姓來說是一件大事,必須以百倍的熱情和精心得準備,把這次朝會辦成團結的朝會,勝利的朝會,儀式必須要莊重,過程必須要繁雜,文辭必須要華美,總而言之,必須用公忠體國之心,來辦好這次朝會。

    司徒不群還在抑揚頓挫的念著,而群臣也都聽得眉飛色舞,蕭統卻已經昏昏欲睡,他現在終於知道,以前自己最最喜愛的駢四驪六,原來是這般的討厭,聽著司徒不群從三皇五帝扯到秦皇漢武,太祖陳橋扯到高宗中興,最後開始大讚自己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如何在崖山之戰中指揮若定,料敵於先,如何指揮若定,鼓舞士氣,如何讓夷狄丑類和漢奸們聞風喪膽。

    好容易說到台灣,蕭統以為,總可以鬆口氣,開始說事了,沒想到司徒不群一個「然」字,又讓蕭統被迫神色肅穆的聽著老頭子唾沫橫飛。

    這下子,司徒不群基本上就是在念檄文了,從鐵木真的祖輩說起,以鐵木真的出身卑賤為由,從而論定鐵木真家族的血統本就劣等,從術赤乃是蔑裡乞人的後代,從而斷言黃金家族的人都是寡廉鮮恥,然後又憤怒聲討蒙古人背信棄義的行為,殺戮百姓的罪惡,表示全天下的臣民們一定會同仇敵愾,一定會奮不顧身,一定會將這些人趕盡殺絕。

    然後,終於回到了蕭統真正熟悉的路子上,群臣們手持玉笏,高呼萬歲,聲音響徹雲霄,讓蕭統也忍不住心跳加快,血流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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