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烈見離憂一副如此堅定的神情,再一想想似乎讓離憂去也的確是不太妥當。於是只得朝軒轅謀看去,一臉希望地說道:「爹,您說這法子行得通不?要不,您去求求皇上,好歹您也是兩朝功臣,皇上應該會給您這個面子的。」
軒轅謀聽完軒轅烈的話,終於出聲了,他連連點了點頭,一副很是肯定的表情道:「依我看,離憂這辦法倒真不錯。與其一味阻止,倒不如讓柔兒看個明白。你們兄妹也別互相推了,這事我去求皇上。要是皇上應下了自是最好,若是真因此惹惱了聖意,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最多也不過是訓斥一番罷了。」
聽到這搭橋引線之事軒轅謀給包下了,軒轅烈與離憂兩人均都如負重釋,暗自互視了一眼,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笑意。這樣自然最好不過,解決了軒轅柔的事不知道得少操多少心,原本這些時日王府已經是大事小事不斷了。
自從李氏中毒之後,軒轅烈便將之前南宮雲錦那邊發生的一些事悉數全都說給了軒轅謀聽,得知這些之後,軒轅謀更是心中痛恨不已,恨不得將王府內這只幕後黑手馬上揪出來,千刀萬剮。
可這麼久下來,他竟然沒有查出任何的朱絲馬跡,那幕後行兇之人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了半點的動靜,而且一切的線索也都完美的被掐斷,很顯然,這個對手並不簡單。
軒轅謀很是憂心,一家老小的安危時刻都讓他擔心不已、寢食難安,眼下又得為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操心,更是顯得有些心力交瘁,只不過,表面上他卻不能表露出來,不能讓人看到他脆弱的這一面,否則的話只怕那做惡之人只會更加的膽大起來。
眼下離憂的這個方法雖然有些劍走僻鋒的感覺,可思來想去也只有如此了,畢竟他也不能夠強行將軒轅柔給許了人家,不說軒轅柔不會答應,李氏還有李家的人只怕也不會答應的。
可是若是到時皇上真的看上了柔兒的話怎麼辦呢?難道就真的只能送她入宮了嗎?想到這裡,他還是有些不忍心,那宮裡的爭鬥何其殘酷,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所以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捲入其中,一輩子都活得不開心。
「離憂,若萬一皇上真看中了柔兒的話,那可如何是好?畢竟柔兒才貌都沒得挑,被皇上看中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身為父親的心終究還是為了子女而左右搖擺。
離憂聽罷,輕歎一聲勸慰道:「爹爹,若皇上也真心喜歡柔兒,那便成全柔兒算了,畢竟是她自己的路,您也不可能一輩子替她憂心的。況且,她若能夠得到皇上的心,再加上宮裡頭還有太妃在,調教一番後在宮中生存倒也不是太難之事。人終歸都會改變,三妹也不是愚笨之人,時間久了自然會通透的。」
說到這,離憂微微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縱使她不入宮,嫁入其他名門望族,日後也是難以避免妻妾之間的一些爭鬥,三妹有句話倒也沒說錯,這世上的男子又有幾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呢?能夠嫁給一個她喜歡,也喜歡她的人,怎麼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聽到離憂的話,軒轅謀與軒轅烈頓時都顯得有些不太自在,身為男人,他們都如軒轅柔所說的一般不僅僅只有一個女人,就算是軒轅烈,哪怕與南宮雲錦感情這般好,也還是有其他的妾室,並且日後說不定還會娶更多的女人進門。
身為男人時,他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聽到離憂這般說,心中總感覺這話中有些彆扭一般。
「咳、咳,離憂說得很是在理,倒是為父愚癡了,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想不透。」軒轅謀清了清嗓子,調整表情道:「也罷,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一切便只能看柔兒那丫頭的造化了。」
軒轅烈也跟著點了點頭,顯然很是贊同,遲疑了一會,這才有些不太自在地看向離憂問道:「妹妹,若是日後江一鳴與你成親後,再娶其他的女人的話,那麼你,你會如何?」
一直以來,軒轅烈都覺得自己這個胞妹的思想很是特別,聽她剛才這語氣似乎對天下男人三妻四妾頗為不滿一般,不知道日後若是自己親自經歷,以她這樣獨特的思維與性子,也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離憂倒是沒想到軒轅烈竟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見他一臉的不自在,笑著答道:「一鳴是不會再娶其他女人的,我相信他,他與別的男人不一樣。」
