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爺是怒極了,他唯一的寶貝兒子被東方俠劫持了,生死不明,現在一個小孩子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欺上門來,他縱橫江湖多年,幾時受過這種鳥氣,但他也清楚,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侯,至少也要探明兒子的生死下落。
東方俠卻是有恃無恐,胸有成竹,老子給你面子,才一個人來的,你敢給老子臉看,老子就給你撕破臉,看誰害怕!
兩人相互瞪視著,目光中刀劍交鋒,已經迸火星來。
龍三爺的手都揚起來了,只要他的手一揮下,後面的兩個保鏢馬上會衝上去,把東方俠拿下,是殺是打,由龍三爺落。
龍三爺見到東方俠毫無一絲懼色,心中反而打起鼓來,不知道東方俠到底憑什麼這樣大膽,就因為擒住了自己的兒子做人質嗎?就算東方俠知道龍小天不是他侄子而是他兒子,也膽子太大了吧,如果自己不顧一切,把他東方俠殺了,他就不怕?
龍三爺的手,遲遲沒有揮下,眉頭緊皺在一起,在腦子中判斷著利弊,終於,他還是不忍自己的兒子,暗中歎了口氣,表面上卻微微一笑,說:「東方當家,你膽子很大呀?」
凝重的氣氛,在龍三爺這一句笑語中,淡了下來。後面的兩個保鏢緊握著手槍的手,也輕輕的鬆了一下。
東方俠見龍三爺先軟下來,他也見好就收,淡淡一笑,說:「龍三爺過獎。」
龍三爺回過頭來,對一個保鏢說:「小豐,你去吩咐一下,讓他們上菜吧。」
那個保鏢應了一聲,正要舉步。東方俠忽然說:「三爺,我不是來吃飯的,也不是來喝酒的,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
龍三爺的眼神一冷,雙臂緩緩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向椅背上一靠,雙目盯在東方俠臉上,鎮靜的說:「那很好,開門見山,請說。」
東方俠說:「想必三爺也知道了,令公子現在在我們手上。」
龍三爺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聽到東方俠的親口證實,還是感到激動難忍,他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起來,說:「知道了,東方當家準備怎麼對付我那個不成器的侄子。」
東方俠並不計較龍小天是龍三爺的「令公子」,還是侄子,只是淡淡一笑,說:「怎麼處置,這要看三爺是什麼態度了。」
「這話怎麼說?」龍三爺的眉頭微微一皺。
東方俠從鼻子輕輕哼了一聲,說:「龍三爺,我們龍鳳會成立之初,並沒有來得罪你的紅門,你卻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把我的幾個兄弟和江湖會的兄弟,全都弄到了監獄裡,害的我損失了數百萬,更得罪了市局的政委,這筆帳,怎麼說?」
龍三爺面不改色,說:「咱們在道上混,本就是弱肉強食,你雖然那時侯還沒有得罪我,但你在本市成幫立派,如果坐大,遲早要與我為敵,現在看來,當初我還是下手輕了點,斬草沒除根,如果我再狠點,你也不會今天坐在這裡和我談條件了。對不對?」
東方俠說:「對,咱們遲早是要為敵的,但這是你先挑起來的,所以以後的一切後果,都要你來承擔,包括今天的局面。你當初把我的兄弟弄進監獄,這筆帳,我是一直記著的。幾天前,聽說你的——嗯,就算是你的侄子吧,你侄子被警察通緝,潛逃在外,我就想到了要報復,報復的手段有兩個,一個就是直截了當的殺掉,一個就是找到你侄子的下落,把他的下落舉報給警察,讓警察抓他去坐牢,也算是報復了當初你對我們的算計。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的,對吧?」
龍三爺淡淡的點點頭,說:「你說的對,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你接著說。」
東方俠說:「我又一想,你龍三爺和我的恩怨,只不過是道上的恩怨,沒有必要非要把你侄子殺死,所以我就想到的是把你侄子送到監獄裡,讓他坐幾年監獄,也就算了。」
龍三爺笑了笑,說:「想不到你的心腸還挺軟的。」
東方俠並沒有笑,正色說:「前幾天,江南來找我,說是你已經聯合了三聯幫,想對付江湖會。當然,你的目的,不只是對付江湖會,而是要對付江湖會和我們龍鳳會,是嗎?」
