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睡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雲緋雨渾身酸痛的醒來。
天已經黑了嗎?楞楞的看著屋頂被燭光映照的層層光影,他扭過頭,看見那人端著個碗,一臉溫柔的走來。
「餓了嗎,來,吃點粥。」
他來了多久,這粥、是他自己熬的?看見少年怔忪的模樣,男人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淡笑開口,「我用完晚膳來的,這粥是讓府內廚子熬的,我怕我熬的你根本吃不下。」
說著,一手扶起少年抱在懷裡,然後輕輕吹拂著還冒著滾燙熱氣的粥碗,舀了一勺放在他嘴邊,「來,張嘴。」
雲緋雨張了張唇,最終什麼也沒說,默然吞下,男人看見他乖巧的模樣異常開心,當一碗粥見底,他輕聲問:「還吃不吃?」
忍住想要回答的衝動,少年漠然坐在床上,只是盯著身上的被子呆,身體似乎被清理過,清爽舒服,那處也塗抹了藥膏,傳來陣陣清涼,這個男人依舊那麼溫柔,只是,自己無力再承受。
跡無涯見他不說話,在心中輕歎一聲,將碗放到一邊,而後將他抱趴在懷裡,「身子很酸吧,我幫你捏下。」
少年默不做聲,任由他擺弄,男人心中雖苦悶,但依舊溫柔的在他腰背撫按起來。
帶著熱力的手掌貼在少年背後上下輕輕按壓,雲緋雨舒服的差點呻吟出聲,強壓著心中的感動和苦澀,只能如此,只能這麼做,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一晚上,二人就在沉寂中度過。
看著男人脫衣上床。少年楞了下。隨後又恢復漠然地態度。任由他將自己摟進懷裡。
「睡吧跡無涯抱緊懷中人。一道掌風掃向桌上地蠟燭。屋內頓時一片漆黑。
懷中人異常安靜溫順。剛開始地喜悅已經全無。這樣地少年。就像被囚禁地鳥兒般失去了往日地生氣和活力。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想放開。
以後會好地。時間一長就會好地。男人這樣安慰著自己。雙臂一收將少年摟地更緊。就怕會突然消失似地。緊緊抱在懷裡。
第二日醒來。已不見男人地身影。雲緋雨撐身坐起。經過昨夜地按摩身體已經不那麼酸疼。他起身下床。從櫃中翻出衣物套上。
洗了臉面。確定男人地確不在。想了想。立刻出了小院。然而在他不知道地情況下。一條灰色地人影鬼魅似地跟隨其後。
先隨意吃了些東西,身體恢復不少力氣,抱著一絲希望,他朝南街走去。
找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那日地地方,可看到敞開的大門和了無人煙的小院,他知道心中猜疑成真。隨之希望也落空。他自嘲的笑笑,那人不傻。肯定不會將人留在這麼顯眼的地方,到底是自己太過天真。
回到家時。看見男人站在院中,滿面地焦慮,但一見到他便立刻笑吟吟迎了上來,順著他被風吹亂的絲,「怎麼不多睡會?」
雲緋雨低下頭,任由他牽著自己朝屋內走去,看見桌上的食盒,知道他是回府給自己準備吃的去了,在心中幽幽歎息,跡、你這是何苦呢……
「來,昨晚你就沒吃多少,今天讓皇宮裡的廚子做了各地地風味小吃,看你喜不喜歡。」男人將他按坐下,然後將食物一樣樣擺出,最後拿了小罐放到他面前,「先把這燕窩粥喝了。」
少年沒有動,只是呆呆的注視著面前的各色食物,這些吃的他大部分都學過,很花費工夫,難怪他一早就不見了,就是去準備這些嗎?
見他不動,跡無涯端起燕窩粥,面上掛著微笑,心卻一陣陣揪疼,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真心接受我,不再離開我?