聽到離憂這般肯定的回答,一旁的軒轅謀也不由得擔心了起來,接口問道:「離憂,世事哪有這麼絕對的,你怎麼便確定江一鳴日後不會再娶其他的女子?」
「信任彼此之間的信任。」離憂轉而看向軒轅謀,滿是平靜地說道:「爹爹也許並不太清楚我與一鳴之間的感情,其實我們應該算是同一類人,真正愛了的話,眼中是絕對不能容下別的人。所以我堅信他對我的感情,除非我先他而去,否則他是不會再有其他的女人。」
「可萬一日後他變心了,也喜歡了別的人,並且執意要娶的話呢?」軒轅烈聽到離憂的話,更是著急了,果然這妹子的思維異於常人,竟然將一夫一妻當成這般理所應當的追求,這未免有些不太現實吧。
就算這江一鳴現在對她真的很在意,很愛她,眼中容不下別的女人,可日子久了,很難說不會有其他的想法,到時要真打算納妾的話,那以他這妹子的想法,可得難過、絕望成什麼樣子呀
見眼前這兩人都如此擔心自己,離憂不由得又是一陣笑意,想了想後,這才十分理智的說道:「倘若真有那麼一天,那我就休了他,權當自己瞎了眼,從此兩不相見,打死不相往來。於我而言,寧可終生孤獨,也不原與其他人一併分享同一個男人。或許你們覺得這樣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在我看來,這卻是最正常,最為基本的一個要求。」
一席話,更是讓軒轅父子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倘若此時說出這番話的人不是他們最親的人,他們一定會不以為然,一笑而過,甚至還會覺得這女子太過張狂,太過不可理喻。
可如今,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離憂又是這般的氣定神閒,這般的冷靜從容,完全沒有半絲誇張的感覺,彷彿對她而言,本就是天經地義一般。
軒轅謀更是有種說出話的感覺,在他的心底,甚至認為應該是蘇七七自小帶給離憂的影響,所以,他更是覺得自己沒有絲毫反駁的理由與權力,只不過唯有希望那個江一鳴真的能夠做到離憂所說的那般專一,那江一鳴這孩子也算是他軒轅謀一輩子的大恩人了。
許是各懷心思,軒轅父子見事情也已經商量妥當便沒有再久留,各自離開忙各自的事去了,而離憂也頓時失去了出府看新宅子的興致,直讓綠珠將江一鳴前些日子送過來的信都拿過來給她。
仔細想想,她似乎也從來沒有跟江一鳴確定過成親之後妾氏的問題,雖然在她看來,以她對江一鳴的瞭解,他應該不會,可是兩人倒是好像從來沒有具體談到過這個上面來。也許等他進京後,她還是得專門找個時間將事情挑明了來說,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她也不希望引起一些誤會與不快。
倒不是離憂信不過江一鳴,只不過,連親兄弟都還是明算帳的好,夫妻自然也不例外,相信江一鳴也不會計較她這小女子的小心眼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這世上連江一鳴都無法做到為了她不納妾氏的話,那麼這世上也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了。除非如軒轅柔所言,找一個沒有能力與本事納妾之人,而非心中不願納妾之人嫁了,可那樣的人她寧可一輩子不嫁,她可不是缺了男人便沒法生活下去的人。
三天後,江一鳴再次派人送來了書信,按照書信上的日期來推算,最遲也就是十天之後便會抵達京城。離憂看到信後,興奮不已,直催著綠珠趕緊收拾出府去新宅子那邊,看看那宅子收拾得怎麼樣了。
見離憂這般高興,綠珠也很是開心,沒一會的工夫,幾人便出了府直奔新宅而去。
下了馬車,卻見大門上方的門扁已然換成了新的,江宅兩個朱漆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上去倒是顯得挺氣派的。
沒等綠珠進去告訴劉姑姑她們,離憂便自行走了進去,反正來這裡她也是想四處看看,瞧瞧都收拾成什麼樣子了。
轉了一大圈,發現外頭都基本上煥然一新,看樣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再聽劉姑姑說,就差一些小物件的添值了,算算時間十天應該是完全來得及的,當下心中又是高興不已,連聲將劉姑姑與二丫她們給謝了一番,只道辛苦了。
劉姑姑與二丫自然不敢受離憂的謝,做這些在她們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的,能夠聽到滿意的字眼已經很是高興了。
離憂卻顯然不是這般想的,畢竟就算再怎麼樣,能夠如此用心的收拾這個家,真的是很不容易的。看到大功將成,正準備帶著一行人出去找家好酒樓好好慶祝一番,誰知王府竟然派人過來了。
來人顯然很著急,邊喘著氣朝離憂行著禮邊趕緊說道:「稟郡主,王爺讓您趕緊回府,宮裡來了口諭,皇太后要召見您。」
皇太后?離憂頓時覺得完全糊塗了,皇太后不就是皇帝的老媽嗎?雖然她現在也勉強算半個皇親國戚,怎麼著也是御封的離憂郡主,可真跟這皇太后是八桿子打不到邊呀,這麼個時候,怎麼突然想起要召見她呢?
