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手忙腳亂的安置之後,大夫也迅的被請了來,蕭奕站在旁邊愁眉深鎖,又不敢出聲打擾大夫問診,只好靜靜的等大夫起身之後才抓住他問了情況,大夫輕描淡寫的說了些「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淋了雨受了寒氣,加上前一段時間休息的不好,這才昏了過去,只要吃個幾服藥,好好調理一下就沒什麼」之類云云,聽到大夫這樣說,蕭奕這才放下了心。
然而大夫看了眼蕭奕的神色道:「不知道侯爺最近是不是略感不適,不如老夫也給侯爺把把脈吧?」
蕭奕愣了一愣,而後搖頭拒絕了。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不用旁人再多說什麼了。派人送了大夫出去,他站在6雲的窗邊,6雲臉色很白,沒有絲毫的血色,眼睛緊緊的閉著,周圍是一圈因為長期未好好休息留下的青黑色袁雲娜,臉上微微有些邋遢的鬍鬚的痕跡,散落在枕邊的頭也像焉焉的稻草一般,有些枯黃,沒有絲毫的生氣,蕭奕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6雲的臉頰,眼裡閃出模糊的淚花。
然而6雲就算睡著了依舊顯得神情緊張。他的嘴唇不停的上下交合,輕聲的夢囈著什麼。蕭奕俯下頭認真的辨認,心裡柔軟的地方被觸動。6雲斷斷續續的喊著:「父親……原諒孩兒……爹……不要……伊木來……報仇……顧林……你在哪裡……?」
這個孩子,在夢裡也這般的不踏實,這七年來,在他謙恭和煦的笑容之下,他是如何過的呢?自己對他確實是極好的,然而這一切是不是他想要的?蕭奕心頭冒出許多疑問,看著6雲,眼裡無限悲憫。
「6雲,我的孩子,究竟該拿你如何是好?」蕭奕喃喃的自語,心底灰如草芥。
他深深的看了6雲一眼,而後輕輕的掩上門,對著下人說道:「去,請蘇青過來。」這個時候,他實在拿不定主意了,人有些時候很容易對別人產生依賴,自從認可了蘇晴之後,蕭奕現在腦海裡亂如麻找不到頭緒的時候,他只好疲軟的將所有的思考放在一邊,靜靜的等著蘇晴為他指點。他歎了一口氣,望向水洗過後的天空,忍不住想到,這片蔚藍的天空之後,又會是怎樣的一片天地?
劉仲回到四王府之後,急急的趕向了客房,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會有一陣莫名的緊張侵襲全身,當他看到蘇晴站在樹下遙望天空的背影之後,這份不安才漸漸的消失。他頓了頓腳步,而後走上前去。蘇晴聞得他腳步,回頭輕笑,溫煦的笑容像春天一般明媚,感染的他的神色也少了平日裡的嚴峻,多了一份隨意舒適。
「不知道蘇兄是在看什麼?」劉仲走近他的身旁,也抬頭看著天。
蘇晴聽得他的稱呼,有一時間的怔怔,然後俯身一拜道:「殿下身份尊貴,豈不是折煞小人麼?殿下還是同以前一樣,叫我一聲蘇青吧。」
劉仲趕緊扶了他起來:「蘇兄年長我幾歲,我喚你一聲兄長有何不可,蘇兄向來不拘於這些禮數的,又何必跟我計較呢?」
蘇晴卻不肯起身。只是彎著腰低著頭道:「殿下。拘於這些地大有人在。又何必平白地讓人拿了話柄呢?蘇青最多不過是個權術之人。身份卑賤。豈敢逾越?」
劉仲看他地樣子。似乎是自己不答應便不起身。幾不可見地歎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一絲無奈:「罷了。蘇兄。依你便是。」
蘇晴起身瞇著眼看他。眼裡有些微促狹地笑意:「殿下。你又喊錯了。」
劉仲一愣。細細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地話。也輕輕地笑出了聲。
蘇晴請了劉仲進屋。兩人坐下之後。蘇晴便問了6雲地近況。劉仲看著他地神色。雖然與平常無異。但卻不知道為何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地意味。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總是會將蘇晴與6雲聯繫在一起。他總是忍不住擔心。蘇晴與6雲之間曾經有過他不知道地交集。這份心思。卻連他自己都看不明白解釋不清。就算有過。那與他又有何干?
他細細地將今天未央宮內。廷尉衙門裡地事跟蘇晴講了。而後講到6雲回府地那一段。微微地一頓。在蘇晴投過來地目光之下又繼續說道:「6雲回府之後舅舅很高興。並打定主意明天登門拜謝你。不過後來。6雲和舅舅說道皇上賜婚地事情。卻生了些爭執。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爭執?蘇晴的目光一沉,而後猶疑的問道:「想必小侯爺還是不願娶皎月公主?」
劉仲點點頭,「確實如此,但是舅舅的態度卻與他相反。」
蘇晴點點頭,臉上波瀾不驚,而後將目光重新鎖定在劉仲身上,「小侯爺也算是忠君愛國的了,能說出『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人,心胸之寬廣,蘇青自歎不如。然而小侯爺何必這般執拗,行為言辭過分偏激了。」
劉仲忍不住的問道:「不知道你怎麼看這件事?」
蘇晴微微挑了挑眉,「我怎麼看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勸服小侯爺聽從聖上的安排。其實小侯爺也是當局者迷,說句不敬的話,聖上又豈是單純示好?如今侯爺將兵權重新交還給皇上,皇上雖然收了兵權,但是卻也給自己帶來了大麻煩。這兵權交給誰,就夠他頭疼的了。我想聖上思來想去,覺得小侯爺以後還有利用的價值,這才打算將皎月公主賜給他為妻。
這樣一來,一是對侯爺的安撫,侯爺雖然去了兵權,但是爵位還在,如今又有了公主做兒媳,對他來說,富貴恩寵不減,外人看來,聖上也體恤老臣,對臣子愛護有加,那些暗地裡為侯爺抱不平的聲音自然就會少了許多;二來麼,又可以順便拉攏小侯爺,當今朝上論行軍打仗的資質,無人能出其右,侯爺雖然老了,但是小侯爺正值青年,以後的路還長著,聖上估計還不捨的就這樣讓他荒廢了。
而且這對侯爺他們來說,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小侯爺又何必拒絕。」
她搖了搖頭,彷彿還輕輕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