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罕帖木兒圍困宿州城,在宿州城的四門外都紮下了營帳,每處營帳晚上都設置了警戒哨,防止城內的義軍出城突襲。所以,現在郭子興甫一命人打開城門,圓兵大營裡的圓兵立時就發現了情況,當即便鳴鑼示警,頓時整個圓兵軍營響聲大作,無數原本在睡夢中的圓兵俱被驚醒,帶兵的將領也急沖沖的衝出了營房,開始指揮微微有些混亂的圓兵來。
郭子興見得城門外的圓兵大營中燈火猛地明亮了幾分,而後又聽得響聲大作,連忙命令手下的義軍立刻衝出城門,佔據先手,不然,等到圓兵反應過來衝出營房後,擠住了城門的話,那義軍就是死路一條了。
幸運的是,最近義軍沉寂的待在宿州城裡給了這些圓兵一個錯誤的信號,讓他們都認為義軍最近不會有什麼動作了,所以現在郭子興的人猛的衝出城來,雖然被圓兵發現了,但是圓兵反應的速度卻並不快,直到郭子興的全部人馬都衝出了城門後,顯得有些驚慌的圓兵才排著散亂的陣勢衝出了他們的營帳,開始和郭子興的義軍廝殺起來。
說實話,義軍的戰鬥力真的很讓人不敢恭維,方國珍看著那一個個看起來精壯的漢子,手裡的刀卻不是遞到了圓兵的胸口或者是手臂等不致命的地方,就是落空,沒有幾個人把刀往圓兵的脖子等致命要害上砍的;還有不少義軍,見到圓兵來勢猛惡,心裡一慌,手裡的刀也握不住,雙腿一軟就此癱在地上,便再也不起來,就在那裡被趕來的圓兵幾下給砍死;更有一些義軍,見到圓兵排著隊伍,手持彎刀的殺過來了,直接撂下手裡的武器。撒腿就往後跑去,當即被守在隊伍後面的將領手起刀落,砍倒在地,不禁在心裡大搖其頭,暗想,這要是在台州。自己手下的兵要是都是這種水準的話,那自己還不如去死了得了。
義軍戰鬥力差,圓兵的戰鬥力也不見得強到哪裡去,這些義軍都是察罕帖木兒領了皇帝地聖旨以後,沿路從山東一帶的駐軍區調來的,這些駐軍區的軍隊,由於好多年不打仗了,當軍官的剋扣餉銀虐待士兵,當兵的就整日游手閒逛。操練廢弛,更沒有什麼軍紀可言,在其中能開得弓射得箭地就算是相當不錯了。雖然後來察罕帖木兒接手這些軍隊後。加強了軍紀的要求,但是卻沒有時間來操練他們,所以現在這些圓兵雖然聽從軍官的命令朝著義軍殺來,但是他們的戰鬥力也是讓人覺著慘不忍睹,有不少人握著刀劈砍兩三下就手軟,跑了百十來步就氣喘吁吁,宛若一群游手好閒的公子哥兒,根本不像是一支軍隊。
這樣兩支戰鬥力底下的隊伍作戰,把方國珍看得簡直昏昏欲睡。若不是偶爾有不開眼的圓兵過來討野火的話,方國珍簡直快要睡著了。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歷史上總會有那麼多一軍主將在敵人包圍中殺個七進七出的故事了,他忍不住在心裡想到:就這樣地隊伍,只要沒人放冷箭的話,我就是在裡面殺個十進十出又有何難?他心裡怨念一起,忍不住就想到:以後誰要是再敢說自己可以在百萬軍中取上將人頭,老子非得讓他到猛虎軍中給老子試試看!
「殺啊!」
「殺!」
義軍和圓兵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下,宛若發狂地猛虎一般死死的咬在一起。砍殺聲震懾雲霄,在這昏暗的夜裡,彷彿間也映得天地一片血色,方國珍見得朱圓璋似乎也為面前這激動人心的廝殺場景所震撼了,雙拳握得緊緊的,連忙伸出手將朱圓璋一把拽住,低聲在他耳邊道:「朱大哥,咱們快溜吧,不然沒機會了!」
朱圓璋原本還滿臉驚訝的回頭來看方國珍。彷彿是在問方國珍:我現在正看得熱血沸騰呢。你幹嘛?可是聽得方國珍在他耳邊說的話,頓時悚然一驚。面上就變了顏色,機警的看了看已經到了隊伍正中正在指揮義軍奮力廝殺無心理會自己的郭子興,連忙將自己身邊地幾個親兵召集到一處,向方國珍道:「周兄弟,走!」義軍隊伍的最後面是郭子興聽得朱圓璋的建議而建立起來的軍紀隊,專門防止戰場上潰兵逃跑,現在他們跟在隊伍後面,見到有人往後逃跑,便是一刀斬下,毫不留情。只是現在,由於整個義軍已然和圓兵混在一起了,這些原本就不見得有多麼專業的軍紀隊也亂了,除了少數人還在執行著自己斬殺潰兵的任務外,大多數人卻都已然和自己身邊的圓兵廝殺在了一起。
朱圓璋帶著方國珍,並幾個親兵偷偷摸摸的朝著隊伍後的城門摸去,並不是他們害怕那些執行軍紀地義軍,那幾個人,對於方國珍而言,實在是小菜一碟,只是他們不想被郭子興察覺,所以只得小心的避開他們。
費了老大地勁。朱圓璋和方國珍幾人方才悄悄地回到了宿州城。這時候。方國珍就見得。前面郭子興地人馬已然漸漸地往遠處去了。顯然。他們已然突破了圓兵地包圍。而這是。方國珍又聽見一陣馬嘶聲響起。而後便是陣陣馬蹄。見此情形。方國珍忍不住和朱圓璋對視了一眼。兩人地眼中均有著一種驚駭。又有著一種慶幸!
