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看著衛風和田默二人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李越了出去,白了他一眼:「你在上林苑真是肉吃多了,糊了腦子,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幹什麼,不知道公子和無言有話要說?」
「且。」李維也回過點神來了,衛風和田默這麼有默契,顯然兩人根本不是以前他以為的那樣生份了,田默似乎一直在為衛風做什麼隱秘的事情,他咧著嘴摸了摸腦袋,自我解嘲的笑了:「我就說嘛,悶子和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弟,應該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
「且,早先是誰要砍要殺的來著?」李越回了他一句,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用手勢示意他守著門口,自己帶著幾個玄甲護衛不動聲色的將周圍看護了起來。
「公子,京師的情況怎麼樣?」田默起身擦了擦眼淚,急切的問道。
「基本如我們所設想的那樣,趙王劉昌將玉具劍時機恰當的送到了天子手中,沒有引起任何人懷。」衛風淡淡的笑了笑,眼神裡透出一絲快意:「江充狗急跳牆,死在太子手裡,李廣利和劉屈推波助瀾,想要一舉滅了太子,可惜功虧一潰,沒有如願,陛下恩詔一到,他們就都自殺了。」
田默微微頜,了一眼衛風:「公子是不是有些後悔趕得太快了?」
衛風沒有說話,他看了田一會兒,又收回目光,雙手抱著腿,仰起臉看了一會屋頂,他幽幽的說道:「說實話我開始確實有些後悔,不過現在卻不後悔了,或許……太子如果真的死了,我反倒會更後悔。你知道嗎,當我在長樂宮看到皇后的時候,看到她那雙眼睛想起了阿母。」
田默也默然他看著衛風閃爍的眼神道他心裡的矛盾,他沒有再說什麼,反正情況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清咳了一聲,扯開了話題:「公子,我到燕國三個多月了聽到一些情況。」
「嗯,你說。」衛風甩了甩頭佛將心裡的矛盾甩出去了一般,他坐定了身子,向田默湊近了一些,接過田默遞過來的幾份帛書展了開來,看到上面寫的密密麻麻的字和圖,他滿意的抬起頭看了田默一眼有些驚訝於資料的詳實:「無言,這麼多?」
田默帶著些得意地笑了指著圖說:「這是燕王宮裡地人員名單。燕王有三子子劉建乃王后所生。王后已經過世十幾年了有兩個兒子劉慶、劉賢。是燕王地寵妾華容夫人所生。華容夫人是楚人。長得很漂亮。王后還在世地時候。她已經就很受燕王地寵愛了。她和燕王地幸臣之一王孺關係很好。一直想著讓她地兒子劉慶繼承王位。不過燕王很有主見。長幼分得極清。她好像沒有什麼機會。」
衛風嗤一聲撇著嘴笑了:「怎麼家家都有這種事?」
田默也笑了:「人之常情。不為奇。總地來說。燕王宮內雖然有分歧。但是表面上還是很和睦地。」
「這麼說。沒什麼機會從內部突破了?」衛風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有些失望。
「燕王地儒家經典不是白讀地。修身齊家雖然有作偽地成份。倒也說得過去。」田默笑了。他見衛風有些失望。又勸道:「公子也不必擔心。燕王也不是沒有破綻。自從和江充聯繫上之後。他將燕國多年地積蓄都送到了京師。除了送給江充之外。還送了許多大臣。包括霍光、上官桀等人都有份。最大地一份卻是鄂邑公主。前後總共有一億多錢。」
「一億多錢?」衛風倒吸一口涼氣。鄂邑公主不是衛皇后所生。退給了蓋侯王充。故而又稱鄂邑蓋主。王充就是王皇太后地弟弟王信地兒子。元光三年嗣侯。沒幾年就死了。他地兒子王受嗣侯。元鼎五年因為金不足而被免侯。王充死後。鄂邑公主一直守寡。當然床上也沒空著。最近就找了個河間地小白臉丁外人。鄂邑公主雖然有封邑。但是養活著一大家子。她自己也是享受慣了地人。頗為緊張。收燕王一點錢也是意料之中。衛風是有所聞地。但是他沒想到鄂邑公主胃口這麼大。居然收了燕王一億錢。
「嗯。」田默肯定的點點頭:「這是我打聽到了一部分,估計總數只有過這個。另外燕王還向胡人購買了大批的戰馬,和齊王也有來住。」
「他膽子夠大啊。」衛風笑了:「他和齊王來往,青州刺史居然不知道?」
「青州刺史?」田默苦笑了一聲:「太子不受寵已經多年了,誰都看得出來,一旦太子倒了,燕王就是最有可能登基的,青州刺史如何敢輕易動他?只有裝聾作啞了。再說了,燕王也不是傻子,他