見到離憂一臉的不相信,來人連忙又解釋道:「郡主,這種事奴才不敢瞎傳,都是真的,那傳口諭的公公現在還在府中等著呢,說是要等著郡主回去一併進宮面見皇太后。」
「那麼傳旨的公公有沒有說皇太后召見我所為何事?」離憂自然不是懷疑傳話人所說之言,只不過是心中實在想不出這皇太后要召見她的理由,因此才會半天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王爺倒是問了,那公公說具體的他也不清楚,不過看著皇太后神色都挺正常的,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傳話之人實話實話,然後又催促道:「郡主還是隨小的快些回府吧,一會還得收拾打扮才能進宮,耽誤太久的話怕是不好。」
見狀,離憂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耽擱,匆匆交代了劉姑姑兩聲後,便帶著人回定南王府去了。
一進王府那傳話之人先行去軒轅謀那邊回報,而離憂則馬上回自己住的地方換那身複雜的宮裝,並且還得梳洗一通,否則亂七八糟的話那可是對皇太后的大不敬,這種罪名說輕可輕,說重那也是相當嚴重的。
說實話,離憂真是十二分的不願意入宮覲見這個覲見那個,規矩一大堆不說,還得時刻小心翼翼,以免出什麼差錯。不就是見個人嗎?弄得這般麻煩不說,那行大禮什麼的也都是無法避免的,真正又要體驗一把奴才的滋味。
見時間緊,閔嬤嬤讓丫環幫離憂梳了一個符合宮規卻又最簡單的髮髻,配上離憂常戴的翡翠簪子,看上去反倒讓人覺得格外的大方而不失高貴。妝容上也選了最為素的,倒是讓離憂相當滿意。
當然閔嬤嬤這般安排主要可不是按著離憂的心意來弄的,只是她說這次進宮是覲見皇太后,自然還是打扮得低調一些比較好,萬一過於高調、張揚,要是蓋了太后的風頭,那可就不好了。
收拾妥當之後,離憂便跟著宮中宣旨的公公一併入宮,雖然並不是第一次進宮了,可這次要覲見的是太后,而且也不清楚具體是為了什麼事,所以軒轅謀還是頗為嚴肅的叮囑了好幾句,連李氏也不由得多交代了兩聲,讓離憂謹慎一些,自個機靈一點,切莫惹惱了太后。
這些吩咐雖然是有那麼一點囉嗦,不過離憂卻一律微笑著應了下來,畢竟他們也是為了自己好,雖然她覺得自己怎麼也不可能做出什麼不妥之事來。
而這一次進宮顯然比上一次要簡單了不少,或許是因為皇太后口諭的原因,中途也沒有太多的人過問,而是那傳旨的公公領著她直奔太后寢宮而去。
見到皇太后的瞬間,離憂倒是的確吃驚不小,她真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而貌美的女人竟然會是當朝太后,是皇帝的生母。那小皇帝如今也最少二十四五了,按理說就算皇太后十五六歲生孩子,現在也應該有了四十了吧,可咋一看去,這模樣竟看上去不過三十,十足十的美婦一枚。
看來這太后不僅僅天生麗質,而且是駐顏有術,莫非這宮中還真有傳說中的駐顏神丹不成?離憂胡思亂想了一小會,便馬上將心思給收了起來,因為接下來可是一長串的規規矩矩的叩拜與正式的覲見之詞,這會功夫可不能分神,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可就不好了。
忙活了好一會,終於聽到頭頂上的美婦出聲讓自己免禮,那聲音輕脆得如同少女,讓人更是不由得懷疑起太后的年紀來。
「你就是定南王失散了十六年的女兒?」皇太后看上去華貴優雅,卻也顯得頗為親切,並不似想像中的不苟言笑。
離憂微微頷首,按規矩並沒有正視太后,不慌不忙地應道:「回太后話,小女正是定南王失散十六年的女兒,軒轅離憂。」
「你且上前幾步,抬起頭來讓本宮看清楚些。」太后見離憂恭敬有加卻又不卑不亢,言行舉止從容不迫,看上去氣度不凡,倒絲毫不像是在民間流落了十年幾的感覺,那種天生的貴氣自然流露,給人一種極為舒服的印象。
