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飛鷹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第二步行動
    凌晨時,沙平就已將他們三個人的屍體帶到了張記,出了比平常多兩倍的價錢,買下了三口別人預訂的上好榆木棺材。

    他親自監督「張記」的夥計,將三具屍體入殮,雖然用最好的香料防腐,卻不准任何人觸動他們的屍體,甚至連壽衣都沒有換。

    然後他又親自押運這三口棺材到城外山腳下最大的一個墓場去,帶著城裡最有名的一位風水師,選了一塊墓地。

    墓地就在山腳下的向陽處,挖墳的人都是這一行的老手,不到一個時辰棺材已人土。

    這一個時辰中,墓碑也刻好了,而且刻上了胡大麟、杜永和林正雄三個人的名字。

    沙平又親自監督立碑安厝,還替他們上了香燒了紙錢才走的。

    他自己還站在墳前,喝了三杯酒,好像還掉了幾滴眼淚。

    他離開那墓場的時候,還不到正午。

    他做的每件事都很正常,都是一個人為死去的朋友們做的事,連一點可疑之處都沒有。

    但是午時剛過一刻,呂三就已經見到胡大磷他們三個人的屍體了。

    班察巴那靜靜的聽完了他屬下的報告,沉思了很久,才抬頭問坐在他對面的小方:「呂三既要那三個人來殺你,為什麼又不要他們同時出手?」

    「本來我也想不通這一點。」小方說:「可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

    「你說。」

    「第一,呂三屬下高手如雲,那三個人並不是他攻擊的主力,他們的死活,呂三並不在乎。」

    「不錯。」

    「第二,就算他們三個人同時出手,也未必殺得了我,何況我也可能有幫手。」

    「不錯!」班察巴那道:「這一點呂三一定也看得很清楚。他一直不願主動來攻擊我們,就因為他一直估不透我們的實力,而且根本找不到我。」

    班察巴那這個人就像是一陣風,他的行蹤遠比呂三更難捉摸。

    「呂三最主要的目標雖然是我,不是你,」班察巴那又說,「但是現在他一定想到你是我攻擊他的主要人手,所以他一定要先查明你的武功深淺。」

    「不錯。」小方道:「他派那三個人來,一定就是為了試探我的武功。」

    他又補充:「那三個人的武功劍法路數完全不同,殺人的方法也不同。」

    「他派他們來,就是為了要看看你是怎麼出手殺他們的。」班察巴那道:「再從你的出手,看你的劍法家數。」

    「因為他一直都想親手殺了我。」小方苦笑:「為了達到他的目的,犧牲三個人他當然不在乎。」

    「如果他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派他們來的,那麼他一定要在半天內看到他們的屍體。」

    「為什麼?」

    「因為他一定要看到他們的致命傷口,才能完全明瞭你的出手。」班察巴那道:「時間如果相隔太久,傷口就會收縮變形了。」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小方說:「昔年『白雲城主,葉孤城的一劍削斷了一段花枝,西門吹雪從花枝的切口上,就已看出了他的劍法深淺。」

    「這不是傳說,也不是神話。」班察巴那道:「一位真正的劍法高手,絕對可以做到這一點。」

    「我相信。」小方說:「可是我不信呂三的劍法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

    「你自己也說過,他屬下高手如雲,就算他自己做不到,他身邊一定有人能做到。」

    小方沉吟:「那麼我就更不懂了。」

    班察巴那問道:、「你不懂什麼?」

    「呂三既然急著要看他們三個人的屍體和他們致命的傷口,他屬下另外一個人,為什麼急著要將他們的屍體埋葬?」

    這是個很主要的問題,也是個很難解釋回答的問題。

    班察巴那卻彷彿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忽然又間剛才向他報告這件事經過的人:「那三個人埋葬在那裡?」

