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吃了一驚,有些緊張的看看媚姬,又看看衛風,。_如常,低著頭看著杯中清水被媚姬震得漾起的波紋,一言不。媚姬紅著眼圈,泫然欲淚,可是看著衛風那一頭白,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緊緊的咬著嘴唇,一扭身離開了大帳。
「大人……」賴丹尷尬的看著衛風,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衛風擺了擺:「王子,衛風明白,不妨事,你說吧,究竟有什麼消息。」
賴丹點點頭,將西域酒坊裡聽到的一些消息講給衛風聽。這一個多月以來,江充在長安城裡到處找巫蠱,搞得雞犬不寧,一些刁民趁機生事,告絡繹不絕,已經有數千人被逮進了廷尉府大獄,廷尉府大獄人滿為患,每天都有人被嚴刑拷打致死,有不少人熬不過大刑,屈打成招,隨即被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長安城裡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人告了,直接拖到廷尉府去。
「你們蠻夷邸也有人去生事?」衛風微微的皺起眉頭。
「暫時還沒有。」賴丹搖搖頭:「不過,來敲詐的無賴地痞不少,我們這些蠻夷小邦的任子如何敢得罪他們,誰知道哪一天大鴻臚商丘大人就會找上門去。萬一有點風波,大漢的大軍就會殺過去……」
賴丹無奈的直歎氣,他實在是吃不住那些不斷上門敲詐勒索的,可是不給錢,誰知道哪一個會給他一個陰招?進了廷尉府哪裡還能有命出來。他今天特地陪著媚姬來送酒食,就是想藉機和衛風套套交情,希望衛風能幫個忙的。當然了,他還有一個心思,最好通過衛風能向天子求個情,讓他回家去拉倒了。在長安城做人質,天天擔心吊膽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衛風聽出了他的來意,其實賴丹說的這些,他都清清楚楚,司馬玄操每天晚上都會向他匯報江充的動向。他默不作聲的拈起一隻乾果,放進嘴裡慢慢的嚼著,半天沒有說話。賴丹緊張的看著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繃緊了身子。衛風現在的樣子和他的記憶有很大地誤差,換了以前的衛風肯定是大笑兩聲,拍著胸脯就應了下來。
「你暫時不要回蠻夷邸了,就住在西域酒坊吧,我胡騎營定點在西域酒坊採購酒食,江充不會這麼不長眼地。」衛風吐出一個果核,若無其事的說:「至於其他人,你不要管太多了,把自己保住比什麼都重要。」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賴丹大喜過望,舉起酒杯說:「我敬大人一杯。」衛風舉起手中的水杯笑了笑,賴丹愣了一下,隨即一拍腦袋笑了:「我都忘了,大人不飲酒的。」
「我正好也有些事想問你。」衛風喝了一杯清水。很客氣地對賴丹說:「不知道你能否幫忙。」
「大人有什麼事。盡請開口。只要我能幫得上地。絕無二話。」賴丹拍著胸脯。說話卻不是很有底氣。他生怕衛風說出一個他根本做不到地事。或獅子大開口。向他討要錢財。衛風手下四千多人。每個月地開銷行賞也是個大數目。他賴丹雖然有點小錢。可是也撐不住這麼幹。
衛風瞟了一眼面色有些緊地賴丹。放下了水杯:「我對你們西域三十六國地風光很是神往。想向你討教討教。還有。我聽說我大漢地絲綢商人經過你們那裡。銷往西面地幾個國家。據說到了那裡以後。其價百倍。還供不應求。我見獵心喜。也想做點生意。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點幫助?」
賴丹鬆了口氣。原來是這事啊。他連連點頭:「這個沒問題。絲綢之路在西域分成兩條路。南道和北道。南道就經過我泥國。如果大人要做生意地話。我可以寫封信給我父王。保證不收一點稅金。」賴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也知道。我西域不比大漢。這個稅……確實有點偏高。」
衛風擺擺手:「王子好意我心領了。如果能得到貴國地照顧。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如何敢再奢望減免稅金。王子。如果有空。不妨說一些西域地風土人情給我聽聽。開開眼界。如何?」
賴丹如何不願。他正希望找機會和衛風接近呢。當下一邊喝。一邊講一些西域三十六國地事情。說到衛風迷糊地地方。他還在桌上畫出草圖來。他做王子這麼多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其他國家做質任。瞭解地東西還真不少。他地口才也好。說得妙趣橫生。最近難得一笑地衛風有時也被他說得宛爾不止。
