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一個國術師父,幾乎是劉威目前最想完成的夢想,現在一個絕對的高手——李瞎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劉威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嚴師出高徒,師父對我嚴厲一些,自然是為了我好,想讓我學到實實在在的真功夫。某種程度上來說,師父越嚴厲,反而越好。這點小事情,又怎麼能阻擋我拜師的決心呢?」劉威心中想道。
神色一凝,劉威朗聲道:「前輩,我已經決定了,拜您為師,無怨無悔。將來修習國術,若是有半分偷懶,前輩責罰,我絕不會有半點兒怨言!」
「嗯既然如此,你跟我進來吧!」
李瞎子頗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伸手拉了劉威一把,接著推開兩扇破舊的大門,逕直走入了面前那座老舊的平房院落內。李瞎子雖然眼瞎,但感知倒還靈敏,行動之間沒有絲毫不方便之處。劉威也連忙站起來,跟著李瞎子走了進去。
這座院落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舊院落,三間平房,看起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了,院落不大,地面上鋪著青磚,一些牆角的地方,青磚已經翻了出來,儘是老鼠挖的地道,一切都顯得十分破敗。
劉威知道,這是市中心附近,最後的一片老城區域了。這兒的人早已經搬到了樓房上,留下的這個地方,過幾個月也要完全拆掉,建成樓房。
李瞎子暫時住在這個地方,顯然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進了院落,李瞎子並沒有帶劉威進屋,而是就站在院子中央,背負起雙手,向劉威道:「小子,讓老瞎子看看你的功夫,你打一套八極對接架子!」
李瞎子說「看看」劉威的功夫,實際上,他一個瞎子,根本不可能真正看到劉威的一招一式。不過李瞎子聽力極佳,其它感知也相當靈敏,單單憑借「聽勁」的功夫,就能將劉威的拳勢都反映到腦海裡。
劉威早就料到李瞎子要考校自己的功夫,此刻早有了準備,將上衣外套脫了下來,再脫掉裡面的薄毛衣,露出了一身精赤的肌肉。劉威的左胳膊、小腹上,還有兩個血口子,正是被那個黃毛用刀劃出來的。索性口子不深,此刻也停止了流血,劉威索性將自己外衣撕開,用布條隨意的包裹了一下。
站好八極定式,劉威先是做了兩次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境。緊接著上步頂肋,進步攉打,左攉打、擠襠……一連串八極對接招式打出來,配合「哼哈」二音的擤氣功夫,氣勢十足,虎虎生威!
這一套八極對接,劉威已經練習了足足一年零三個月,寒暑不斷,早已經純熟無比。現在打出來,猶如老驢拉磨一般,順手得很。
四趟四十二式拳法打完,劉威收住身形,雙眼中冒出兩道精光,顯然是對自己的拳法十分有信心,等待著李瞎子的讚賞。
「打完了?」
這個時候,卻見李瞎子緊緊的皺了一下眉頭,沉聲道:「定式不准,架子不穩,你這也叫八極拳?老瞎子闖蕩江湖半輩子,還沒見過你這麼練把勢的。小子,八極小架定式都沒練好,也敢打拳嗎?」
說著,李瞎子忽然猛然向前一竄,瞬間衝到了劉威的懷內,單掌向著劉威的小腹便推了過來。劉威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身體早「彭」的一下子跌飛了出去!
「站都站不穩,如何練拳?你這八極拳定式口訣,十趾抓地頭頂天,懷抱嬰兒肘拄泰,你還記著幾分!」李瞎子怒喝一聲,冷冷問道。
劉威原本以為,自己拳架子已經夠牢固的了,對李瞎子的話也頗有些不以為然。然而沒想到的是,李瞎子只是輕輕向自己一推,自己竟然一下子就被推飛,毫無反抗之力。再聽到李瞎子的質問,劉威不由得身體一顫,後背也冒出了冷汗!
「八極定式,頭頂青天,懷抱嬰兒……我這一年的時間,練習八極拳,只顧了練習拳架子,竟然連這個都忘掉了!」經由李瞎子一提醒,劉威豁然大悟!
八極拳,小架為基礎,定式,更是小架中的基礎。和形意拳的三體式一樣,都是拳之根本,極為重要。
小架定式歌曰:十趾抓地,頭頂青天,懷抱嬰兒,肘拄泰山,兩肩松下,氣沉丹田,拔背含胸,膝扣襠圓,尾閭中正,不倚不偏,兩目平視,呼吸自然。單單這一個站立的姿勢,就有十二項要求!
這十二項要求之中,那頭頂青天、懷抱嬰兒兩項,卻是似是而非,並沒有講具體的動作。讓你頭頂青天,卻沒有說如何頂,懷抱嬰兒,也沒有講如何抱,只是用形象具體的語言,表達出了一種站樁的意境。這兩句話的意境,才是八極小架定式的點睛之處。
劉威練習八極拳一年有餘,卻只是練習拳架子套路,並沒有花費足夠的精力去體悟這小架定式的意境,正是捨本逐末,犯了大錯誤!
「十趾抓地頭頂天,懷抱嬰兒肘拄泰……這幾句,才是八極最最基礎的東西,可笑我沒有體悟好這兩句中的意境,就妄圖去練習八極拳的拳法套路,還想要修煉八極拳中的打法,簡直是可笑之至!」
一瞬間,劉威腦海中有了一絲明悟。
劉威剛開始被李瞎子質問時,明白了自己的謬誤之處,禁不住呼吸急促,後來心中明悟,呼吸又平靜了下來,而且呼吸之中,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自然氣息。這一切,都被李瞎子聽在了耳朵裡。
暗暗點了點頭,李瞎子又呵斥道:「小子,過來。老瞎子站一個樁,你用盡全力向老瞎子打一拳,看看老瞎子到底動不動。要是你能體會到老瞎子這一樁的韻味來,也算你悟性好,老瞎子沒把你看走眼!」
說著,李瞎子雙腿微微彎曲,形似弓步,又像是馬步,那條瘸了的前腿在前,虛實難辨,那條完整的後腿卻彷彿生了根一般的定在了地上,偏偏兩條腿用的卻是整勁,整個身體裡的勁氣也合到了一起,和諧無比。
李瞎子這一式形意三體式站出來,外鬆內緊,全身成整勁,彷彿是一塊臥在那兒的大石頭一般,不可動搖!
