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得知郎官們將椒房殿包圍了起來,立刻知道情況他匆匆趕到椒房殿,一看皇后衛子夫蒼白的臉色,頓時愣住了,他站在皇后面前,怔怔的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椒房殿,看著被掀起的地磚,扔得到處都是的用具,牆壁上被扯爛的帷幄,心頭又憤怒,又悲哀。
自己這個太子做得真是窩囊,連皇后的宮殿都保不住,讓一個佞臣糟蹋成這個樣子,難怪衛風對自己沒信心,舅家保不住,姊姊保不住,親信保不住,現在連皇后都保不住了,也許,馬上連自己都保不住了,這樣的君,如何能有臣子願意跟隨?以前一直怪那些人趨炎附勢,一看自己不受陛下信任了,就離開博望苑而去,可是現在他明白了,這不能怪他們,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軟弱了。
「據兒」衛子夫惶恐不安的伸出手,拉住太子握得緊緊的拳頭,聲音止不住的抖:「他們……他們誣陷我,這可……怎麼辦?」
「母后放心。」太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兒臣這就派使到陛下面前聲辯,必然保得母后無憂,請母后安心將就三兩天。」太子鬆開了皇后的手,緩緩環顧一周,臉色漸漸的剛毅起來:「兒臣會讓他們知道,這椒房殿不是他們隨便能來胡鬧的,我這個太子,也不是隨他們捏的泥。」
衛子夫見太子聲音沉穩出以前很少見的強硬,驚恐無依的心總算有了些安慰,她沉默的點了點頭:「果真如此方好,據兒,你要不要和風兒商量一下,他手裡有北軍……」
「不用。」太子搖搖,片刻之間打定了主意個時候不能向衛風求救,衛風也一定不會來幫他,衛風就是要藉著這個機會看他這個太子能不能真正的強硬起來,看他值不值得投靠,如果自己一味的依賴他,那麼他反而可能放棄自己而尋找其他的對象。他護衛著鉤弋宮,每天都住在宮外的大帳裡,聽說鉤弋夫人對他十分客氣天都要派人來問候,還藉著由頭讓劉菁帶著劉弗陵親近衛風,這其中的意味不用說,大家都明白。自己現在如果去求救風可以直接以北軍無詔不得入長安的法令,一句話就讓自己啞口無言。
不過,太子有足夠的信心,掌握在衛風的手上,他也決不會去幫江充,他會很冷漠的看著長安城裡的一切著他這個太子的表現,在他覺得值得出手的時候不猶豫的出手。
除此之外,太還有一個原因決定不向衛風求救他不僅要挽回衛風的信任,還要挽回陛下的信任要讓陛下看看,他這個快四十歲的太子有足夠的能力接過他遼闊的萬里江山,而不是僅僅一個依賴別人的弱。他相信,陛下雖然去了甘泉宮,可是他的目光一直在看著長安城,他並沒有放棄自己,他把朝權再次交到自己的手裡,就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他不想再在博望苑閉門思過。
一個閉門思過的太子,跟一個死沒有什麼區別?
「母后,你安心的在殿中休兩天,兒臣一定會讓那些佞臣得到處罰的。」太子心意已決,對著皇后深施一禮,轉身離開了椒房殿,他的腰挺直,步子跨得很大,每一步都很堅定。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咄咄逼人,以至於門口想上前說話的郎官一看到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退了回去,低下了頭。
這是王之氣。太子輕蔑地笑了。上了車。回頭再看了一眼亂糟糟地椒殿。他暗自決定:「等這次事情完了。一定重修椒房殿。要修得比現在還要漂亮十倍。」
子沒有去便殿。他直接出了城回博望苑。這時候沒有什麼國事比巫蠱這件事更重要了。他要趕回去和石德、張光他們商量。馬車一路急馳。太子還是覺得太慢。要不是顧忌著身份。他真想搶一匹馬。快馬加鞭跑回博望苑。他雖然下定了決心要對付江充。可是等他靜下心來想一想。他卻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具體地好辦法。他急需找人商量對策。
「殿下。張先生來了。」一個護衛忽然大聲說。
「哪裡?」太子一喜。正想著張光呢。張光可就來了。他探出頭來一看。只見前面張光正圈住大汗淋漓地坐騎。飛身下了馬。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殿下!」張光看到太子。顧不上和太子見禮。急急地叫了一聲。太子有些驚訝。他很少看到張光這麼緊張地:「快。上車說話。」
「殿下,大事不好。」張光一爬上車,先迎頭給了太子一個悶棍。
「怎麼了?」太子的臉色立刻變了。
「使在半路上被人殺了。」張光湊近太子,壓低了聲音說:
慢了一步。」
