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仲聽了小廝的回報,皺了皺眉,拂了袖子讓小廝退下,卻沒有多說什麼。蘇晴這個人不是他能掌控的,他明白。剛才差人喚她去府裡住,也料想到了她會拒絕。他微微的搖搖頭,想到蘇晴讓自己做的事,心裡實在拿捏不定該不該如她所說的做。誠然,這事是順著他的性子做的,但是這樣做的後果他真的不敢計較。更何況蘇晴一再的要求自己看清局勢,如今他看清了,可是這樣做的後果對他,真的會有益處?
他不是單純的人。在深宮裡長大看慣了爾虞我詐,陰謀陷害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他心裡雖然在意蘇晴,總不想將她往壞裡去想,但是這樣的被她擺佈,到底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他不想做一個傀儡,雖然蘇晴跟他分析過利弊,解釋過緣由,但是也不過是一面之辭,父皇的心思最是難猜,她又怎麼料的准?
更何況,蘇晴這個人實在太深,昨日裡平白無故相救她的人到底是誰?刺殺她的人又是誰,而她為什麼不去追究?這許多謎團他根本還未清楚的得到答案,這樣貿貿然的跟著她的步子走,會不會有差池?畢竟現在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黃虎山一案了,接下來要進入的局,是歷朝歷代最凶險最無情的爭奪,她真的有把握?
劉仲不自覺的握緊韁繩,吁的一聲停住了馬。低著頭沉思。從前他只想做個逍遙王爺,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明哲保身的態度,很多事情能不出頭就不出頭,今天的行為真的值得?昨夜裡想了很多,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卻在剛才的一面之中又被動搖,蘇晴神態中的落寞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那麼,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馬已經行至宮門口,後面的隨從看劉仲駐足不前,也不敢多嘴,剛才的小廝看了這情形,便上前對劉仲說道:「殿下,蘇先生還有一句話要我帶給您,您要不要聽?」
劉仲瞟向他,眼神微微瞇起:「為何剛才不說?」
小廝道:「蘇先生說要小的看情形說話,如果殿下停下或者返回的話,她才讓說。」小廝說的時候不無委屈,而且在劉仲的鄙視下心跳加,不由得惴惴不安起來,得了劉仲的准許,他才繼續說:「剛才蘇先生還讓小的跟殿下說一句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說請殿下,」小廝嚥了口口水,「請殿下,細細斟酌。」
劉仲面色驟的縮緊,眉目間形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她是料到了自己會踟躕不前才這樣說的麼?竟然連這個都可以料得到,恐怕她也早已想好了對策?想到這裡,他舒緩了臉上的神色,既然如此,不如暫且信他一回,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跟她所說被父皇責備一頓,除了昨日新賞的差事罷了。不過他本來就是一個逍遙王爺,也不在乎這一官半職。他這樣對自己說道。
心思開了,劉仲也不再停駐,換了宮車進了宮。到了未央宮前才得知靈帝去了成皇后那邊,於是又匆匆的趕去成皇后的長秋宮。
靈帝無視是喜歡與成皇后閒話家常,成皇后溫婉端莊,性子是極好的,這些年來雖然後宮進進出出多少佳麗,但是她卻能把這個後位做的穩穩當當,這其中離不了靈帝的功勞。靈帝現在年紀大了,身子也越來越不好,看過了奼紫嫣紅,可是誰也比不上成皇后。畢竟他們夫妻十餘載,感情是最深厚的,成皇后又是一向貼心,靈帝所以最愛找她說話。
成皇后這時正說著後宮裡新出的趣聞,說的靈帝眉開眼笑。其實也不見得有多好笑,但是就愛看她帶笑的眼,細細的說著一些瑣碎的事情,這時候靈帝才能感覺到一絲輕鬆一絲愉悅,靈帝不無感慨道:「皇后啊,這後宮裡,還是你這裡最舒服。」成皇后嫣然一笑,「皇上若是覺得舒服,以後多來幾次就好了,橫豎這長秋宮建在這裡,也不見得能長腿跑了。」
靈帝笑著攬了她入懷。輕輕地繡著她上帶著地清香。其實能夠相扶到老。真地不容易。而身邊有個可以一起白地人。真地是一件幸事啊。
劉仲到地時候靈帝已在午睡。他不敢打攪。只好在門前站著。成皇后聞得。忙喚了他進來進了偏殿。壓低聲音說話。一面讓人給他斟茶倒水。一面扁著嘴埋怨他見外。何必站在外面。劉仲細細地應付著。記不親近也不疏離。一直到靈帝午睡醒來。成皇后忙過去伺候靈帝。一陣忙碌之後才見得靈帝出來。劉仲趕緊行了禮。
靈帝似乎心情很好。見到劉仲也不驚訝。只是微微笑著。知道劉仲有話要說。便屏退了旁人。坐在那裡靜靜地喝茶。劉仲思忖了一會兒。知道在長秋宮談論這種事情有些不宜。但是見靈帝沒有要走地意思。只好說道:「父皇。孩兒此次來是想替兩個人求求情。還請父皇應允。」
靈帝聞得。也不做他想。臉上依舊帶笑道:「是想替張志張彪他們求情麼?」
劉仲眼裡劃過一絲驚詫。但還是強裝鎮定地點了點頭。「父皇。雖然他們有罪。誣陷王侯。白死不足洩憤。但是還請父皇念在他們最終還是如實交代地份上。饒了他們一命吧。」
靈帝瞟了眼劉仲。放下茶杯。收了笑意道:「仲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是。」
"為什麼?」
劉仲頓了一會兒,還是如實說道:「因為孩兒曾經答應過一個人,只要她勸的他們說了實話,就會盡力保全他們。」
靈帝看了他的神色,反倒呵呵一笑,「仲兒,你這麼直接說出來,不怕朕認為你們是四下勾結麼?」
「不怕,因為孩兒心中無愧。這樣做雖然魯莽,但是為人最重一個信字,孩兒既然答應了她,就斷不可能食言而肥。而且孩兒相信父皇自有公斷,到底事情如何,父皇聖明,自然能夠看出。」
靈帝的笑意越加濃厚,眼裡卻閃過一絲不悅:「仲兒,你性情秉直自然是好事,而且你這麼一個高帽子帶下來,朕想要說你什麼反而不能了。」
劉仲心裡一驚,趕緊俯下頭道:「孩兒惶恐。」
靈帝也不制止他,「惶恐什麼?朕又沒說你什麼。好了,你還是坐好吧,這件事你已經盡力了,對你說的那個人,也算是有個交代了,不是麼?至於張彪張志麼,」靈帝故意停頓了一下,「還是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