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 正文 第十三章
    陶妙彤帶著寶玨和花碧蓮(在外人眼中,花菲還是女子的身份),直奔月清澄住的沁香齋而去。

    三人來到正屋門口,還沒進去,便隱約見裡面跪了一地的奴才,宮奴、僕役自不必說,就是太醫院裡的幾個太醫,此刻也全都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月女皇一臉震怒,正在訓話:「你們這群奴才!平日裡養了你們是吃乾飯的麼?!五殿下前幾日身子還好,如何就一夕之間重病不起了?!定是你們這群奴才沒有好好伺候主子!既然如此,還留你們作甚?!全都拉出去杖斃!還有你們這些太醫!吃朝廷的俸祿,卻不為朝廷分憂,如今連五殿下的性命都保不住,還說是什麼醫學精湛之人,只怕都是些沽名吊譽、自吹自擂的庸醫!如此欺君妄上,真正大逆不道,待朕下旨,誅爾等九族……」

    「皇上開恩吶——」

    「皇上饒命啊——」

    「臣等冤枉啊——」

    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地哭喊著求饒,月女皇又氣又怒,別過臉去,置若罔聞。她身邊的女官見狀,上前一步,高聲喝道:「還不磕頭謝恩?!」

    眾人對她怒目而視,卻都敢怒不敢言,強壓著心頭的憤恨,紛紛哀聲懇求道:「李嬤嬤,求您替奴才們向皇上求個情吧,求求您了……」

    那李嬤嬤把眼一橫,硬聲說道:「求我做什麼?皇上的主意是能隨便改得嗎?那是金口玉言!要想活命,除非你們把五殿下給治好了,否則,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們!」

    陶妙彤在門外聽得真切,不禁眉心一皺,暗罵這李嬤嬤糊塗——皇上正在氣頭上,她應該幫著排解才是,怎麼反而火上澆油?聽這口氣,似乎是非要攛掇著皇上草菅人命不可了!女皇日後醒過味兒來,豈不是要大大的後悔?何況這裡跪著的太醫們,都是太醫院裡數一數二的人物,門下弟子諸多,家中親族也多以行醫為生,全都誅了九族,太醫院裡不都空了?!今後萬一哪個皇親國戚生了病,可要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她趕緊和守在門口的一個青衣宮奴低聲道:「小哥兒,我要求見陛下,可否通報一聲。」

    青衣少年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語氣平淡地說:「陶丞相大概也聽見了,陛下正在氣頭上,現在進去,只怕是不妥吧,您還是等會兒再來吧。」

    陶妙彤眉頭一挑,正要作,轉念一想,又和顏悅色地和他商量:「小哥兒,就是因為陛下心情不好,我才要求見陛下。你看——這位是虹國二公主,這位是虹國太醫,她們二人此來特地是給五殿下診治病情,若是能讓五殿下稍有起色,那屋子裡頭的一干人等,不就全都有活命的機會了嗎?小哥兒你說呢?」

    少年微微一震,抬起眼睛仔細地打量寶玨和花碧蓮,想了一想,點頭應道:「陶丞相所言甚是,若是能救得許多人的性命,我就是挨個罵受個罰什麼的,也是劃的來的。你們稍等,我這就進去回稟。」說完,轉身往裡走。

    另一邊的少年宮奴見他進去,張了張口,似乎想叫住他,卻終於還是閉上了嘴。轉過頭來,對著花碧蓮看了又看,輕聲道:「但願你能救人,而不是又害一條性命賠進去……」

    花菲聽他一說,桀驁不遜的性子又起來了,看著少年不說話,心中大大的不快:你拿一群笨蛋和我比?!哼!今日倒要讓你看看蠢材和天才的真正差別在哪裡了!

    寶玨雖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不過,看他那副瞇著眼睛窮算計的樣子,擔心他又弄什麼古怪,慌忙拽了拽他的袖子,朝他擠擠眼睛,又搖搖頭,示意他安分些,只要走個過場也就是了,到時候跟在月國太醫後麵糊糊調,對付對付也就是了。

    花菲看她的神情,心中更加有氣,暗中打定主意,非得在這些人面前爭口氣不可——堂堂「魔醫聖手」居然被人瞧不起?傳了出去,他以後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呀?還怎麼在宛秋面前耍威風了呀?!

