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風雲 正文 第156章 陣營的選擇
    仁雖然沒有看李廣利一眼,可是他能感覺到李廣利最是針對誰,他也不反駁,只是在心裡暗自冷笑。李廣利越是氣急敗壞,越是說明他離死不遠了,四公子要回來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回來而已,照路程來推算,應該就在今明兩天。

    他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帳內各人的臉色,最後落在了面色脹紅的李廣利和臉色陰沉的馬何羅臉上,他的臉色雖然不一樣,可是眼神卻是一樣的,就像上林苑虎圈裡餓紅了眼的老虎,在打量著他的獵物,可惜,這裡沒有獵物,他們想要的獵物在長樂宮高高的宮牆後面,想要吃到嘴可不容易。

    「諸位即刻各回營地,力猛攻,先入宮,我和丞相大人定當在陛下面前為他請功。」李廣利緩和了口氣,最後許下重賞的諾言,遣散了眾人。

    田仁出了門,這才直起腰桿長長的吐了一口悶氣,雖然他覺得李廣利只是垂死掙扎,可是畢竟被人含沙射影的罵並不是件讓人舒心的事。如今站在陽光下面,呼吸著新鮮乾爽的空氣,這才讓人覺得舒坦,甚至連空氣中那淡淡的血腥味,都讓他覺得舒服。

    「田大人,走吧。」御史大夫暴勝之微笑著對田仁說。田仁笑了笑,連忙還禮:「暴大人請。」

    兩人上了馬,並而行,趕向南門,他們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有說話,離開章台街向覆盎門到高廟前的時候,暴勝之停住了馬,指著遠處的一個民屋,略有所思的對田仁說:「田大人,我聽說衛大人就是在這裡擒住朱安世的。」

    田仁瞟了一眼,點了點頭,雖然沒有參與捉拿朱安世的行動,但是聽衛不說過,衛風他們就是在這裡拿住朱安世的,最出彩的就是衛風的連珠箭過了朱安世的眼睛,將他一箭射倒的。這個事長安城裡知道的人不少,不知道暴勝之現在為什麼會提起。

    「如果當初衛人的箭稍微偏那麼一點,將朱安世射死了事情恐怕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複雜。」暴勝之微微的笑著,鬆開了韁繩動坐騎繼續向前走,偏著頭看了田仁一眼。田仁笑了,他想了想,搖了搖頭:「暴大人,只怕未必啊,朱安世不掀起這場風波遲早會有王安世、李安世跳出來。一個遊俠,居然敢刺殺陛下這些人的決心可想而知,他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

    暴勝之點點頭:「田大人得有理過田大人監查百官,可曾現有什麼蛛絲馬跡嗎?這個朱安世會身後究竟是什麼人?」

    田不置可否的笑了:「暴大人放心安世身後的人就算是藏得再深,也會有露出水面的一天。大人,眼下師將軍的軍令已下,我們還是趕快回南門吧,要不然被2師將軍問一個延誤軍機的罪名,我們可承受不起啊。」

    暴勝無所謂地笑了笑。他將田仁地臉色看在眼裡。不由得犯了嘀咕。李廣利突然力猛攻長樂宮。其中地古怪幾乎所有人都在懷。長樂宮裡太子再派人一喊。不少人都順著太子地引導向那方面想了。暴勝之也例外。他也在盤算這個關鍵時候究竟該向哪面靠一靠。以李廣利為地昌邑王一派和太子一派已經到了最後決戰地時刻。不容得他們再猶豫不決。暴勝之以竹衣使起家。以敢於誅殺而獲得陛下地歡心。從這個角度來說。暴勝之與太子之間不可避免地有些分歧。但是暴勝之和江充不一樣。他對太子這個儲君很尊敬。特別是做了御史大夫之後。從來不和太子生衝突。相處算愉快。在他看來。太子畢竟是太子。是將來地天子。他要想安安穩穩地把官做下去。就不能自斷後路。

    這幾天他和田仁一起守南門。田不出力。他也不勉強。大家心照不宣地抹稀泥。南門就成了四門當中最平和地一個門。宮牆上下地士卒連罵戰都沒什麼興趣。根本沒有一點打仗地應有地緊張氣氛。當然就更談不上有什麼血腥場面了。

    眼下已經到了最後地時刻。暴勝之不得不慎重選擇。他既希望太子一派能勝。又擔心太子能不能支撐到最後一刻。太子地性格他知道。雖然有時候也能做出斬殺江充、韓說這樣地事來。可是畢竟偏向於軟弱一類。在這種壓力之下。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暴勝之可沒有把握。萬一太子死了。怎麼辦?