時間緊迫。幾人也不遲疑。當下便向著東城門跑去。方國珍一邊小跑。一邊卻在心裡不住地祈禱著彭大和圓兵多廝殺一會兒。等到自己等人到了再突出去。那樣。自己幾人才能和徐達等人匯合在一起。
急沖沖地趕到東城門口地時候。方國珍地心下卻是涼了半截。無他。只因為。他從空無一人地城門口瞧城外。卻不見一個人廝殺地情景。也沒有聽見兵器交戈地聲音。方國珍心下頓時暗叫不妙。卻是沒有立時向著城門洞出去。而是止住了朱圓璋等人之後。通過內城牆上地台階。跑到了城牆上。趴在一處垛口向城外望去。
方國珍趴在城牆上朝外望去。就見得城外圓兵大營處燈火散亂。人聲嘈雜。顯然剛才經歷過了一場苦戰。然而這不算什麼不好地消息。最讓方國珍心中叫苦地卻是。現在已然有了一大隊圓兵正打著火把朝著城門洞而來!
方國珍見此情景。當下就明白:要是這個時候出城地話。在圓兵明亮地火把照耀下。除非自己是隱形人。不然絕對會被圓兵發覺。時間容不得他耽擱。眼看著圓兵就要進城了。方國珍立時跑下城牆。拉上朱圓璋就往旁邊地小巷子裡竄。
「周兄弟。我們這是去哪裡?」朱圓璋被方國珍帶著在宿州城裡地各處小巷子裡到處亂竄。心中不解。忍不住開口問道。
「朱大哥,現在城門已然被圓兵佔據了,我們必須得到城裡躲幾天,不然被圓兵發現,咱們就慘了啊!」方國珍邊說心裡邊卻是盤算著圓兵佔領宿州城後會不會屠城,一想到後世滿清入主中原時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心裡似乎下了某個決定,帶上朱圓璋就朝著先前他在宿州城裡住的地方跑去。
「周兄弟,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朱圓璋見方國珍帶著自己來到了一處茅廁,頓時皺著眉頭問方國珍。
方國珍也無心解釋,強忍著茅廁裡傳來的刺鼻臭氣,跑到茅廁近前的一塊墊腳的青石板旁邊,伸手揭開了那塊被踩得骯髒不堪的青石板。青石板一揭開,朱圓璋當即驚喜的叫道:「周兄弟,真有你的!」他卻是見到青石板揭開後露出了一個大概可容一個人進出的洞口,知道這怕是方國珍事先就準備好的,忍不住驚喜萬分。
「先進去再說吧,待會兒圓兵說不定就來了。」方國珍對朱圓璋的讚賞並沒有什麼別的反應,只是對朱圓璋說道。
朱圓璋卻沒有立即就下去,而是讓一直跟著自己的親兵先下去,待得眾人都下去沒有什麼異狀後,方才親身進入了那個狹小的地洞。
方國珍見得眾人都以下去了,連忙自己也鑽了進去,只是他在進去的時候,卻是將青石板小心的托住,在自己下到洞裡後,方才將青石板給蓋好。
這個地洞雖然洞口很狹小,但是實際上裡面卻顯得頗為寬大,眾人都進來後也不覺得狹小。洞裡的不少地方還用木樁撐著,顯然是為了防止地洞坍塌。
朱圓璋見這洞裡並不是完全黑暗,而是透出不少光亮,讓人可以大致看清洞裡的狀況,頓時驚訝萬分,因為這光亮不是從頭頂透下來的,卻是從完全泥土的牆壁上透出來的,忍不住低聲問方國珍道:「周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方國珍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懶懶的道:「我在這裡埋了些竹筒,可以通到外面。」
朱圓璋見方國珍沒有什麼興致,也就不再多問,而是對方國珍道:「周兄弟,這裡有水和食物麼?」
到底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現在眾人面臨的最大難題。方國珍也不遲疑,走到一個角落,拽出一袋乾糧和一大桶水來,向眾人道:「朱大哥,各位兄弟,這裡有水和乾糧,大傢伙先吃點,我估計咱們得在這裡待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