馬,除了最好的那幾百匹收入燕王宮之外,大部分散在幾個信得過的人手中代養。像孫縱之、壽西長他們家中,哪個沒有幾百匹的戰馬?加起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果然是大手筆。」衛風讚道,天子一直在不惜高官厚爵的求馬,燕王多年來一直說沒有馬,沒想到他居然藏了近萬匹戰馬。
「燕王不僅養戰馬,送錢財,還派人遠赴遼東、樂浪,購買貂皮等奇珍異寶獻給那些達官貴人。」田默喝了一口水,笑道:「燕王比太子捨
「那當然,一旦君臨天下,那他下的本錢就得成百倍千倍的收回來,當然合算了。」衛風歪了歪嘴角:「他不像太子那樣患得患失,瞻前顧後的,倒是個做大事的主,不過,就是心太急了些。而且書讀得太多的人,也有毛病,就是多謀而寡斷。」
田默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就跟淮南王劉安一樣。」
「不錯,要不然怎書生造反,十年不成呢。」衛風將帛書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在燈上點著了,看著帛書化成了灰燼,他才對田默說:「你就不要在這裡呆著了,以免引人生。」
「屬下知道,我已經打理好裝,見過公子之後,我就去遼東。」
「遼東遠啊。」衛歎了一聲,他拍了拍田默的手:「要不,你還是先回去看看你的老父吧。」
「無妨,家中有長兄在侍,老父身體也不錯,暫時不用我回去,趁著年輕立點功業再回去見老父,臉上也有光一些。」田默起身,拱了拱手:「公子,我就先告辭了。」
「等等。」風從房間裡拎出一個包袱塞到田默的懷裡,田默一掂,包袱沉甸甸的,應該全是黃金,他感激的看著衛風:「公子,我身上還有不少餘錢,不用這麼多。」
「出門外,多帶錢少帶東西。」衛風搖搖頭笑道:「不要怕花錢多,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的。你也知道的,貴仁、貴義他們在五原那裡替我掙了不少錢。」
「他們還好吧?」田默眼前一,關切的問道。
「好,就是跟你一樣,辛苦。」衛風拍拍田默的背,笑道:「再辛苦三五年,等事情一成,有了自己的地盤,你們就可以舒舒服服的養老了。」
田默無聲的一笑,拱了拱手道:「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他出了門,看著站在門口的李維,忽然笑了,伸出手擂了一下李維的胸口:「豎子,上林苑的伙食果然不錯,倒是養得更壯實了。」
李維顧不上說笑,他愧疚的看著田默,結結巴巴的說:「悶子,以前我錯怪你了,你別記在心上。」
田默搖搖頭:「你我多年的兄弟,有什麼好記在心上的。換了是我,我也會怪你的。」他頓了頓又沉下臉說:「我們不在公子身邊,公子的安全就全交給你了,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使氣惹事,千萬不能出了差錯,要不然,我們不會饒了你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李維尷尬的笑笑,有些不捨的說:「現在就走?不留下喝點酒,敘敘舊?」
「留著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喝酒敘舊。」田默也有些不捨的推了李維一下,回頭向衛風一拱手:「公子,我先去了。」
衛風擺擺手:「去吧,路上小心。」
「多謝公子。」田默再拜了一拜,起身離開了小院。
李維看著田默出去了,這才回過頭看著衛風,輕聲抱怨道:「公子,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瞞著我,你是不知道,上次要不是李越攔著我,我差點一刀劈了悶子。」
「你以前做事不經過腦子,我能告訴你嗎?」衛風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四周沒有外人,又叮囑道:「現在你知道了,要管好你那張臭嘴,一旦洩露出去,田家、貴家都要遭殃。」
「公子你放心,我把這些話爛在肚子裡,絕不吐出去一個字。」李維心情極佳,拍著胸脯承諾著。他一直對田默和貴仁、貴義離開衛府自謀生路不滿,覺得這麼多年的兄弟白做了,現在才知道他們是擔負了重要的任務,壓在心裡的那些不快自然煙消雲散了。
「這樣才好。」衛風笑著看了一眼李維:「好了,天色不早了,讓人打水來吧,我要休息了。」
「唉!」李維暢快的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衛風信步走到庭中,抬起頭看著初升的月亮,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嘴邊掛起一絲笑容,輕聲自語:「遼東,不小的一塊天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