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旬,桌上每個人的話也開始多了起來,雲緋雨盡量保持著一如往常的狀態,可那人若有若無的注視、探索,讓他根本忽視不了,只好將全部注意力放在小傢伙身上,不住給他夾菜。
「哥哥了,我吃不下了。」小傢伙可憐巴巴的望著他,隨後撅著嘴道:「哥哥自己都不吃。」
這臭小子,故意拆我台,雲緋雨眼角直抽,狠狠揉了幾下他的頭,「好了,不吃就不吃,裝這麼可憐幹嗎?」
小傢伙嘴巴癟了幾下,少年一看心疼不已,一邊暗罵自己,一邊低聲哄勸,「好了乖,是哥哥不好,那自己去玩會兒,記得別跑遠了,知道嗎?」
「嗯」小傢伙起身在他臉上啪的親了一下,興沖沖的跑出包廂。
「小雨,你都快趕上護雛的老鳥了,要是你以後成親有了自己的孩子,還不得捧上天去?」池鳳清戲謔的調笑著,眼神時不時瞟向尹洛,看著那人不動聲色的模樣,暗自有些奇怪,這人怎麼沒反應?
正愁沒處洩,這人就來了,雲緋雨微微一笑,「自己的孩子當然要疼了,我可是拿池副將當榜樣呢。」
眾人一聽,都哈哈大笑起來,別看池鳳清在軍中極其威風,在家就是個妻管嚴,而他的一子一女也只聽他老婆的話,他這個當爹的在家毫無地位,這事不僅軍營每個人知道,連延京城都傳遍,只是顧及他的顏面,眾人都不提而已,酒桌上本就不是認真的地方,而且還是他先挑釁,自然不能火,只好長歎一聲,自喝悶酒。眾人更是大笑不已。
頭一次看對手吃鱉,宋子央別提多高興,端起酒杯朝向少年,「夏雨,來,我敬你一杯。以前多有得罪,宋某在這裡向你賠罪了。」
少年端起酒杯迎上,笑吟吟道:「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宋副將不必如此,來,干了
「好,干了
二人仰頭喝盡。少年剛放下酒杯。碗裡就多了一筷子銀芽雞絲。跡無涯溫和道:「嘗嘗這個。這裡地特色菜。」
雲緋雨心一顫。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擠出笑臉沖那人點點頭。然後埋頭吃菜。而桌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眼中都滿是驚訝。
雖說九親王向來和藹可親。可為別人夾菜。也只有當今皇上享受過此待遇。而今日竟然為頭一次見面地人夾菜。如不是眾人親眼所見。恐怕根本沒有人會信。
尹洛此刻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明明二人是頭一次見面。不知為何。他內心卻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地危機感。感覺那二人似乎認識很久一樣。雖然一直未正面說過話。但就是讓人覺得他們之間有過什麼。朦朦朧朧地讓人摸不清、猜不透。
「對了。聽說你做地一手好菜。什麼時候讓我也品嚐一下?」跡無涯放下筷子。微笑著看向少年。
「對啊。上次因為有事沒去成你家。我也想嘗嘗。怎麼樣。什麼時候再露一手?」莫白撫著鬍鬚在旁邊幫腔。
想起上次的菜,吃過的眾人都咂了咂嘴,韓鐵牛立刻嚷嚷道:「對啊,小雨,什麼時候再請我們去你家吃飯?」
所有人都一副期待地表情。雲緋雨點點頭。笑道:「沒問題,隨時都可以。」
桌上頓時又恢復喧鬧。敬酒的敬酒,吃菜的吃菜,划拳的划拳,只有一人,滿懷心事坐在一旁獨自飲酒,時不時望向少年和那人一眼。
雖說喝多少都不會醉,但喝多後,少年就會感覺渾身懶懶的倦倦的,非常不想動,回到家中他吩咐小傢伙去睡覺,然後就回到自己房中躺下,身體雖疲倦,但腦子卻異常清醒,開始回想酒桌上地一切。
跡無涯,他還是現了嗎?但為何不點破,還是沒現,在試探自己?自己就是變成這樣,還能被認出?