說了一個多時辰,賴丹也喝得差不多了,衛風才派人送他出去。在外面已經等了很久的媚姬一看賴丹喝得眼睛通紅地出來,氣得把他往馬車上一扔,又踹了一腳:「你就知道喝,喝死算了。」
「妹子……」賴丹的舌頭都大了,「你不要以為……我沒說
,我跟你……說,衛大人說了,有哪個不長眼的…來搗亂,你就報胡騎營地名頭,保證沒人敢亂來,江充……也不行。」
媚姬哼了一聲:「算他有點良心。」
「妹子……」賴丹嘻嘻的笑著,他拍拍媚姬的手:「你別……急,公孫夫人剛……剛過世,衛大……人肯定難受,等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好一點的。」他說著,手一鬆,躺在車上睡著了。
「好一點有什麼用,菁姊姊是個翁主呢,他都不理,我一個胡女,他就看得上眼了?」媚姬一想到這個事,鼻子就抽抽,可是賴丹已經睡著了,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媚姬半天沒聽到賴丹應她,轉過臉一看,頓時氣得小臉通紅,委屈的淚珠子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夜深了,胡騎營的將士早就睡著了,只有守夜的士兵冒著吹面不寒的春風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動靜,衛風的大帳裡,司馬玄操正在向衛風匯報當天打聽到的情況。
「長安城裡全亂了,江充像一條瘋狗,到處找巫蠱,我聽說今天他已經瞄上了宮裡的人,向陛下請了旨,在明光宮裡開始到處挖偶人。」司馬玄操直搖頭:「陛下一世的英名,都要毀在這個瘋狗的手上。」
桂宮、北宮、明光宮都是皇帝的嬪妃住的地方,不過,大部分都是不受寵的,真正受寵的住在未央宮裡前殿的周圍,方便天子隨時臨幸。而其中明光宮的級別最低,有很多人進宮以後連天子的面都沒有見過,北宮裡則是一些年紀大了,失去了天子寵信的女人。江充從這些人下手,衛風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在一步步的試探天子的心思,看他是不是除了他自己,誰也不在乎。如果天子無動於衷,可能下一步就會慢慢的搜查到比較受寵的嬪妃,直至皇后,皇后倒了,太子也就不遠了。
「諸王邸他搜了沒有?」衛風一邊看著司馬玄操的報告,一邊輕聲問道。
「搜了,不過什麼也沒有搜著。」司馬玄操搖搖頭,輕聲的笑了:「江充這條瘋狗,不得不說是個聰明人,他到處擺出一副公正嚴明的架勢,今天還處死了幾個誣告的人,猛一看起來,他還真是個好官。」
「陛下要什麼,他就給什麼,投其所好而已。」衛風淡淡的說,不屑一顧:「不過,再聰明的狗,也是一條狗,總有一天會被剝皮吃肉的。他現在蹦得歡,恐怕也是有苦自知,並非情願。」
「大人說得對,他到了這一步,想退也退不了了。」司馬玄操露出一絲壞笑,又有些失望的說:「可惜,博望苑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太子的手段總是太軟,我看他不是江充的對手。」
衛風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看完了報告,閉上眼睛想了想:「有沒有找到江充後面的人?」
司馬玄操猶豫了一下:「暫時還沒有,昌邑王的背後是李廣利,江充應該不會和他走到一起去吧?燕王知書達禮,應該也不會牽扯到這種事裡來,我看廣陵王劉胥倒是很有可能。」
「知書達禮?」衛風冷笑了一聲:「在皇權這個誘惑面前,什麼禮能擋得住人的?不要可能不可能,包括那個趙婕妤都不能放鬆,一定要把江充背後的人挖出來,根子不斷了,就算辦倒了江充,也會跳出另一個李充,王充。我就不相信,江充會甘心替人做嫁衣裳。」
「喏。」司馬玄操心頭一凜,低頭應喏。
衛風看了司馬玄操一眼,臉色緩和了下來,露出一絲安慰的微笑:「玄操,你剛開始做這個事情,還沒體會到其中的難處,以後大量的信息集中到你這裡,會有你忙得腳朝天的時候。在可能的情況下,對每一個可點都要給予足夠的注意,沒有證據,就不要輕易的下斷言。做這種事,最重要的是主觀判斷,最怕的事,卻是主觀盲斷,百密一疏,這一疏,可能就是關鍵所在。」
司馬玄操咧著嘴笑了:「虧得陛下只有六個兒子,齊王還死得早,要不然就憑我們這點人手,還真夠嗆。」他想了想,又笑道:「就算人手足夠,只怕公子那幾千金也撐不了幾天。」
「錢是賺來的。」衛風不以為然:「想賺錢太容易了,你最近手頭緊了?」
「還行。」司馬玄操笑了笑,抬起頭意味深長的看著衛風:「我們暫時還沒花多少錢,只是屬下要提醒大人,你要做的事情太多,這點錢肯定是不夠的。大人,要說有錢,沒有哪一個比水衡都尉有錢的。」
「那倒也是。」衛風抹了抹嘴角的鬍鬚,漫不經心的說:「那過兩天我去把水衡都尉要過來。」