    陶妙彤在一邊,看她二人擠眉弄眼,微覺困惑,又不好多問,只得把注意力都轉移到等候消息上去,對進去通報的少年翹以待。

    青衣少年急匆匆跑了出來,對著陶妙彤和寶玨、花碧蓮行了一個禮:「陛下請陶丞相、二公主和這位太醫趕緊進去。」

    陶妙彤一聽,邁步就往裡走,寶玨拉著花碧蓮也跟著進去,只聽身後,那青衣少年輕聲低喃道:「有勞二公主和太醫了……若是能救得我們眾多兄弟不死,日後,定當供奉你們長生牌位,早晚三柱香,晨昏定醒,求蒼天保佑兩位長命百歲……」

    那聲音隨著清風送入兩人的耳朵,卻引起截然不同的反應。

    寶玨是暗懷愧疚,因為她的出點並沒有少年說的那麼高尚,只是為了盡可能的利用一切機會,來搞好兩國的關係。

    花碧蓮自然是滿臉不屑:誰稀罕你供奉的長生牌位?以前行走江湖,受我恩惠的人多如牛毛,在我面前說要這麼做的也不計其數,可是,這真的管用嗎?我卻不信!若是老天爺靠得住,你們幹嗎不替你們五皇子供一塊去?也省得現在連累這許多人替他陪葬了!

    兩人各懷心事,見過月女皇分別行禮,看見一屋子的人,此刻正瑟縮在兩邊,滿懷希望地看著她們,寶玨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暗暗後悔自己過於莽撞,一相情願地只想好的,卻沒盤算過:萬一要是對五皇子沒有幫助,月女皇失望之餘反而遷怒與己,豈不糟糕?無奈此刻已是趕鴨子上架,已經沒有了退路,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人各懷心事,見過月女皇分別行禮,看見一屋子的人,此刻正瑟縮在兩邊,滿懷希望地看著她們,寶玨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暗暗後悔自己過於莽撞,一相情願地只想好的,卻沒盤算過:萬一要是對五皇子沒有幫助,月女皇失望之餘反而遷怒與己,豈不糟糕?無奈此刻已是趕鴨子上架,已經沒有了退路,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啟奏陛下,」陶妙彤對月女皇行完君臣大禮之後,恭謹地稟告,「二公主聽聞五殿下身有微恙,甚為關心,特地帶來虹國太醫來為殿下診治,以盼略盡心意。」

    女皇對寶玨頷示意:「二公主費心了……哎——朕這皇兒身子骨嬌貴得很,平日裡藥不離口,朕瞧著真是心疼啊!最近這兩天,大概是天氣寒冷的緣故,已經臥床不起了……今天竟是連藥都喝不下去了……」說到這裡,不僅有些哽咽,她停頓片刻,似乎調整好了情緒,才又緩緩繼續道,「眼看皇兒的病勢凶險,朕連上朝的心思也沒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寶玨一臉凝重地接口歎道,「陛下的心情,寶玨懂得。寶玨也是做母親的人了,知道為人父母的心思……哎——看著孩子身體不妥,心裡總是牽腸掛肚的,恨不得自己替他生了病才好!孩子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不心疼呢?!」!她這番話說出來,倒讓女皇對她刮目相看:原以為這二公主是來探聽虛實的,為的自然是怠慢了她這次出使的目的,沒想到她卻說出這麼通情達理的話來,言語之中也是一派體貼寬懷,既不是哀求,也沒有憤怒……這倒是有些意思了……莫非,她是真的就來探病這麼簡單?!

    「聽二公主的口氣……不知膝下有幾位郡主、幾位公子啊?」月女皇隨意地問道。

    寶玨曬然一笑:「什麼郡主呀公子的,我呀,去年才和駙馬得了一個女兒,皇姐賜封號:福華,兒子麼,到現在一個都沒有呢!」

    月女皇聽了很奇怪:看著二公主已是雙十年華,普通女子在她這個年紀,必定已經有了兩三個孩子了,怎麼她現在卻只有一個女兒?而且看她神色之間居然頗為得意和自豪……這倒奇了,生孩子這麼少,有什麼好驕傲的?

