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王師兄的黑鷹,他號稱天鷹王,馴養了很多蒼鷹。不過這只鷹眼神銳利,暗含精芒,就等於是鷹類中的武者。不知道,王師兄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劉威走出石洞的時候,恰恰見蘇冰璐抬頭望著上方空中的那頭鷹,淡淡說道。此刻的蘇冰璐,雙手隱隱護住自己的丹田,彷彿懷抱著一個鉛球一般,劉威知道,這是太極拳中,蘊養氣血,凝聚金丹的功夫。
「你的丹道,也快通了吧?」
劉威和蘇冰璐坐車回形意門的時候,就曾經見蘇冰璐雙手護在丹田處,似乎就是修煉這種功夫。現在和劉威一起掉落山崖,經歷了大生死的考驗,劉威隱隱有種感覺,蘇冰璐的丹道,也要大成了!
丹道大成,氣血敏感無比,控制起來也十分容易。那個時候,想要打通全身經脈,達到化勁境界,就要簡單多了。
化勁和丹道,都要求武者對自身的氣血控制達到一定的程度,練通了化勁,丹道之途也算入門了。而悟通了丹道,達到化勁,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像劉威,早在沒有通化勁的時候,就修煉了宋承的太祖長拳,坐金鑾的抱丹功夫。靠著坐金鑾修煉出來的對氣血的控制力,劉威才打通了全身經脈。否則,就算有李形陽引導,劉威想達到化勁,也要很長時間。
劉威現在見蘇冰璐護住丹田,就覺得,她的金丹,也快要凝聚成了。
「我的丹道,是借助你悟通的,比起你來,我已經晚了一步。」
蘇冰璐語氣平淡,緩緩說道。從她的語氣之中,劉威聽出了一絲傲氣,不過在劉威的耳朵裡,這倒像一個倔強不服輸的小女孩說出的話。劉威不置可否的微微笑了一下,並沒有多說什麼。
「嗷!」
那半空中的蒼鷹,在這個時候忽然鳴叫一聲,聲音高亢,緊接著,卻忽然向著劉威這邊的石台衝了過來。靠近石台的時候,這蒼鷹忽然一下子鑽入了石洞之中。劉威這時才隱約發現,這蒼鷹爪上,竟然還抓著一隻肥碩的野兔。
「師叔祖在石洞之中生活二十多年,難道就是靠大師伯的這只鷹供應食物嗎?這蒼鷹靈性十足,攜帶一些食物和飲水,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劉威心中想道。
「冰璐,師姐,你們和我一起進去看看師叔祖吧。聽師叔祖說,最多再有一個時辰,形意門就有人救我們回去了!」
劉威向蘇冰璐和王靜說道。
「形意郭舒祥是前輩高人,也是我師父的至交好友,我確實應該進去拜見一下。咱們走吧。」蘇冰璐說著,和王靜一起,跟在劉威的身後走進了石洞。
石洞之中。
此刻郭舒祥盤膝坐在地面之上,那一塊石板,也被他安放到了原來的位置,似乎還整理了一番,看不出什麼痕跡來。而那只進來的蒼鷹,則是站在郭舒祥的肩膀上,銳利的眼神,彷彿刀子一般直刺到劉威三人臉上。
「這只蒼鷹,應該和獒龍獒虎一樣,都是修煉了功夫的鳥獸。大師伯號稱天鷹王,對鷹類的瞭解,絕對不下於我對狼類的瞭解,培養出一兩隻這樣的蒼鷹,也不是什麼難事!」
劉威看了一眼這只蒼鷹,心中暗道。
「你是陳子洛的徒弟,你是天鷹王的女兒?嗯,你與你父親倒是有五分相像,你三歲時,咱們在形意門見過一面,想必你早忘了,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你竟然長到這麼大了。」郭舒祥見蘇冰璐和王靜進來,口中緩緩說道。
「師叔祖。」
王靜乖乖的叫了郭舒祥一聲,腦袋低著,兩隻手玩弄著衣角,好似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一般。見她這副形象,劉威不禁感歎,她不去學表演專業,實在是有些浪費天賦。
「嗯,你們都是我的晚輩,到了這兒,老夫也不能叫你們空手而回。老夫有一套龍蛇步法,還算是拿得出手,本想傳給劉威,你們也在一旁觀看吧。能領悟多少,就要看你們的悟性了!」
郭舒祥說著,忽然長身而起,腳步緩緩移動,開始走起了蛇形步。
「師叔祖傳我龍蛇金尊,果然要將龍蛇步傳給我!」
劉威連忙凝心靜氣,兩隻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郭舒祥的步法。
龍蛇步法,雖然練到極致,雙腳幾乎不用運動,單靠身體的扭動,就能飛快移動。但龍蛇步的練習方法,卻也是有固定的步法的。按照固定的步法練習,那是「練法」,雙腳不移動,身體行動,那是「打法」,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郭舒祥的龍蛇步,先是緩緩走動,慢慢的,速度越來越快,到了最後,竟然由練法轉化成了打法,整個人,彷彿真正的龍蛇一般,按照一個玄妙的方式,急速蛇行移動了起來!