    「在城外墓地的山腳下向陽處。」

    「那塊地是誰選的?」

    「是一個姓柳,叫柳三眼的風水師父。」

    「這個人平常喜歡幹什麼?」

    「喜歡賭,他總認為自己不但敢賭得精,而且看得準,只可惜偏偏十賭九輸。」

    「他是不是一直很需要錢用?」

    「是的/

    班察巴那冷笑,忽然回頭問小方:「你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

    「賭什麼?」

    「我敢賭這個叫柳三眼的人現在一定已經死了。」

    班察巴那從未見過柳三眼,甚至從來沒有聽見過這個人的名字。

    可是他不但賭這個人現在已經死了,而且敢賭這個人是在一個時辰之前那段時候死的,而且隨便小方賭什麼都行。

    他賭得實在很荒謬。

    小方居然沒有賭。

    小方雖然不知道他怎麼確實柳三眼已經死了,可是小方知道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小方相信如果班察巴那肯跟別人打賭,就一定不會輸的。

    班察巴那果然沒有輸。

    柳三眼果然已經死了,死在他自己的床上。

    還不到半個時辰,出去調查的人就已經回來了,證實了這件事。

    「柳三眼是被人用一根竹筷刺穿咽喉而死的,殺死他的人手法乾淨利落,沒有留下一點痕跡線索,附近的人也沒有聽見一點動靜。」

    班察巴那一點都不驚奇,這本來就是他預料中的事。

    驚奇的是小方。

    他忍不住要問班察巴那:「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死的?」

    班察巴那不回答,只淡淡地笑了笑:「還有件事我也可以跟你打賭,隨便你賭什麼都行。」

    「這次你賭的是什麼事?」

    「我敢賭胡大磷他們三個人的棺材現在已經不在他們的墳墓裡。」

    班察巴那問小方:「你信不信?」

    小方不信。

    死人已經入棺,棺材已經人士,怎麼會忽然不見了呢?

    班察巴那憑什麼敢打這種賭?小方實在忍不住要跟他賭一賭。

    幸好他總算忍住了。

    因為他若真的賭了,他就真的輸了,賭多少就輸多少。

    胡大鱗他們三個人的棺材,居然真的已經不在他們的墳墓裡。

    墳墓已經是空的。

    三口裝著三個死人的上好捕木棺材當然不會忽然憑空消失。

    這三口棺材到哪裡去了?

    世上有很多看來很複雜玄妙的事,答案往往都很簡單。

    這件事也一樣。

    ——棺材是在地道中被人運走的。

    ——山腳邊這塊向陽的墳地下面,早已挖好了一條很長的地道。

    班察巴那問小方:「現在你總該已經明白,我為什麼能確定柳三眼已經死了?」

    小方不開口。

    就算他已經明白,他也不會開口。因為他已經發現,在班察巴那面前還是閉著嘴比較好。

    所以班察巴那只有自己解釋。

    「埋葬這三口棺材的人名叫沙平,在江湖中雖然沒有名,卻是呂三屬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小方已經看出了這一點。

    「他早已準備好這塊墓地,早已在下面挖好了這條地道。」班察巴那又解釋:「為了避免我們懷疑所以才找柳三眼做幌子。」他又補充:「柳三眼正需要錢用,沙平就用錢買通了他,等到事成後,當然就殺了他滅口。」

    用一要竹筷將人刺殺於不知不覺中,沙平的出手無疑比馬沙更快更准更狠。

    班察巴那道:「可是他的智謀比他的出手更可怕,因為他能想得出這個法子。」

    這個法子無疑是唯一能逃過班察巴那屬下迫蹤的法子。也只有用這個法子才能盡快地把他們三個人的屍體送到呂三那裡去。

    小方終於開口:「不管怎麼樣,三口裝著三個死人的楠木棺材,總不會憑空飛走的,不管這三口棺材到哪裡去了,總要有人去抬。」

    「不錯。」

    「抬著這麼重的三口棺材,不管走到哪裡去,多少總會留下一點痕跡來。」

    「按理說應該是這樣子的。」

    「我們為什麼不去追?」

    「如果你要去追,我們就去。」班察巴那道:「只不過我還可以跟你再打一次賭。」

    「賭什麼?」

    「我敢賭我們一定迫不到的。」

    這一次小方還是沒有賭。

    地道的出口在山陰。

    出口當然有痕跡留下來。無論出口外面是草地是干地還是泥地,要將三口棺材運走,地上都一定會有痕跡留下來。

    無論他們是用人抬還是用車載都一樣。

    可是小方這一次如果和班察巴那打了賭,輸的還是小方。

    因為這地道出口外不遠處,就有一條小小的河流,水流雖然湍急,要用羊皮筏子運走三口棺材,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無論是河水是湖水還是海水,水上都絕不會有任何痕跡留下來。