    現在地關鍵是衛風是不是真地拿到了陛下地詔書。又能不能及時趕到。如果這些都是真地。那麼今天可能就真是最後一戰了。太子只要堅持到衛風來。就算勝利了。而他暴勝之此刻地

    田仁也一定會如實地向太子匯報。

    暴勝之仔細地琢磨了田仁地話。忽然覺得話裡有話。田仁有麼有把握。難不成已經知道了誰是朱安世身後地靠山?如果真是這樣地話。那麼太子一派地勝算就又要大一些了。朱安世背後地人是誰?是已經死了地江充。還是一直按兵不動地李廣利。抑或是那個狂悖地廣陵王劉胥?

    不管怎麼說,還是跟著田仁安全一點,就算靠不上太子,還能靠上衛風這個天子面前的寵臣,緊跟著他的步伐走,應該不會出錯。暴勝之在步入大營的時候,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行事準則。

    鼓聲隆隆,田仁和暴勝之雖然沒有什麼真心誠意的要進攻,可是架勢還是要擺了擺的。南門外幾千三輔車騎在鼓聲的激勵下,舉著盾牌擺開了陣勢,在城牆上的弓箭手的掩護下向長樂宮南門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聽起來喊殺聲震天,可是士兵們衝到宮門前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雖然也豎起了幾架雲梯,可是並沒有幾個人爬上去,而且一看到牆上有箭往下射,立刻退回來,等著後面鳴金。

    這個陣勢大家心知肚明,宮牆上的守卒也知道是田大人在放水,手裡的箭自然也不會向著人射,大部分都是射到了空地上,以免造成無辜的傷亡,傷了雙方的默契。幾次進攻下來,雙方居然沒有一個死傷,和西門慘烈的廝殺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田仁很安逸的在覆盎門的門樓上,心不在焉的看著遠處的宮牆下看似熱鬧的戰場,心裡想的卻是衛風現在的打算。衛風的心思他大致能猜到一些,衛風讓他和太子保持距離,並不僅僅是為了讓陛下放心,使太子有機會重掌朝政,他能隱約的覺察出衛風對太子的那一份怨氣,也能理解這一分怨氣。但是從他的角度來說,他還希望衛風能夠拋開個人恩怨,重新和太子聯手,畢竟太子有衛家的血脈,太子登基,對衛家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而對他們這些曾經和太子走得比較近的人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衛風的私人恩怨和這麼多人的前途相比起來,和衛家的前途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更何況在田仁看來,這件事大部分的責任並不在太子,而在衛風自已。

    他對城內的戰事並沒能大的興趣,反正都是裝模作樣,他們不想攻進長樂宮去,宮裡也不可能打出來,實在乏味得很,他倒是不時的轉過頭看看城外,希望能盡快的看到衛風的身影。

    「大人,劉丞相公子來了。」

    田仁有些意外,他看了眼那個匯報的下屬,有些惑的笑了笑:「劉丞相的公子?」

    「是,大人,他是來傳令的。」那個下屬還沒有說完,劉靖已經帶著幾個人大步走了進來。他還沒有說話,田仁就感覺到了異樣,劉靖身邊跟著的那幾個人,不像是丞相府的屬,一個個身形彪悍,眼珠子瞪得溜圓,殺氣騰騰,一看就知道來不善。

    「田大。」劉靖扶著城牆向長樂宮南門前看了看,回過頭嚴肅的看著田仁的眼睛:「大人進攻了幾次,傷亡如何啊?」

    田仁無言以對,他沒有想到劉屈會來這麼一手,連裝模作樣的機會都沒有,一時愣在那裡,不知如何解釋。暴勝之也傻了,很尷尬的看了看劉靖,站在旁邊一聲不吭。

    「看來二位都不是能打仗的人。」劉靖忽然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支繡簡在暴勝之面前晃了晃:「丞相和2師將軍知道二位的苦衷,特地派我來協助二位大人,二位大人可以休息了。」

    他揮揮手,身後的人立刻擁了上去,客氣而堅決的將田仁和暴勝之請下了門樓,田仁和暴勝之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幾乎同時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

    劉靖解除了田仁和暴勝之的指揮權,卻沒有驚動其他人,他立刻讓人打開了覆盎門,不大一會兒,馬何羅和李廣利悄悄的進了城,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接近兩千人的羽林郎和李、劉二府的家丁,沒用小半個時辰,他們就不動聲色的替換了陣前的三輔車騎。

    「岳父。」劉靖很謙虛的對著大步趕上門樓的李廣利行了一禮。

    「很好。」李廣利很滿意的拍拍劉靖的肩膀:「不動聲色,一舉成擒,算你功一件。」

    劉靖笑了笑:「都是岳父和父親的安排得當。現在一切都妥當了,就等著馬大人一舉破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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