龍三爺點點頭:「是。咱們是應該見個勝負了。」
東方俠說:「但你也應當知道,咱們四大幫派,如果真的血拼,會傷亡多少人命?會損失多少金錢?甚至會造成多大的社會影響?上面會不會把我們四大幫派一網打盡?」
龍三爺說:「如果真的鬧成那個地步,也沒有辦法控制……」
東方俠說:「有,那就是你退出這場戰鬥,三聯幫沒有你的幫助,自然不是我們龍鳳會和江湖會聯盟的對手。」
龍三爺笑了笑,說:「你劫持我的兒子,就是要我退出這次戰鬥?」
東方俠點點頭,說:「不錯!」
龍三爺好像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會告訴我,你是怕打起群架來,會死傷無數,你才要脅我退出的吧?」
東方俠並沒有笑,輕輕的點頭說:「正是這樣。」
龍三爺忽然不笑了,雙目如鷹隼般盯著東方俠的眼睛,冷冷的說:「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俠客?梁山好漢?你自己只不過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還充什麼正義?朱建民手下的兄弟,讓你殺掉了四五個吧,你那時侯怎麼沒有慈善之心?」
東方俠鎮定的說:「朱建民的光頭幫,在我們縣城作威作福,作惡多端,燒殺**,你應該會聽到過。他手下有些人,是百死不恕其罪的,死有餘辜,我只殺掉他們四個人,算是格外開恩了。這次和那次不同,這次如果咱們四大幫派決鬥,就是將近兩千多人的群毆,這兩千多人,大多數都罪不至死,大多數只不過是小混混,所以,我不想殺傷太多的人命,不想自己的兄弟傷亡,也不想傷亡太多你的兄弟。」
龍三爺說:「說的你的龍鳳會,好像正義之師一樣。我問你,你的兄弟,就沒有惡徒嗎?」
東方俠說:「我的兄弟中當然有惡徒,但我不會去縱容他們去做惡,我會盡量拘束他們。我的龍鳳會成立到現在,你聽到過有一件擾民的事件嗎?有強——奸嗎?有搶劫嗎?」
龍三爺想了想,好像真沒聽到過龍鳳會有什麼太大的惡跡,除了上次那次大血拼之外。道上的人提到東方俠和龍鳳會的會規時,還有人讚歎幾聲,說東方俠治理整頓的很好。
龍三爺說不出來話了。
東方俠又接著說:「先不說朱建民縱容手下作惡多端,再來說說你的紅門,你的紅門弟子,這幾年來,在本市中作了多少孽,坑了多少百姓,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你當然知道!還有你的兒子,他強——奸過多少女人?打傷過多少百姓?這都是你縱容的結果!」
龍三爺忽然冷笑一聲,說:「我自己的紅門,我自己的侄子,論不到你個小毛孩子來指手劃腿,你還不夠資格來指責我。我是黑社會,不是正義兵團,你也一樣,你的龍鳳會也不是正義兵團。」
東方俠並不著惱,微微一笑,慢慢把身子倚在太師椅背上,蹺起二郎腿來,微笑著用手摸著自己剛長出胡茬子的下巴,笑瞇瞇的望著龍三爺,態度十分無禮,甚至帶著一種謔笑的諷刺。
這種表情,不但把龍三爺氣壞了,全身顫抖,就連後面的兩個保鏢都看不下去了,想揍東方俠。
龍三爺被東方俠氣的怒衝冠,突然站起來,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不要以為捉到了小天,我就會乖乖的聽你的話,老子縱橫二十年,還沒有怕過誰來!」
東方俠不屑的輕蔑一笑,說:「我真是高估你了,以為你活了五十多年,會通情達理,想不到你五十多年白活了,老雜毛一個!」
「你,你,你……」龍三爺被「老雜毛」這三個字氣慘了,臉色鐵青,指著東方俠說不出話來,「你」了半天,才喝道:「小豐,給我向死裡打,留一口氣就行……」
那兩個保鏢早就忍不住了,只等龍三爺這一句吩咐,馬上就跳了過來,掄起拳頭,就向東方俠衝了過來。
「住手!」東方俠突然長身而起,伸手一指兩個逼近來的保鏢,暴喝一聲:「誰他媽敢動老子一根指頭!」
東方俠這一站起來,怒目而視,顯得威風凜凜,氣勢如虹,那兩個保鏢還真被東方俠嚇住了,愣了一愣,隨即一個掏出手槍,一個人逼了上來,獰笑道:「到了這個時侯,你小子還嘴硬,我就先摑你的嘴,小豐,他也動一動,就在他身子打兩個透明窟窿。」
東方俠不再向保鏢望上一眼,卻悠閒的抬起手腕來,望了望自己的手錶,向龍三爺冷笑一聲,說:「現在是十二點三十分,如果我一點鐘走不出這家酒店,不給我兄弟打一個電話報個平安,只怕你的乖兒子龍小天,可不是身上多兩個透明窟窿,而是腦袋上多兩個透明窟窿。」
這一句話,一下子戳到了龍三爺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