    被迫蹤的人只要一下了水,就算是品種最優秀、訓練最嚴格的獵犬,都追不到了。

    藍色的穹蒼,蒼翠的山脈,湍急的河流,河濱有一排葉子已開始凋零的大樹。

    樹下有人,很多人——只有人,沒有棺材。

    小方和班察巴那一走出地道,就有一個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一個非常有規矩的人,走路的樣子規規矩矩,穿的衣服規規矩矩,言語神態也規規矩矩,無論做什麼事都不會讓人覺得過份。

    小方以前見過這種人,但從未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這種人。

    ——名門世家中的僕役總管,歷史悠久的酒樓店舖中的掌櫃,通常都是這種人。

    因為他們通常都是小廝學徒出身,從小就受到別人無法想像的嚴格訓練,歷盡艱苦才爬升到現在這種地位。

    所以他們絕不會做出任何一件逾越規矩的事,絕不會讓任何人覺得討厭。

    這麼樣一個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

    現在這個人已經走過來了,向小方和班察巴那微笑行禮。

    「小人呂恭。」他說:「雙口呂,恭敬的恭。」

    他的微笑和態度雖然恭謹有禮,卻不會讓人覺得有一點諂媚的感覺:「三爺特地要小人在這裡恭候兩位的大駕。」

    「三爺?」小方問:「呂三?」

    「是。」

    「你知道我們是誰?」

    「小人知道。」

    「他要你在這裡等我們幹什麼?」小方問:「是不是要你帶我們去見他?」

    「不瞞兩位說,小人雖然已跟隨三爺多年,可是三爺的行蹤,連小人也不清楚。」

    他說得很誠懇,就算是疑心病最重,最會猜疑的婦人,也不會認為他說的是謊話。

    ——奇怪的是,最會猜疑的婦人,有時候反而會偏偏相信一些別人都不信的事,最不可靠的事。

    小方和班察巴那沒有疑心病。

    他們也不是婦人。

    可是他們都相信呂恭說的不是謊話,因為說謊的人在他們面前一眼就會被看出來。

    所以小方又問:「呂三要你來找我們幹什麼?」

    「三爺跟兩位神交已久,已經有很久未曾相見。」呂恭說:「所以特地要小人到這裡來等候兩位,替他招待兩位一頓便飯。」

    「他要你替他請我們吃飯?」

    「是的/呂恭說:「只不過是一頓不成敬意的家常便飯。」

    ——呂三為什麼要請小方和班察巴那吃飯?

    ——難道這又是個陷餅?

    ——飯菜中是不是又下了能殺人於無形無影中的劇毒!