太子頓時如遭雷擊,愣在那裡,張著嘴巴半天沒有說話,剛剛還穩定的眼神,忽然之間滯無力。張光早就料到了這個情景,他緊緊的握住太子的手,輕聲呼喚:「殿下……殿下……」
「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太子的半是不解,半是絕望的說。
「殿下,我們下手遲了。」張光欲言又止,現在江充和太子已經勢成水火,江充不可能不對博望苑的舉動加以留心,只怕江充早就瞄上了博望苑的使,順手牽羊拿回了玉具劍,解除了一個隱藏的禍患。要是當初衛風從趙國回來,博望苑就立刻動手,江充哪裡會有這麼充足的時間反應。
「江充從椒房殿挖出了偶人。」太子自言自語道。
張光卻一點也緊張,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殿下,江充既然去椒房殿挖偶人,哪有挖不到的道理,誰知道是他們自己放的還是哪兒來的,現在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殿下應該立刻派人前往甘泉宮,上表陛下,彈劾江充栽贓陷害皇后,禍亂宮庭,意圖刺殺鉤弋夫人和皇子,衛大人那兒不是還有個證人嗎?」
「證人?」太子苦笑一聲,連他知道那個證人是冤枉的,衛風那是給他拖延時間呢,哪裡能當得真,江充是沒時間跟他糾纏,真要去審,只怕什麼也問不出來,說不準,這人已經死在衛風的手下了。
「不過,使還要派的,就告他栽贓,要快,越快越好。」太子忽然變得急不可耐。
「好,立刻派人去。」張光也連連點頭。
中山,通往山裡的唯一通道口,軍馬通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上,不停的看一下東面的官道,昨天江偉趕上了車駕,向侍中馬何羅傳達了密切注意博望苑使的要求,馬何羅隨即以安全需要向天子建議加強周邊的防衛,以防再次出現建章宮朱安世行刺那一類的事。天子略一思索就答應了,派出期門郎、羽林郎嚴加防守各個通道,不得讓閒雜人等接近車駕。馬何羅隨即利用安排人員的機會,把弟弟馬通派到了東面的路口,讓他特別注意博望苑的來人。
馬通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是他知道兄長馬何羅和江充走得很近,他自己也收了不少江充的禮物,而現在江充在長安城裡做的事,他也能猜出背後的用意,不准博望苑的人接觸天子,這雖然有些離譜,但在這個非常時刻,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犯愁的是,自己一個負責安全的軍侯,要想攔住太子的使,這個難度不是一般的小,萬一遇上一個強硬的,能不能擋住還真是個問題。
他直在考慮用什麼借口,既能完成任務,還又不留下把柄。
「人,你一直在皺眉頭,有什麼煩心事?」郎官林傑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皺眉苦臉的馬通笑道。
「沒什麼事。」馬通看了林傑一眼,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身邊。林傑跟著他好幾年了,是他的親信,江充送來的禮當中,馬通就分了一部分給林傑。「江大人在城裡做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林傑挑起嘴角笑了,隨口輕鬆的說:「不就是要對付太子嗎?」
通點點頭,「昨天江大人派人送信來,要我們這些天小心些,截住博望苑來的使,不讓他們見到陛下,你說,用什麼辦法比較好?」
林傑撲哧一笑:「這還不簡單?就說陛下病了,什麼人也不見。」
「這……行嗎?」馬通有些猶豫,陛下雖然確實病了,可是沒有下詔說什麼人也不見的,說得嚴重一點,這叫矯詔,會殺頭的,林傑這是不是有太大膽了。
「大人不用怕,太子鬥不過江大人的,他這次死定了。」林傑漫不經心的說:「就算天大有罪名,他也得有機會告才行啊,大人攔住了博望苑的使,就斷絕了太子的生路,這可是大功一件啊。太子一倒,他到哪兒去告大人?再說了,這裡幾個弟兄都受大人重恩,有誰會去亂嚼舌頭?」
「這倒也是。」馬通想想也笑了,他看了一眼輕鬆自在的林傑:「你這個豎子,也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有機會讓你見見江大人,你們一定談得來。」
林傑咧著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不瞞大人說,我還就是佩服江大人的手段,連太子都敢動,什麼衛家、公孫丞相,都不放在眼裡,哪像那個太子,連親姊姊都護不住,什麼用也沒有。」
馬通笑得打跌,剛要說話,林傑一拍手:「大人,前面有人來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