而此刻,劉威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
劉威知道,郭舒祥要傳授給自己的,不止是單純的步法移動方法,而是一種龍蛇步的意境。龍蛇步法,形意門中的高手,基本上都會,但能練到郭舒祥這種境界的,幾乎絕無僅有。郭舒祥的龍蛇步,最有價值的,就是龍蛇意境!
良久,劉威才睜開眼睛。
這個時候,劉威發覺,蘇冰璐的雙眼,還微微閉著,時而眉頭微皺,似乎是在思考什麼。而王靜,則一臉茫然的瞪著兩隻大眼。至於她領會了多少,劉威就不得而知了。
「天鷹王要下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郭舒祥忽然抬起頭來,看了一下上方。那只蒼蠅也撲扇了幾下翅膀,從石洞中飛了過去。過了半晌,只聽山崖壁上,傳來「騰騰」「騰騰」一連串有節奏的聲音,似乎是什麼人,隔了兩秒鐘,敲擊兩下石壁一般。
劉威心中一動,知道是一個輕功高手,正從山崖上方往下面行進。每隔一段時間,兩隻腳踏在山崖壁上,才發出那些節奏分明的聲音。
形意門中,乃至整個國術界中,除了天鷹三絕,輕功一絕的天鷹王,恐怕沒有人有這種輕功本事了!
不過片刻,石洞門口,出現了一個高瘦的身影。
「天鷹王,咱們有二十年未見了吧?沒想到,你女兒如今都長到這麼大了,可謂是世事滄桑。你現在的本事,恐怕就是少林的行見和尚,也不是對手了吧?」郭舒祥穩穩坐著,緩緩說道。
「爸……」
王靜見到自己父親,女孩子的本性終於顯露了出來,鼻子一酸,兩隻眼睛紅紅的,一下子撲到了自己父親的懷抱裡,像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一般,「嗚嗚」的小聲哭了起來。
「好了,靜靜,讓你師叔祖笑話了。」
天鷹王輕輕拍打王靜的後背,安慰自己女兒,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師叔,二十年過去了。如今的行見神僧,也死在了我的手裡,武當的玉道人,也在五年前仙逝,前輩高手,剩下的不多了!」
「哦?玉道人和行見,都死了?」
郭舒祥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些老傢伙,也該死了。你這一輩中,有你這樣本事的,想必也不少吧。一代新人換舊人,他們也的確是該死了,行見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冤。」
「賀師弟、唐師弟,功夫都不弱於我。少林勇字輩、武當玉字輩,也都有高手!」
天鷹王如實說道。
郭舒祥聽到唐雲的消息,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兒,微微點了點頭,忽然道:「天鷹王,你帶這幾個小輩走吧!」
天鷹王聽到郭舒祥的話,微微愣了一下,幾乎下意識的問道:「師叔,你不回去麼?」
「呵呵,我這樣的人,還能回形意麼?」
郭舒祥緩緩搖頭,笑聲有些悲涼,語氣堅定的道:「況且,這個世上,又有誰值得我出手?我出去,和在這兒有什麼不同?我在這兒也好,再活幾十年,了此殘生,出去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天下之間,誰又值得師叔出手……不過,陳子洛前輩的功夫,高深莫測,連師父都看不透……」
天鷹王正說著,忽然搖了搖頭,對劉威蘇冰璐道:「蘇師妹,劉威,咱們走吧!」
「劉威,莫要忘了我與你說的話,若有可能,咱們來世再見!」
正當劉威要走出石洞的時候,郭舒祥的聲音,忽然在劉威腦後響了起來。
「來世再見嗎?」
劉威心中想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自己這位師叔祖,郭舒祥,已經到了明心見性的境界,這樣的高手,對自己的本性看的最清楚。他內心的那個世界,和外面的那個世界,已經截然不同。郭舒祥在這石洞中生活了二十年,很難再回到現實社會了。
二十年間,兩世為人,滄海桑田!
「或許來世,還能再見面吧!」劉威喃喃自語,忽然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甩了甩頭,將腦海中的雜念排除出去,深吸一口氣,隨著天鷹王父女,與蘇冰璐一起,邁步走出了這一間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