「乖,張嘴
男人柔聲哄勸,少年聽話的張嘴、吞下、張嘴、吞下,即使口中之物再香甜可口,但此刻吃到嘴裡,也味同嚼蠟。
將粥吃完,男人又餵了少年不少小吃,看著他明明就吃不下噁心的想吐,卻對自己喂去的食物毫不拒絕,跡無涯忍無可忍將桌子一掌擊成兩半,伴隨著碟碗、木頭裂開破碎的聲音,大吼,「你非要這樣嗎?」
少年依舊默然呆坐在那,不說話也不看他,男人氣惱,抱起他就朝床鋪走去,將身上衣物全部褪盡,可一看到他默然承受地表情,本來就不高地性致,也頓時全無。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男人將頭埋在少年頸窩,語氣悲慼而痛苦,「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到底我該怎麼做,你告訴我啊,我該怎麼做……」
頸部似有東西落下,那滾燙的液體讓少年心神一震,頓時心如刀絞,手輕輕抬了起來,但理智卻在阻止他,不行,不能心軟,否則這樣就前功盡棄,絕對不能心軟。
手又無聲落下,少年閉上雙眼,不去看、不去聽,將心門緊緊關上,只在心中默念,這樣就好,這樣他就可以明白……
不知過了多久,俯在少年身上地男人終於有了動靜,他起身默默將兩人的衣物穿好,然後抱起少年,用異常艱澀地聲音低語,「三個月,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你還不能接受我,我就完全放手,如何?」
少年沉默不語。
見他如此模樣,男人面容晦澀的開口,「那……一個月,就一個月。」
少年抬起頭看向他,雖然沒有回應,但似乎在聽他說話。
跡無涯吞下心中的苦,艱難開口,「一個月的時間,我不限定你任何自由,只要你不憑空消失就好,我也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在你接受我前,我不會再動一分一毫,如果……」
男人痛苦的閉上眼。內心如針扎般刺痛,真的能放手嗎,真的能放手嗎?可是,他睜開眼,面上帶著堅決。「如果一個月內,你還是不接受我,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再也不打擾你。如何?」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不是嗎?可為什麼聽到這種決然的話,心卻痛的讓人快要窒息,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把,雲緋雨平靜開口。「好
說完,他掙開男人的懷抱,立刻出屋,只留下男人一個人坐在屋內,望著碎了一地地瓷片木屑呆。
轉眼過了二十多天。二人就如兩條平行線般,沒有任何交集。
在這些天裡,雲家那人突然沒了聲息,即使少年將延京城翻找了個遍,那幾人就像憑空消失般沒了蹤跡。而在此期間,本身就很少交流談心的兩人,也因很少的見面次數,變的愈加冷淡疏離。男人任由他如此。再未勉強過他一次。
知道兩人約定的莫白,看著他們這種狀況心急如焚。眼看著跡無涯那張溫潤地面孔變的黯然憔悴,可還是什麼忙也幫不上。
這日。二人在書房內清算各地上報的帳目,跡無涯突然開口,「對了,莫先生,讓你查的那個院子,有沒有查出是何人住?」
莫白筆將筆放下,想了想,「據附近的人說似乎那院子很早就被買下,但一直空著,在一個半月前突然有人住進去,但那些人異常神秘,根本很少見他們進出,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何人,至於那些人什麼時候突然搬走,他們也不清楚。」
「那可有查過房契寫地是誰?」
「查過,是個叫張辛之人,沒人見過,也沒聽說過,很有可能是假名。」
「哦男人應了聲,便不再說話,低下頭繼續查看帳目。
莫白看著他清瘦的側面,滿心擔憂,這樣還能見到面就如此,如果二人真的分開再不相見,他又會如何?
「王爺莫白忍不住出聲。
那人看向他,眼中滿是疑問。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放手?
跡無涯一聽,面上頓顯黯然晦澀,「不放手又如何,勉強留下他的人,根本留不住他地心,與其他如行屍走肉般待在我身邊,還不如放他自由,只要……他開心就好。」
「可是你、唉……」放他自由,你真的放得開?如果放的開,你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莫白低下頭,將就要出口的話吞回肚子,因為他明白,說出這些話只會讓這個男人更加痛苦,他太過溫柔,捨不得讓那人受一點委屈,便只好自己傷神難過。
距離兩人的約定地一個月還有三天,雲緋雨站在院中的槐樹下,任由飛舞的枯葉落了一身,望著天邊的夕陽,眼中滿是寂寞。
當天空的紅光完全消散,少年回過神,是時候去王府了,兩天前收到莫白的邀請,說是為那人提前慶祝二十八歲壽辰,雖然大概清楚莫白的用意,但,什麼都不會改變。
到達王府時,門口車水馬龍的擠滿了人,看著那些人帶著琳琅滿目地禮物登門慶賀,而自己卻兩手空空,雲緋雨在門前頓了下,隨後歎口氣,如此就好,什麼也不帶走,什麼也不留下,和他、終究是有緣無分,以後再也不會見了,如此就好。
「小雨,怎麼這個時候才來?」
剛進大門,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拖著就走,少年詫異,「鐵牛大哥,你這是帶我去
韓鐵牛停下身形,不解地朝他眨眨眼,「去大家那啊,雖然你一直在延京,但大家都很久沒見你了,所以派我在門口守著,叫你一來就帶你進去。」
想想也是,自己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除了偶爾見見那人和莫白,和其他人根本就沒怎麼聯繫,少年笑笑,「最近有點事,是我疏忽了,走吧。」
一進屋內,門就在身後被關上,詫異間,與窗口地那人視線相對,跡無涯微楞,隨後開口,「你來了
沒想到鐵牛大哥也會騙人了,恐怕是莫白的主意,少年苦笑著暗自搖頭,即使這樣,一切終究不會改變。
「是,我來了少年淡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