離憂自是領旨,從容往前走了幾步後在離太后遠近適當的地方停了下來,並且微微將頭抬了起來,微笑示人之後,卻也仍舊將目光低垂一些,不與太后對視。
看到離憂的長相後,皇太后不由得笑著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果然是個妙人兒,這相貌與你母親親倒是有七八分相似,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呀。」
「太后過譽了,論才貌風華,又有誰能與太后相比呢。」離憂一臉真誠的回著話,這倒也不是完全拍馬屁,論長相,只怕能夠找出幾個勝過這太后來的人還真是不多。
聽到離憂的話,皇太后更是喜笑顏開,直衝著一旁的近身太監誇離憂的嘴甜,那太監倒也是個拍馬屁的高手,笑著道郡主品性最為純良,說的話都是實打實的,並無半點誇張。
一句話,不但將皇太后的馬屁給拍到了,順便還將離憂的馬屁給拍了到,倒也實在是高。
太后顯然很是高興,不但給離憂賜了座,而且還讓人給她上了上好的茶,那神情比起剛剛進來之前更是親近了三分。
坐下之後,皇太后又頗為隨意的問起了離憂的一些事情,比如在民間這些年有沒有吃苦什麼的啊,養父母對她好不好等等,細細碎碎的,倒真像是長輩詢問晚輩一般,聽上去頗為關心。
離憂一一答來,聽說她並沒有吃太多的苦,而且還會識文斷字,會一些名門閨秀應該會琴棋書畫等等,皇太后顯然很是滿意,直道是老天保佑了。
說了一小陣子話,離憂也沒聽皇太后具體提起什麼事,因此仍舊弄不清楚這太后突然傳她入宮所謂何事。不過連太后都沒有出聲,她自然是不必出言相問的,反正若真有什麼事,離開皇宮之前太后總是會說的。
誰知,這一次她還真是失算了,又說了一小會話後,皇太后竟莫名其妙的賞了一大堆東西給她,按她的意思,好像是自己甚合她的心,日後有時間多進宮陪她聊聊天,說說話之類的。
這可讓離憂一頭是汗,什麼事也沒說,還這麼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大堆賞賜,這樣的好事多少讓人有些想不通吧。她總不會幼稚的認為皇太后是閒得太無聊了,所以才突然想起了見見她這個定南王失散多年的愛女吧?
可事實還真就是這般讓人琢磨不透,一直到皇太后出聲讓人送她出宮,她還是沒有聽到這個突然召見她的主說半點什麼正經的事。
直到出了太后寢宮,離憂這才朝一旁帶他進宮的公公問道:「公公見多識廣,你說太后娘娘今日召見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公公一聽,笑著回道:「郡主多心了,依雜家之見,太后娘娘顯然對郡主喜愛有加,您看賞賜了一大堆東西不說,還讓郡主日後多進宮陪她聊天,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呀。」
聽到公公的話,離憂也不好再多問,只得笑了笑,不再出聲。常言道,無功不受實祿,這天家的東西更不是這麼好拿的,只怕事情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這般簡單。
正想著,長廊前方迎面走來兩名宮女,見到離憂後便停了下來,恭敬行禮之後,這才說道:「郡主金安,主子請郡主前往一敘。」
離憂一聽,頓時又是一陣莫名其妙,這宮裡她可是誰也不認識,這宮女嘴裡的主子到底又是什麼人呀?
「你家主子是何人,為何知道我此時正在宮內?」離憂正問著,卻見身旁給他引路的公公正朝她微微一個恭身,很是自覺的退到了一旁。
稟告的宮女見狀,微笑著答道:「回郡主話,主子說了,郡主去了便知,還請郡主移駕,一會到了自會明白。」
離憂見太后娘娘身旁的公公都一幅不鬧不問的樣子,心知只怕這可能是先前便安排好了的,因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跟著兩名宮女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