    心裡雖然奇怪,但身為國君,家長裡短的事自然不好說出口,因此,女皇只是淡淡地開解了一句:「來日方長,二公主也不必著急。」

    寶玨心中暗暗好笑:我哪裡急了?文兒都點頭同意讓墨珠伺候著再生一個了,反正這個孩子是鐵板釘釘的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規劃都有了,只要一回去,就可以實施了,還擔心什麼。

    花菲見她二人只顧寒暄,又看寶玨提到駙馬時那個開心的笑容,也不知道怎麼的,心情便有些抑鬱了起來,當下朝女皇一拱手,道:「花某現在可以去瞧瞧五殿下的病體嗎?」

    他沒有自稱「臣」,固然是因為他不是月國子民,卻也有了些怨懟女皇多嘴多舌的意思,言辭間少了恭謹,反而不自覺地**些行走江湖的隨性和傲氣。

    「當然,當然,」月女皇聽他問起,正好吩咐:「陶相,快請花太醫進去,有什麼事及時稟報。」她一開始就想讓這位花太醫進去看病的,不過官場文章總要做做,不能讓人笑她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沉不住氣。

    「臣遵旨。」陶妙彤恭身答應——女皇急切與兒子的病情,沒有注意花太醫方纔的語氣和神態,她可是瞧了個清楚、聽了個明白,暗暗在心中記下了一筆。

    轉過臉來,她微笑著朝花碧蓮比了一個「請」的手勢:「花太醫,這邊走。」

    花菲板著臉,斜眼一掃寶玨,見她緊張地看著自己,關切之情溢於眼表,想到自己也在她的心中有了一席之地,眉眼之間的陰鬱之氣頓時一掃而空,展顏對陶妙彤微笑道:「有勞陶丞相了……公主殿下,女皇陛下,花某先行告退。」說完,朝兩人拱了拱手,後退兩步,才跟在陶妙彤的身後,轉過玄關一側的「四季如春」雲絲白玉大屏風,直奔後面的內室而去。

    這兩人一走,屋子裡的就只有女皇、寶玨和先前獲罪的那些人了。

    寶玨環顧四周,見眾人老的老,少的少,個個都是面如土色,想來都是一隻腳已經踩到棺材裡頭了的,心中便有些不忍,又想到如今因為自己的多事,把花菲也扯了進來,若是沒什麼進展,女皇只怕要翻臉……

    念頭轉到這裡,她不由得渾身一凜,努力尋找開脫的理由,一來,是為自己和花菲留條退路,二來,若是能成功,做個順水人情也不錯,不成功,對自己也沒什麼實際的損失。想到這裡,她的腦子急轉,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主意。

    朝著女皇,寶玨故意吞吞吐吐地徵詢意見:「陛下,寶玨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二公主但說不妨。」月女皇看著她說道。

    「寶玨自入月國以來,聽那平民百姓口耳相傳,說五殿下乃是仙人轉世,他日功德圓滿,自當重回天庭,位列仙班,」寶玨一邊說,一邊觀察女皇的臉色,見她微笑著點頭,顯然心情大好,便又繼續說道,「依照寶玨的愚見,五殿下這病,大概也是上天降下的劫數,俗語有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既是上天對五殿下的考驗,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了……五殿下吉人天象,總是能夠化險為夷的。」

    月女皇點點頭:「二公主這話十分有理。朕這幾年也總是在想,為什麼上天給了朕這麼個好孩兒,偏又讓他體弱多病?多年求醫問藥總不見好?如今看來,想必是二公主說得緣故吧!……當年朕生皇兒的時候,的確是天降異象,皇兒又是如此與眾不同……看來,皇兒他果然是下凡來歷劫的仙人了……」

    寶玨心中暗笑:我是心口胡諏,你也相信,看來這借口倒是找對了。

    「聽聞仙家最忌殺生,講究的乃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寶玨也不知道聽得對不對……」寶玨說著,意有所指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又朝著月女皇建議,「依寶玨的愚見……陛下是不是可以舉辦些儀式,替五殿下向上天乞福?多積些功德總是好的。」