    小方看看班察巴那,班察巴那也看看小方。

    「你去不去?」

    「我去。」班察巴那說:「我一定要去。」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家常便飯了。」

    呂恭沒有說謊,呂三請小方和班察巴那吃的確實是頓很普通的家常便飯。

    可是從另外一方面看來,這頓很普通的家常便飯又很特別。

    班察巴那是個很特別的人,他喜歡孤獨,喜歡流浪。

    他通常都是一個人獨處在那一片寂寞冷酷無情的大漠裡,以蒼大力被,以大地為床,只要能充飢的東西,他都能吃得下。

    因為他要活下去。

    可是他最喜歡吃的,並不是他經常吃的乾糧肉脯青稞餅。

    他最喜歡的是蔥泥,一種風味極特殊的蔥泥,用蔥泥來拌的飯,剛出鍋的白飯。

    對一個終年流浪在大漠裡的人來說,白飯遠比任何食物都難求。

    呂三要呂恭為他們準備的就是蔥泥拌白飯。

    小方是個浪子。

    ———個沒有根的浪子,就像是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

    但是當他午夜酒醒,不能成眠時,他最想的就是他的家,他的母親。

    他也曾有過家。他的家簡陋清貧,幾乎很難得有吃肉的日子。

    但是一個母親對一個獨生子的愛心,卻永遠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改變的。

    他的母親也像別的母親一樣,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長得高大健康強壯。

    所以只要有機會,他的母親總會做一點可口而有營養的家常小菜給他吃。

    ——韭黃老少蛋,爛糊白菜肉絲,八寶炒辣醬,紅燒圈子,鹹蛋蒸肉餅等。

    這些都是很普通的江南家常小菜,也是小方小時候最最喜歡吃的。

    呂三要呂恭為他們準備的就是這些。

    除此之外,呂三當然還為他們準備了酒。

    雖然每個喝酒的人都有某種偏嗜,可是真正的好酒,還是每個人都喜歡的。

    呂三為他們準備的是一種真正的好酒,只要是喝酒的人,都不會不喜歡的好酒。

    班察巴那先喝了一杯,才間一直站在旁邊侍候的呂恭!

    「你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什麼?」

    「奇怪我為什麼不怕酒中有毒?」

    「小人不奇怪。」呂恭說:「如果三爺會在酒中下毒來暗算五花箭神,那麼他就未免太低估了自己。」

    「完全正確。」

    班察巴那又喝了一杯:「你確實不愧已跟隨呂三多年,只不過你還是想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真的認為呂三隻不過想讓我們吃頓便飯?」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班察已那道:「他請我們吃這頓飯,只不過要我們明白,他對我們每一點都完全瞭解,甚至連我們喜歡吃什麼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歎了口氣:「別人都說卜鷹是人傑,呂三又何嘗不是?」

    小方忽然問他:「你呢?」

    「我?」班察巴那又歎了口氣:「如果你要問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就問錯人了。」

    「為什麼?」

    「因為我自己從來都沒有瞭解過自己。」

    班察巴那不讓小方再問,反問小方:「你呢?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方沒有開口,班察巴那已經替他回答:「你是個怪人。」他說:「是個非常奇怪的人。」

    「哦?」

    「你是個江湖人,是個浪子,常常會為了別人的事去流血拚命。」

    小方承認。

    「你好酒、好色、熱情、衝動。」班察巴那道:「可是剛才我三次要跟你打賭,你都沒有賭。」

    「我不喜歡賭。」

    「就因為你不喜歡賭,所以我才奇怪。」班察巴那道:「像你這種人,沒有一個不喜歡賭的。」

    「我也喜歡賭。」小方說:「不過我只和一種人賭。」

    「你的朋友?」

    「不對!」小方說:「我只和朋友喝酒。」

    「你只和哪種人賭?」

    「仇人!」

    「你們通常都賭什麼?」

    「賭命。」

    班察巴那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卻還是不明白你這個人。」

    小方問他:「難道我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當然有。」班察巴那說:「有很多男人都會把女人看得比朋友重,可是你不同。」

    「哦?」

    「你對你的朋友實在不錯,可是你對你的女人就實在太錯了。」班察巴那說:「不管是你喜歡的女人,還是喜歡你的女人都一樣。」

    「哦?」

    「譬如說『陽光』。她應該可以算是你的朋友。」

    小方承認。

    「可是這兩天你一直避免和她相見。」班察巴那說:「就因為她是個女人,而且你多多少少有一點喜歡她。」

    小方沒有否認。

    「還有蘇蘇,」班察巴那說:「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總算為你生了個孩子,不管她是為什麼來的,現在她總算來了。」