「這樣的樁子,單單道很難撼動。恐怕我最強大的一拳,打在師父的身上,師父依然能輕易化解掉我的勁氣!」
劉威深吸了一口氣,凝聚精神,卻並沒有急著打出一拳。而是現在腦子裡回想那一副猛虎下山圖,醞釀著自己的氣勢。雖然他知道自己很難撼動巨石一般的李瞎子,但他也不想就這麼讓李瞎子小看了,要出拳,就要出威力最強的一拳!
猛虎下山,氣勢剛勁,動作勇猛迅速,霸氣盡顯,彷彿天上地下,唯吾獨尊,任何勢力,都無法阻擋一般。
一瞬間,劉威的身軀一震,彷彿感覺自己一下子變成了那只下山的老虎,眼前的一切,都無法阻擋自己。不由自主地,劉威猛然向著前方打出了一拳,口中自然而然爆出一聲「哈」音,整個身體的氣勢通暢,都通過那一拳爆發了出去。劉威的這一拳,已經不單單是一記拳法,而是一隻猛虎,下山那一瞬間,奮力的一撲!
「好拳!」
感受到劉威這一拳的氣勢,李瞎子陡然喝了一聲彩,同時身上汗毛「蹭」的一下子立了起來,顯然是受到了劉威氣勢的牽引,感受到危險,自然而然產生的反應。
不過這李瞎子到底是國術高手,面對劉威的一拳,竟然不閃不避,只是將立起的左掌在劉威的拳頭的輕輕搭了一下,化去劉威一拳的三分氣勢、兩分力道,同時身體猶如一張大弓一般,「崩」的一彈,竟然將劉威剩下的拳勢,悉數化解!
弓馬弓馬,就是要站出長弓大馬的韻味來,這一刻,李瞎子的身體,就是一張弓,又似乎是騎在大馬之上一般,一顛一浮之間,化解了劉威這一拳中所有的氣勢。
「好一頭下山猛虎!」
接下劉威一拳的同時,李瞎子全身勁力發動,「彭」的一下子便將劉威彈出了四五米遠。劉威閃電般後退幾步,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形,眼中射出驚駭的光芒,對李瞎子的實力,更加佩服了起來。
剛才他的一拳,醞釀到了極致,一拳之中幾乎已經將猛虎下山圖中的氣勢完全迸發了出來。可惜的是,對上李瞎子簡簡單單的三體式,還是無功而返!
「小子,這是猛虎下山的拳意,就是在我們形意虎形中也是不傳之密,你是從哪兒學來的?」一拳崩退劉威,李瞎子面色忽然一冷,厲聲喝問道。
「猛虎下山,是形意不傳之密?」
劉威一愣,不知道自己從那本畫冊中看到的猛虎下山圖,竟然會成了形意門的不傳之密。看李瞎子神色凝重,劉威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解釋清楚,難免會有什麼誤會。於是連忙道:「前輩,這猛虎下山,是我從一本畫冊中看來的。」
「什麼,一本畫冊?一本畫冊……」
李瞎子聽劉威說到那本畫冊,那原本渾濁無比的眼珠中,陡然爆發出兩道精光。身形一竄,李瞎子幾乎瞬間衝到了劉威身前,右手猛然抓住劉威的左臂,聲音纏鬥道:「小子,你說,那本畫冊,是不是有十五幅圖畫?是不是畫著虎、豹、象、狼四種猛獸?你將這十五幅圖像的內容」
「十五幅?」
劉威眉頭一皺,他得到的那本畫冊,明明只有十三幅圖像,不過和李瞎子說的一樣,的確是畫著虎豹象狼四種猛獸。劉威也不知道,自己那本畫冊究竟是不是李瞎子所說的那本。
「前輩,我的得到的那本畫冊,只有十三幅圖。六幅虎圖,三幅豹圖、象圖和狼圖各有兩幅。六幅虎圖分別是臥虎、下山虎、上山虎、雙虎搏鬥、虎捕殺野牛、虎擺尾。三幅豹圖是:獵豹奔襲、獵豹咬斷獵物喉嚨、獵豹伏在樹上的圖像。像圖是象渡河、象甩鼻。兩幅狼圖分別畫著一隻黑夜奔襲的狼,和一群捕食獵物的狼……」
憑藉著自己的記憶,劉威將十三幅圖像上內容大體的說了一遍。
「獸拳圖……果然是獸拳圖!」
劉威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李瞎子的身體就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等到劉威說完,李瞎子勉強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低聲道:「沒想到……沒想到啊,這獸拳圖,竟然落到了小子你的手裡!」
「也好,也好,老瞎子本想教你站樁的功夫,沒想到你倒有獸拳圖,參悟好像圖中的那幅『渡象式』,比教你任何站樁都有用!」
大象的身體,敦重無比,身架比任何猛獸都穩固。偏偏大象在渡河之時,腳步踩在至柔的水中、綿軟的淤泥上,卻又並不下沉,顯示出了極為高明的輕身功夫。國術拳法之中,也有「香象渡河」的絕頂身**夫。體悟好這一幅「渡象式」圖,劉威無論是站樁功夫,還是輕功,無疑都將大幅度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