雲緋雨伸手摸了摸臉,將所有事連起來想了一遍,在心中輕歎,自己果然還是太嫩,面對莫白那隻狐狸,竟被他繞了進去,恐怕就是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然後將那人叫來此。
而今日,腦中立刻蹦出剛進酒店那一幕,又想起那人,酸酸澀澀的感覺在心中流淌,不由自主的開始輕喃,「聖、聖,你認出、我了嗎……」
回到王府,跡無涯與莫白沒有立刻回房休息,而是湊到一起,在書房裡喝茶閒談。
「王爺,怎麼樣,看出什麼了?」莫白放下茶杯,笑瞇瞇的看著他。
跡無涯回味似的凝神想了片刻,而後緩緩開口,「容貌、聲音、身形皆不像,但今日,就感覺是那人坐在身邊般。」
「對,我就是這種感覺。」莫白點點頭附和,「看外貌明明不是同一個人,但那種熟悉感,怎麼說,就是他散的氣息與那人非常相似。」
跡無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緊接著開口,「但、性格卻根本不同,外貌也看不出破綻,難道是我們感覺錯誤?」
莫白歎了口氣,而後搖頭,「王爺,一年多不見,您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一聽此言,跡無涯面容突然變的異常晦澀,「一年多了,每每想起他在我面前掉下去,心就像被萬蟻吞噬般的疼,一直想著,如果我沒去,也許他現在還活著,如果不是我,他現在肯定很快樂,一切都是我造成地,每天每夜不停的想,不停的自責,可終究他不會回來了,雖然有想過他也許沒死,看到跟他相像地人就忍不住的去查探,但等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呵提什麼自信。」
看著男人痛苦的面容,莫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爺,那不是您造成的,請不要再自責,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您也說了,懸崖下根本沒找到他的屍體,而且,一年多了,會長高身形生變化也不是不可能,他那時才十五歲。正是生長變化階段,容貌膚色,都可以用易容之術改變,還有,今日您沒感覺到,他似乎刻意的想要跟您保持距離,您沒察覺嗎?」
跡無涯苦笑一聲,「我是王爺,今日又跟他是第一次見面。會被疏遠,很正常吧。」
莫白微微一笑,「看來王爺您觀察地還不夠仔細。您沒覺得,他對您笑也好,對您說話也好,總是小心翼翼的,那種感覺不像是對上位者的敬畏,而、更像是害怕被現什麼,極力掩飾著什麼。」
聽見此番話,跡無涯陷入沉思,好半天才開口。「那……你的意思是說他在躲我?可是,為什麼要躲我?我根本不會對他怎麼樣。」
看著男人轉眼變的頹喪的臉,莫白暗自歎氣,感情真地可以讓人變化這麼大?這個人,現在為何會如此模樣?想了想,他一本正經道:「王爺,假如夏雨就是雲緋雨,您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在那種情況下。經歷了那些事情,如果是您,您會如何選擇?是繼續過以前的生活,還是重新開始?」
看了眼男人,莫白繼續說:「其實以前屬下就覺,那人似乎一直想擺脫雲家人地身份,在外都自稱喬飛宇,即使很多人不喜歡雲家,但也有很多人想要巴結雲家。他大可不必如此。可他就是不用雲家那個名字,您沒覺嗎?而且。聽您說,雲家那人似乎對他……。」
見跡無涯面色瞬間變的異常難看,莫白急忙轉口,「所以,屬下覺得他如此偽裝,就是想拋棄雲家身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實如此最好,正是給您、還有給他重新開始的機會,不是嗎?」
跡無涯一邊細聽一邊點頭,沉寂片刻,最後想通似的呵呵一笑,「莫先生果然是我的良師益友,經你這麼一說,地確,如果那個夏雨真的是他,恐怕他躲的不止我一人,畢竟要重新開始,就要將過去地一切都拋棄,我懂了,以後我會親自找出證據,如果夏雨就是雲緋雨,這次、我是再也不會放手了。」
看見男人恢復以往地模樣,莫白鬆了口氣,轉而又開口,「王爺,您看今日那個小傢伙,就是夏雨的弟弟夏雪,是否與我給您看地西炙皇子的畫像有些相似?」「嗯,是有些相像。」跡無涯點點頭,隨後詢問,「那個皇子還沒找到?」
「還沒有。」莫白想了想,「畫像是根據皇上的描述畫的,畢竟見過西炙小皇子的只有他一人,但是據我所知,皇帝上次曾去過夏雨的家,應該親眼見過那個小傢伙,卻沒有任何反應,所以我也不敢肯定那個夏雪就是那個西西里圖.烏恩奇。」
跡無涯沉思片刻,「那就先這樣吧,就算真地是那個西炙皇子,也只是被西炙拋棄的一個小孩子,夏雨經常進宮,肯定也知道此事,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我們就不要過多干涉了。」
「是」莫白點頭,隨後笑道:「還未確定夏雨是不是那人,王爺現在就這麼護短,如果真的是,那您還不是……」
下面的話雖未說出,但跡無涯明白,他沒有否認自己的私心,只是揚揚眉,而後凝聲開口,「失去了才知道他的珍貴,一直想著,如果能用我的命換回他,我也毫不猶豫,雖然還不能確定他就是那人,但只要存在一點可能,我都會盡量保護他,包括他在乎的人、或者事。」
「唉……王爺,您真是、」莫白搖搖頭,卻也不再說話。
跡無涯看看他,隨後笑笑,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只要有一丁點希望,他都會全力去抓住,再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