    她深知帝王忌諱的就是旁人自以為聰明,所以,她在言談中並沒有直白地提到赦免眾人的請求,只說了一句「仙家忌諱」,又點了一句「多積功德」,女皇是聰明人,話裡話外的意思自然應該明白,那就是:不宜妄動人命,以免血光之災。

    雖然沒有挑明,但一旁的眾人都是多年官場上打滾的人物,便是宮奴們,也都是察言觀色慣了的,這弦外之音自然都聽了出來,由於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因此,個個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月女皇,一時間,滿屋寂靜,此刻就是一根繡花針掉到地上,大概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了。

    月女皇方才在氣頭上,現在冷靜下來也有些後悔。她倒不是顧忌陶妙彤想的太醫院沒人這種事情,她想的,是朝中勢力紛雜,正值多事之秋,這幾個太醫和一些朝廷重臣,或遠或近的,都有些姻親、摯友的關係,若是因為妄動殺機,引得三個女兒藉機「逼宮」……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既然寶玨已經替她搭好了現成台階,此時不就坡下驢、順勢落蓬,更待何時?難道還真指望旁邊這個年老糊塗的李嬤嬤不成?!哎——這個李嬤嬤,果然是越來越不中用了……找個機會把她捻出宮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二公主所言甚是,朕這就命人搭台做法事,替皇兒乞福。」主意打定,女皇坐在上位,威風凜凜地命令道,「你們幾個,全都去替五殿下乞福去!」

    此話一出,等於赦免了眾人的死罪,眾人喜出望外,忙跪下磕頭,謝女皇不殺之恩。

    女皇把手一揮:「你們還是多謝謝二公主吧!若不是她替你們求情,你們的腦袋早就搬家了!」

    眾人一聽,趕緊轉過身來,朝寶玨叩頭拜謝,把寶玨慌得趕緊站起來,一邊攔阻眾人,一邊連聲地說道:「這是怎麼說的?本宮哪裡有什麼功勞?你們能活命,完全是陛下的恩德,也是五殿下的福澤,你們若要謝,也該謝陛下和五殿下,謝本宮做什麼?本宮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不值一提的!」

    「二公主的恩德,我等銘記在心,請受我等一拜。」一個白蒼蒼的老太醫領頭說道。

    「老人家這不是折煞我了嗎?」寶玨苦笑道,「你們若真要謝我,那就替五殿下多求些平安、保保太平,也算替陛下分憂解難,這便是對本宮最好的報答了。」有些話,還是不要挑得太明:比方說,只有陛下沒有後顧之憂了,才能上朝,決定和我虹國結盟,我才能順利回國,和老公孩子團聚……

    女皇見她不肯居功,言辭之中又是著實在替皇兒打算,讚許地點點頭,對寶玨的印象也越的好了,想到先前,兒子看著她癡迷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哎——恨不相逢未嫁時!寶玨雖好,終究是娶了正室駙馬生了孩子的,自己總不能委屈皇兒做小吧?可惜啊……

    太醫、宮奴們見她施恩不望報,也是感動不已。世態炎涼,平日裡同進同出的熟人,關鍵時候非但見死不救,反而還落井下石,卻讓她一個素昧平生的異國公主施與援手……果真是人心隔肚皮,冷暖各自知。這位二公主果然是個女中豪傑,是個人物!

    想到這裡,眾人的心便都自覺地偏向了寶玨這邊,連帶著對虹國也有了好感,各自打定主意,要力促結盟之事的順利完成。因為她們各自背後龐大的關係,寶玨經由此事,竟然陰差陽錯的多了幾個說客幫手,平白多了十來個贊成結盟的朝廷官員,結盟派因此佔了上風,結盟的事竟也已經小有眉目了。

    這是寶玨在開口求情的當時,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湖月真是倒霉透了,難得週末,想改善伙食,跑一趟菜場吧,居然滑了一跤,半天沒爬起來,也沒人想來扶我一把!真是……大庭廣眾下丟人就算了,幸運的是沒骨折,就是關節軟組織挫傷,偏偏「一指禪」這門功夫又沒修煉過……只好先把週六寫的貼上來,後面先用書面寫,等左手好了再碼到電腦上來……還好是左手……估計休息個幾天就沒問題了,就是得勞煩大家再繼續等了……不好意思!十分抱歉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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