    他問小方:「可是你對她怎麼樣?你看見她簡直就好像看見活鬼一樣,只要你一看見她走過來,你就落荒而逃了。」

    小方沉默。

    可是他並沒有閉著嘴,因為他一直在喝酒,閉著嘴就不能喝酒了。

    「還有齊小燕,」班察巴那又說,「不管怎麼樣,我看得出她對你不錯,可是你對她呢?」

    他歎了口氣:「她走了之後,你連問都沒有問過,你根本就不關心她到哪裡去了,根本就不關心她的死活。」

    小方忽然放下酒杯,盯著班察巴那:一就算我關心她們又有什麼用?」他問:「我能對她們說什麼?我能為她們做什麼?」

    「可是你最少應該表示一下?」

    「表示你對他們的關心。」

    「你要我怎麼表示?」小方又飲一滿杯,「你要我跪下來,跪在她們面前,求她們原諒我,還是要我用腦袋去撞牆,撞得頭破血流?」

    班察巴那不說話了。

    小方彷彿已有了酒意:「就算我這麼做了,又能表示什麼?」

    他又問班察巴那:

    「是不是我一定要這麼樣做,才能表示出我對她們的感情?」

    班察巴那無法回答,小方又問他:

    「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這麼樣做?」

    「不會!」班察巴那終於歎了口氣:「我不會。」

    「你會怎麼做?」

    「我也會跟你一樣,什麼都不做。」班察巴那也飲滿一杯:「到了必要時,也許我們會為她們去死,可是這種時候,我們什麼都不會做。」

    他的表情也很沉重:「一個男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有時無論什麼事都要去做,有時無論什麼事都不能做。」

    「不錯!」小方說:「就是這樣子。」

    班察巴那又長長歎息,舉杯飲盡:「也許這就是我們這種人的悲哀。」

    一直站在他們旁邊侍候著他們的呂恭忽然也長長歎了口氣。

    「其實每種人都有他們自己的悲哀。」他說:「像小人這種人,雖然在混吃等死,過一天算一天,可是也一樣有悲哀的。」

    「那麼你不妨也說出來。」

    「小人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像小人這種人,無論做什麼都是身不由主的,就算心裡有什麼難受的事,也只有悶在心裡,不能說出來。」呂恭道:「也許這就是我們這種人最大的悲哀。」

    他臉上忽然露出種很奇怪的表情,彷彿忽然下了決心!

    「但是無論哪種人偶爾都會做出一兩件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事,說出一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來,就算他明明知道說出來之後一定會後悔的,他也非說出不可。」

    「你想說什麼?」小方問。

    「兩位剛才是不是提起一位齊姑娘?」

    「是的。」

    「兩位說的那位齊小燕齊姑娘,以前是不是很喜歡打扮成男孩的樣子?」

    「是的。」

    「如果兩位說的是她,那麼兩位現在已經可以不必再為她擔心了。」

    「為什麼?」小方又問。

    「因為她現在活得很好。」呂恭笑了笑,笑得很勉強!「也許遠比兩位想像中好得多。」

    小方盯著他,過了很久才問:「你知道她在哪裡?」

    「小人知道。」

    「你能不能說出來?」

    呂恭又沉吟了很久,終於歎了口氣:「小人本來不想說的,可是現在好像已經非說不可了。」

    他說:「那位齊姑娘現在已經被三爺收做義妹了,而且三爺已經做主為她訂了親。」

    小方的臉色沒有變!好像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只不過喝了三杯酒,喝得很快。

    「訂親?」喝下三杯酒之後,小方才問:「她跟誰訂了親?」

    「小人也不清楚。」呂恭說:「小人只知道鄧位未來的新姑爺是位劍客,劍法之高,據說已經可以算是天下第一。」

    「叮」的一聲響,小方手裡的酒杯碎了。

    「獨孤癡?」他問:「你說的是不是獨孤癡?」

    「好像是的。」

    小方沒有再問下去,也沒有再開口。

    他的嘴好像忽然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用一根看不見的針縫了起來,連酒都不再喝。

    班察巴那卻忍不住問:「獨孤癡現在也跟呂三在一起?」

    「他們本來就是好朋友。」呂恭說:「三爺對他一向都敬重得很。」,他想了想,又說:「這位獨孤先生一向是個怪人,這次回來之後,好像變得更怪了,一天到晚總是癡癡呆呆地坐在那裡,連一句活都不說,直到見著齊姑娘之後,他才好了些。」

    班察巴那冷笑,轉眼間小方:「現在我才明白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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